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 悬空》叶朝闻

30、狼的重生（二）

　　第二天早餐前，文森完成了注射。

　　不良反应比之前又好了不少，只是略微有些虚脱，文森于是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喝着异常香甜的红茶。

　　文森的嘴角带着笑容，喝完那杯混入血液的红茶，他抓住修的左手，撸起袖子。

　　一眼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我的血液能促进你细胞甚至基因的修复。”修解释道。

　　“我身体的排异性不是药剂造成的。”艾伯特曾向他这样解释。

　　“对。”修放下袖子，却没有继续解释。

　　“修先生，我该怎样才能回报你呢？”

　　修闭上眼睛：“做你认为正确的选择。”

　　离开他。

　　修在文森沉睡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在与文森相处时他一直在思考，如果是从前的修，他会怎样回答。

　　他早已经忘记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和可诺儿一起用完早餐后，修就离开了主星。

　　研究相关的资料已经送到了文森的书房，文森读着那些似曾相识的笔记，嘴角带着自信的笑。

　　午后，指导文森恢复训练的人变成了可诺儿。

　　别看小姑娘个子不高，但堪称女中豪杰，至少在耐力上吊打气喘吁吁的文森不成问题。

　　文森举手投降：“这位美丽的小小姐，能不能休息一下？”

　　“不能，不然之后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可诺儿说着又捶了文森一拳。

　　文森放弃抵抗，反正可诺儿打得又不疼。

　　“好了，休息去吧。”可诺儿成功的制服了文森，拍了拍手，“终于打过文森哥哥了。”

　　文森决定在垫子上躺一会，闻言开始鼓掌：“我们可诺儿真厉害。”

　　“文森哥哥更厉害。”可诺儿坐下，“加油哦。”

　　“谢谢。”文森捏了捏她的脸，“倒是你，该回学校了吧？”

　　“快啦，不过文森哥哥在，可诺儿准备请一段时间的假。”

　　“可诺儿读的是什么学校？”

　　“银河学院。”

　　“真好，修最初也是在银河学院，不过刚读完预科班就被伯伯拎到军校来了。”文森理所应当的说到。

　　可诺儿顿时警觉，文森哥哥应该没有具体的记忆才对。

　　文森笑：“放心，修知道。”

　　可诺儿用认真的表情看着他：“不准欺负兄长了。”

　　“好。”文森也用认真的语气回答她，他以前欺负过修？

　　“休息结束，稍息、立正！”

　　“是。”文森笑。

　　可诺儿递给文森负重环，让他在负重20公斤的情况下和自己对战。

　　恢复力气后的文森就没有之前那样好对付了，可诺儿仗着文森害怕伤到她才勉强打了个平手。

　　“不错啦，比同龄的军校生还要厉害不少。”文森揉了揉自己的头皮，刚才有一缕头发挂在可诺儿身上，差点没被扯秃。

　　可诺儿嘿嘿一笑：“当然，是兄长亲自教授我的。”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修的仰慕。

　　曾经文森也像可诺儿一样仰望着自己的兄长，以兄长作为自己毕生追逐的目标。

　　——安其罗·K·洛佩兹。

　　一个星期后，文森见到换回原本壳子的艾伯特。

　　“文小森！”艾伯特扑进文森的怀里。

　　“嗯？”文森捏了捏艾伯特的脸，拟真度极高。

　　“修伊让我当文小森的陪练。”

　　文森眯起眼睛，将手指掰的嘎嘣响：“哦，陪练？”

　　艾伯特立马反应过来：“不不不，我雄才大略威震四海丰功伟绩的管理员大人。”

　　“哼。”

　　午后，可诺儿在训练场围观文森的训练。

　　艾伯特让文森再次体验到被吊打的滋味。

　　被掀翻在地的文森爬了起来，训练的效果不错，一下午的时间就从一开始的三分钟提升到现在的五分钟。

　　可诺儿看着文森屡败屡战的样子，心里有点难过。

　　文森察觉到了，心头一暖，轻声道：“会好起来的。”

　　“嗯。”可诺儿点头。

　　“主星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一起去转转？”

