《渣了腹黑男主我跑路了》朱离

26、配得上你的女人（下）

　　周氏道：“抬到宿川居的那些东西，三爷过目了吗？”
　　林月夏：“多谢夫人费心。”对着周氏行了个礼。
　　周氏拿着继母的范儿，唇角勾起，微微点头，林府上下任谁都知道，这位三爷平素里只有在娶妻方面同周氏意见向左，其他的都很合周氏心意。这些年来林老爷忙于修仙，若非林月夏从旁支持，周氏这位继室哪里能在林家维持住局面。
　　周氏是个眼界颇高的人，阖府上下没几个瞧得起的人，除了林月夏之外。至于林梦秋在她眼里更是等而下之的蠢货。
　　同周氏寒暄过，林月夏便同素姐儿说了会子话，问了最近在看什么书，学什么，素姐儿说在看四书，学诗，但觉得自己学得都不太好。林月夏便问：“怎么不太好？”
　　素姐儿低头：“就是诗会灯会什么的，和其他家的姑娘一起作诗，总比他们做得慢。”
　　林月夏一笑：“慢不代表不好，慢说明稳当，太快了总是冒险的。”
　　周氏在旁边插话：“素姐儿就是太谦虚了。”
　　素姐儿低头：“三叔从前作诗的时候也慢吗？”
　　林月夏道：“也慢。三叔小时候也不是个有急智的孩子，作诗还不如你爹爹反应快。”
　　“那为何旁人都说三叔各样都好？爹爹样样不行？”
　　一旁的云芝狭蹙一笑，打趣道：“这孩子，竟说大实话。”屋中人除了林月夏叔侄，都笑了。
　　林月夏摇头：“谁说你爹爹不好？你爹爹小时候就以聪慧闻名，而且你爹爹性情柔软善良，心地高贵，这是旁人学不来的好处。”
　　素姐儿素来听到的都是旁人说自家爹爹窝囊，却不知小时候她爹爹也是灵巧聪慧，无奈不求上进不学无术，家里想办法安插了差事，在朝中却因为性情耿直屡屡碰壁，心灰意冷沉浸酒肉才变成如今这样颟顸。
　　作为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听到自己最崇拜的三叔这样夸奖她爹，不由感动自豪地吸了口气。
　　林月夏又问素姐儿丹青学得如何。素姐儿去年才给他说自己想学画，他在画院里颇挑拣了一番才聘到她现在的丹青师父。
　　素姐儿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
　　周氏在一旁露出讥诮的表情，半晌道：“她父亲说那先生二十来岁，正血气方刚，教妙龄少女不成体统，虽是三爷给请的先生，也给辞了。”
　　众人都看林月夏的反应，林月夏却只点点头： “你父亲也是担心你，”问素姐儿：那你还想学吗？”
　　“之前才开始学工笔花鸟，觉得很有意思，寻常学诗文一上午就觉得倦得不行，画起画来一天都不觉得累。”
　　“行，三叔再给你寻个丹青好的女先生。”林月夏又问了些旁的，便让教养嬷嬷带素姐儿下去了，对着周氏道：“这回回来，月夏有些话原是要同夫人讲。”
　　“我也有些话同三爷说。”周氏望着他道。
　　“夫人先说。”林月夏道。
　　周氏道：“前些时日我娘家来信，说是老家的祖母身体不适，其实我从小便是由祖母教养大的，想着忙完了春日宴和这一阵子的各家的宴请，快要入夏便回老家住一段日子，陪陪祖母，反正老爷也一般是冬日回来几日，我大概暮秋回来准备准备，时间是赶得上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林月夏神色：“府里我也安排停当了，二爷也不怎么去衙门，自三爷这趟去奉阳，感觉对家里各庄各铺的事情也越来越热心了，这边还有个惠姨娘帮帮他，就算今年咱们家有喜事，依着惯例各种三媒六聘的事情也要下半年才开始，三爷觉得呢？”
