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 悬空》叶朝闻

45、宴会

　　夜深，回到卧室的文森接通了安东尼奥的终端。

　　看见安东尼奥的那一刻，文森咦了一声。

　　向来存在感淡得像影子的安东尼奥变了一番模样，眼前的他身着绣有家族纹章的小礼服，梳起略长的鸦黑色直发，眼底带着充满蛊惑意味的光，徐徐从画中走出，带起一片浓墨重彩。

　　“晚上好。”

　　“你是谁？我的副官怎么被你掉包了。”

　　安东尼奥一愣，转而又扬眉一笑：“属下刚参加完酒会。”

　　文森故意仔细打量着他：“真不像你。”

　　“那属下该是怎样的？”

　　“嗯……”文森描述不出，因为他总是单薄得跟纸片一样，即使二人已相处十多年。

　　有默契，习惯隐藏自己的才能，且对他有爱慕之心，值得信任，文森仔细回想，发现安东尼奥并不经常向他提起自己的私事。

　　见文森半天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安东尼奥很自然的略过话题：“您找属下有何事？”

　　“哦，明后天大家都过来，一起。”

　　“抱歉，属下这一阵都有事情处理。”

　　文森没料到他会拒绝，只好转而到：“需要帮忙吗？”

　　“不用，一些私事而已。”

　　“那祝你顺利。”文森挥手再见。

　　“好梦。”安东尼奥的尾音微微带颤，有种不经意的撩人，却又不似文森这种花花贵公子的做派。

　　第三天，艾利克带着伊登先到达，随后是洛洛以及各自的副官。

　　安其罗把他们叫到藏书室。

　　艾利克和文森相视一笑。

　　他们在书架前站定，看着满满一大片的各种版本的古书，其中一本单独放置，可见书主人的喜爱。

　　“小王子？”可诺儿念出书名。

　　“大家都选一本喜欢的小王子带走吧。”安其罗翻开那本单独放着的小王子，视线扫过上面精致温暖的水彩插画，“当然，我手里这本除外。”因为这是伯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的第一本童话书。

　　多洛雷斯选好自己想要的书，用眼神询问文森。

　　文森凑上前小声道：“这些都是安其罗年少的收集，想着以后年纪大了送给喜欢的孩子一人一本，我和艾利克都有。”

　　“好可爱的想法。”

　　“是吧。”文森微微弯腰，看着正和可诺儿说话的伊登，“挺有意思的，不过我还没想好收集什么书。”

　　“不要小王子了？”她以为一直追随着兄长的文森会选择小王子。

　　“嗯，就算是选王子，也是快乐王子。”

　　“诶……？”多洛雷斯来之前根本听过小王子和快乐王子的这两本书。

　　“等会。”文森走到后面的书架，取出快乐王子，“可以读一读，都是古地球时代的童话。”

　　洛洛拿着书到一旁读去了。

　　文森到伊登身前，笑着问：“聊什么呢？”

　　伊登有些蔫：“好难读。”

　　文森大致翻了翻，上个纪元的出版物，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难度再正常不过：“别急，我跟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概都读不通。”

　　伊登抱着书哒哒哒的跑到艾利克跟前，想让哥哥念给自己当睡前听。

　　艾利克揉了揉伊登的脑袋，欣然答应：“小伊要多学些生词，第二天我会提问。”

　　“啊？”伊登用水汪汪的眼神看着自家哥哥，试图抗议，“不要拼写。”

　　“五十个拼写。”

　　“三十五个。”

　　“四十。”艾利克抱臂。

　　伊登见好就收：“成交。”

　　文森笑看两兄弟讨价还价，心里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酸，他往洛洛坐着的方向看去。

　　茉伊拉坐在多洛雷斯身边，正有说有笑的和安其罗聊着天。

　　多洛雷斯转过头，向着他招手。

　　窗外透进的阳光点亮空气中的尘埃，也点燃了文森的双眼。

　　转眼，整整三年过去了。

　　文森与多洛雷斯的订婚礼被提上了日程，不过只是订婚，按照贵族的礼节，正式成婚至少也要等上五年，其他人也在寻觅着合适的联姻对象，艾利克和多洛雷斯的副官动作最快，订婚仪式比他们还要早上两年。

　　这一年的家族宴会场地轮到了洛佩兹家族。

　　临近半只脚埋入名利场的实习期，他们换上比往年更加贵重华丽的家族礼服，不再跟随家中大人的脚步，而是各自摇晃着酒杯，漫步在宴会中。

　　作为准夫人的多洛雷斯笑盈盈的挽着文森的手，陪着他交际。

　　这会儿进了女人堆，都是些长辈，聊着家常闲话，文森不方便在场，端了杯新的香槟就往这些太太们的老公那边走了。

　　聊了好一会儿，见文森还在举杯，多洛雷斯趁人少找了个空位坐下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一回头发现布伦达正向自己走来。

　　“温度正好。”布伦达递来一杯热牛奶。

　　“谢谢。”

　　“刚刚在钢琴旁见到凯希了。”

　　“嗯。”多洛雷斯垂眼，浓密的睫毛在白净的皮肤上投下阴影。

　　“做的不错。”布伦达夸赞到，“订婚后，家族的同辈中再也无人能掩盖住你的光芒。”

　　多洛雷斯仰头看着布伦达的脸，目光坚定：“希望有一天，我能站到和您一样的高度。”

　　她想要重振自兄长失踪后一蹶不振的嫡系。

　　“你会的。”布伦达肯定。

　　“布伦达小姐。”

　　“嗯？”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多洛雷斯笑着问，心里却有些忐忑。

　　“你早就是了。”布伦达掏出解酒药，“还有很久结束，先吃了这个吧。”