　　林月夏不响，事出突然，且周氏性情要强，向来将家里诸事都把持得很紧，对自己二哥和他那个受宠的姨娘更是一百个瞧不上，突然一下子要回乡休养这么久，倒是颇为出人意表。
　　周氏见他不说话，花汁浸染的粉桃色指甲在花梨木镶螺钿的八仙桌上轻轻抠动，手指上的精钢石镶红宝戒指闪闪发亮。
　　半晌，林月夏道：“夫人和祖母感情好，月夏自然是支持夫人回去，只是此番回乡，夫人准备带谁回去？”
　　周氏一笑：“家兄不放心，要亲自派人来接，我便带上云芝回去就好，家丁护卫也带几个傍身。”
　　林月夏道：“夫人做事月夏向来是放心的。”一边说着一边撩起眼帘看周氏，听他同意，周氏脸上喜形于色。
　　“不过，其实月夏今天过来是想和夫人说说素姐儿的婚事，夫人系出名门，将素姐儿教得极好，月夏心下感激。”
　　“婚事，目前年纪相合的人家倒是不少，我看宋王府上那个小儿子，今年也才十四岁……”说起素姐儿的婚事，周氏早就放在心上盘算过了，此时更是如数家珍般地要将京城高门大户里的那些合适人选一一摆出来给林月夏瞧。
　　林月夏笑一笑道：“月夏正要和夫人说，自今年以来，余丞相已经两次问到素姐儿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抬眼看周氏反应，只见周氏脸上并无欣喜只有惊慌，他才算放了些心下来，心里知道周氏对素姐儿是真有关爱之心，而非完全将她当做工具。
　　“他问素姐儿什么？三爷如何回应的？”
　　林月夏望了周氏一眼，周氏立马意会，余葆并无子嗣，为人又十分好色，除了那种事又还能有什么意图？
　　这么想来不禁为素姐儿感到害怕：“听说他家里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活得下来的，他花样多，他那老婆子成日里装得有模有样德行满身的样子，我看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不然这么些年怎么丞相府里一个孩子都留不下来？”
　　林月夏点点头：“虽然我拒绝了他，但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变数，我看不如你这回就把素姐儿一并带回老家，若是夫人回去了，独留她在家里，我反而不放心。”
　　周氏似有为难，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好！”
　　“夫人娘家在中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素姐儿性情耿直，像她爹爹，我看不如这回夫人就在中部看看堂表亲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嫁过去也是可以的。”
　　“这么大的事，三爷不和你爹、你二哥先商量一下？”周氏不傻，再怎么说是为了素姐儿好，素姐儿总是林梦秋的女儿，林梦秋和自己素来不睦，那个惠姨娘更是个兴风作浪的货色，把亲女儿远嫁中部的账若是算在她头上，林梦秋怕是得撕了她。
　　林月夏摇头：“先不急，我会去和二哥说的。”
　　周氏点头。

　　翌日
　　恭王府的朱红马车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停在了林府大门口，周氏亲自出来迎接。
　　恭王妃装束看上去用色淡雅，而头上凤簪上的东珠大得周氏都不曾见过，袍子上绣着花鸟纹样，细看一只只鸟眼睛都是珍珠镶嵌，周氏连忙上前寒暄，生怕怠慢。
　　恭王妃道：“怎么清减了这么许多，你素来不是杨妃模样吗？”
　　周氏笑：“最近不甚有胃口。”
　　恭王妃道：“最近这季节，到处青黄不接，我也没什么胃口，就爱吃几口野味，我们庄子上新呈上来的野鸡味道不错，配上一点酸笋野菜，方才有几分胃口。不过我记得，你最是嗜甜，这些味道怕是入不了你的眼。”
　　周氏笑道：“王妃太折煞我了，我这人哪里配吃这样精细味道。”
　　王妃道：“是呀，日日燕窝养着的人……”
　　周氏道：“别再打趣我了，不然得找地缝钻了。”
　　而一旁的恭王府教养嬷嬷也从马车上扶下了一个少女，身段比画像上要清减一点，身量一般，长发梳着时下流行的发髻，发间簪茶花和小凤簪，珍珠珊瑚步摇在发间闪动，丹凤眼樱桃口，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冷艳中夹杂着娇贵，神情却比同龄女孩儿显得成熟，正是恭王的掌珠心湲郡主。
　　周氏道：“郡主不必拘束，今日请的都是郡主平日里玩惯的那些女孩。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同我讲，我去给你张罗。”
　　心湲望着她微微一笑，心里却一百个瞧不起，她早就听说中部的王家把个庶出女儿送到林府，嫁给林府那个修仙修得脑子坏了的林老爷做续弦，继子比自己年龄还大，老公又不着家，年纪轻轻守活寡，说的就是她吧。
　　恭王妃道：“这孩子素来害羞，林夫人别见怪。”
　　“怎么会呢？看着怪亲切的，心里喜欢还来不及呢。”
　　恭王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众人都抢着巴结，心湲早就习惯了这些恭维，心中只是冷笑，但是想起自己的婚事，还是有些烦躁。
　　京中想要娶她的人十分之多，但她爹爹眼光高，挑来捡去，看重的是林月夏，母亲也觉得将就，林家相对恭王府，门庭不高不低，周氏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若不是林月夏给面子，谁又理她，等自己嫁过去，自然掌家人就是自己了。加上林月夏性格温柔，对女子都很尊重，从未见过他对谁有过恶言，有一定的能力，但在朝中也要仰仗她父王，虽年纪不小，但是从未听说有沾花惹草的习惯……
　　母亲心里算盘打得响，她却觉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一则林家一家人都不怎么样，修仙的老子神叨叨，林家二爷又是京城里著名窝囊废，这宅院都比不上她家里一半，还有个聒噪俗艳的年轻婆婆，那林月夏虽然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但是女孩子间流传他的情债可是不少，听说他好像长了一双勾人桃花眼和一副硬心肠，这样的人会不会不解风情啊。而且作为贵胄子弟，年纪轻轻就当上侍郎了，感觉野心也很重，就像她父王，成日里忙些有的没的，母亲怪寂寞的，她倒不在乎夫君的官职什么的，最重要的是有时间陪自己才是。这么想来，忍不住叹气。
　　心湲一路胡思乱想，就走在了前头，而恭王妃却和周氏交头接耳，聊得不亦乐乎。
　　恭王妃：“听说素姐儿病了，什么病啊！”
　　“就是风寒，小女孩儿养一段就好了。”
　　“那是得好好养养，对了，我听我们王爷说，三爷马上要官复原职了，想来丞相还是很看重他的。”
　　“哎呀，这些事情，我们女人家的也不是很懂，王妃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周氏心道，怪不得前段时间待他们这么冷淡，最近又热络起来了。
　　心湲远远见他俩难分难舍，嬷嬷什么的也落得远了，便开始无聊张望起来，这宅子看着老，好像地方不小，也不知道那春日宴的地方在哪里，跟着母亲怪没意思的，他们家那个老实巴交的素姐儿也没来，“唉……”怎么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见着呀。
　　正左顾右盼间，一个穿着紫色官服的男子出现在一旁，那人还带着上朝的冠冕，显然才下朝回来，这服色看着，官职好像还不算低。
　　她正打量那人，那人恰在此时回头，她一下子就愣住了，褚红的绶带环绕这他的脸，好一张清秀俊逸的脸，明明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却还有难得的少年气，他望着她一笑，那温柔的笑容瞬间让她感觉燥热起来。
　　“郡主可是要去前面湖边。”林月夏向湖边那里一望，阳光下，女子的钗环被照射得泛出点点精光。
　　心湲点了点头：“你是……林月夏？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林月夏同她说话时都是微微弯着身子，似是为了将就她的身高，温柔一笑：“之前见过绣像，便记住了。”
　　心湲害羞起来，低头之间打量林月夏身形，只见他官服之下，修长的颈项宽阔的肩膀，露出来的手臂上看得到并不是那么文弱，她只觉这么多年今日方才见到了真正美男子。她不想看却还是忍不住看，林月夏却含笑看着她，正大光明任她瞧，看上去倒是个颇为知情识趣的人。
　　此时恭王妃和周氏都已经走了过来，林月夏恭敬地向她二人行礼。
　　周氏笑呵呵道：“三爷既然回来了，便快些去换衣裳吧。”回头对着她母女道：“本来是说待会才让他们见面的，这也倒是巧。瞧他们多般配啊。”
　　心湲看着恭王妃，恭王妃显然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便抬头去看林月夏，她比起寻常女子来，眼神要大胆许多，眼中有欣赏，有审视，有一点点傲慢还有一点点娇嗔。
　　林月夏看着这张脸，心里一闪而逝的，是一张他本来已经以为自己忘记的脸。那那个好像到死都有些傻乎乎的人，吸引他的是什么呢？是那对他全无所求的温柔吧，可是那样的人又岂能活得长？过去的，就过去吧，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眼前的这个女子才是和你相配的女人，不是吗？他回应着心湲的目光，内心毫无波澜。

作者有话说

　　古代大龄男子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