　　多洛雷斯摸了摸发烫的脸，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醉了。

　　布伦达难得的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温柔的神情：“无事，这样很好。”

　　“作为文森的未婚妻，在很多问题上你都能得到洛佩兹的支援，但家族在考虑下一任家主的时候，被否决的人一定会是你，没有家族会希望权柄落入他人之手。”布伦达也不明白她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话。

　　或许是因为布伦达在多年前也面临过和眼前女孩一样的处境，最后，她连追逐的权利都放弃了。

　　多洛雷斯环视着会场，想要找寻到文森的身影，可惜人来人往，遮住了她的视线。

　　过了很久，多洛雷斯才接过话：“我……”

　　愿意放弃，放弃本可能属于自己的荣耀？

　　布伦达笑了：“别急，只是个提醒，不希望你走上我这条老路。”

　　“我应该相信文森。”多洛雷斯的眼里闪着光。

　　“嗯，一起去休息区坐坐？”

　　“好呀。”

　　等文森摇晃着高脚杯杀出人群，正好见到多洛雷斯起身挽住布伦达的胳膊。

　　多洛雷斯仿佛察觉到文森视线一样，转过身一笑，挥手再见：“等会见哦。”

　　没等文森点头，多洛雷斯又转了回去，文森奇怪，什么时候她和布伦达关系这么好了。

　　艾利克凑上前，顺着文森的视线看过去，笑着拍了拍被亲爱的小小姐抛弃的文森：“走吧。”

　　文森问：“他们都在？”

　　“这会儿都转完一圈了，准备着不醉不归呢。”艾利克摊手。

　　“嘶，头疼。”在这种宴会上喝醉可真是胡来。

　　“你喝吗？”

　　“喝。”

　　艾利克露出意料之中的轻笑。

　　“好吵。”他皱眉，这种嘈杂不是声音上的，而是来自于内心。

　　文森的异能总是会在有意无意间感受到周围人的心声，平时尚在可控范围，一旦置身于这种环境，怎能不让他头痛欲裂。

　　艾利克是为数不多知道文森毛病的，怕他出事：“需要叫茉伊拉过来吗？”

　　“不了。”文森摆了摆手，“你先去。”

　　宴会厅靠着窗的那边休息区沙发上，坐着一群还未从学校毕业的少爷小姐，离主会场的成年人们远，又能透过窗欣赏花园的夜景，是个好地方。

　　少爷小姐们的聚会，聊得最多的不过就是谁被族中大人斥责了，谁和谁分手了，谁在外面养了个情人之类的话题，其中也不乏穿插一些正事，比如西部混乱的局势和军队的动向，再比如四大家族的种种新政。

　　无论八卦闲聊也好，时事政治也好，在这种场合提起，无非是为了交流感情拉近关系，在未来，这些与自己交谈的人，未尝不能成为日后的关系网。

　　等文森从花园里转一圈回来时，这些少爷小姐们聊起了各自的婚事。

　　在座的不少小姐听见这个话题，不免打起了心思，或暗送秋波，或大方表示，特别是艾利克母族的华森五小姐，提起裙摆坐到了艾利克身边。

　　文森觉得自己这个有主的瞬间格格不入起来，于是他对着身后的安东尼奥说到：“看见那边的金二小姐了吗？”

　　“看见了。”

　　“她曾向我打听过你，正好又是我的母家的小姐，要不要去搭话？”

　　“属下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安东尼奥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异样。

　　一谈及婚事，向来唯他是从的安东尼奥突然变得油盐不进。

　　“下一句是属下只愿永远追随您的脚步？”文森扶额，听多了这种回答，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对于仰慕自己的人，文森的心底不自觉的多了些柔软，十年如一日，如果不是有了亲爱的小小姐，他也未尝不能尝试接受安东尼奥。

　　“我已经有洛洛了。”

　　“属下明白，将来若苏利文小姐介意，属下会迅速选择对象成婚。”

　　文森嗯了一声，像是解决一桩心事，忽略了如影子一般常伴身侧的副官，视线移开，看向被莺莺燕燕包围修。

　　艾利克正在试图把集中在之间身上的视线转移到修身上。

　　这种场合下的修不得不收敛自己的冷淡，以免被视作失礼。

　　看起来怪可爱的，文森想，再想到情感表达缺失也不是修的错，于是上前帮修解围。

　　虽然算是半个已婚人士，但文森的花花贵公子的形象可不是白得的，几句话夸得小姐们无一不笑意盈盈，羡慕苏利文小姐的好运。

　　不过代价是在下半场被少爷们围攻，酒杯举起又放下，来来回回，超出了解酒剂能应付的量。

　　身为副官的安东尼奥最先发现文森的异常，站出来帮文森挡酒，一边发消息通知茉伊拉。

　　等少爷小姐们三三两两的到外边转悠时，文森还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摇晃着他的香槟杯。

　　修被迫也留了下来，因为文森抓着他的手不放。

　　等茉伊拉过来一看，顿时露出个无奈又觉得好笑的表情，轻声唤到：“文小森？”

　　文森没有反应。

　　“文小森？”

　　“嗯。”文森含糊的回应到。

　　安东尼奥汇报完毕后说道：“在下先送文森休息。”他上前安抚，说尽好话都没能让文森松手，身体反而贴得更紧了。

　　见状，修主动提议：“我送他会房间。”

　　茉伊拉：“谢谢，不过喝醉的文森比较麻烦，还是交给安东尼奥吧。”

　　“可以的。”

　　茉伊拉看了眼修，又看了眼趴在修身上的文森，迟疑了片刻才点头。

　　修架着文森来到了卧室，那边待命的艾伯特已经准备好了沐浴。

　　安置好醉鬼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修不想回到宴会厅转悠下半场，于是在离文森卧室不远的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