　　“好呀！”可诺儿搂着文森亲了一口，“最喜欢文森哥哥了。”

　　“你想去哪儿？”

　　“游乐场！”

　　“你都快成年了。”文森故意道。

　　可诺儿连忙抗议：“要去！就算一百岁高兴起来也要去。”

　　“逗你的，走吧。”

　　一番变装后，二人就带着各自的智脑来到游乐场。

　　路上的时候，文森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选定副官了吗？”

　　“那是五年级时候的事情啦。”可诺儿转了个圈。

　　文森想起自己曾经副官的名字。

　　安东尼奥。

　　文森仿佛置身于一个混沌的世界，左手边是遍布荆棘血海的地狱，右手边是充满圣洁温暖的天堂，他在悬崖上步履维艰，在即将跌落地狱时。

　　是安东尼奥救回了他。

　　怎么救的呢？文森不记得了。

　　“文森哥哥。”可诺儿小声呼唤着，见没有清醒的迹象，让智脑买了两支甜筒回来，坐在一旁边吃边等。

　　等到文森回过神，可诺儿笑着蹦跶到他跟前：“想什么呢？”

　　“一点往事。”文森接过甜筒，“先去哪儿？”

　　文森陪着可诺儿玩到很晚才回到宅邸，出去了一趟，心情轻松了很多。

　　临近午夜，窗外繁星点点。

　　修还没有就寝，坐在桌子前处理公务，来自文森的私人专线响起。

　　文森的投影出现他面前：“亲爱的修先生，晚上好。”

　　修皱眉。

　　“我不累，睡不着，身体很好。”文森抢在修之前说到，“倒是你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吧。”

　　“……”台词被抢，还反将他一军。

　　文森调整角度，琢磨着桌上的文件：“反对联盟改革的联名书？”

　　“嗯。”

　　理所当然的结果，改革的核心成员失踪的失踪，死亡的死亡，各自的长辈们也没有公开出面，即使艾利克和修联合接手，可毕竟他们还属于新生代，资历实力不足以与保守派抗衡。

　　“我……”文森觉得他应该能帮的上忙。

　　“不能。”联名书的详细内容会刺激到文森，“目前你只需要为研究做准备。”

　　文森把白天的趣事说给修听，显得眉飞色舞。

　　其实文森并没有那么轻松愉快，修承受的压力远远超过展现在他目前的困局，目前他无力分担压力，但通过这些零碎的快乐让修短暂的放松片刻还是他能做到的。

　　通讯挂断，文森抱着枕头倒在床上，带着对安东尼奥这个名字的疑问进入梦乡。

　　文森的恢复情况比修想象得要好，一个月不到，他的身体条件就足以开始研究项目。

　　他顶着伪造的身份低调的进入军部研究所。

　　在这保密级别极高的研究所，文森见到了他的故人。

　　席德，机甲领域专家，兼研究所副所长。

　　由于文森的乔装改扮，席德最初不敢确定他的身份，只是在暗中观察他，几次想要截胡严加审问。

　　在文森加入研究所后的一个星期，修在和他一起用餐的时候提到了席德。

　　“觉得副所长怎样？”

　　文森思索了片刻：“可信度高，能力强，而且他……曾经是我的属下？”

　　修点了点头。

　　“啧，我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属下，换了别人还以为他针对我呢。”

　　修：“该留意副官的人选了。”

　　文森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摇晃着香槟杯，过了好一会才懒洋洋的回答了一句：“知道啦。”

　　修见状，在心底叹了口气。

　　内心的黑暗先于他的记忆开始苏醒，这些天，他总是会从噩梦中惊醒，甚至有时候能看见可怖的幻觉。

　　他不能将这些负面的东西强加给修，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或许是因为修的存在，黑暗的袭来没有将他摧毁。

　　文森笑眯眯的说：“最近超额完成任务，有什么奖励呀？”

　　“想要什么。”

　　“一个问题。”文森选了个修可能会回答的问题，“洛佩兹家族目前的情况。”

　　修斟酌了片刻：“核心力量秘密转移去了西伯利亚，部分边缘势力被拉米雷斯接收，家族声望在中央星系跌入谷底。”

　　过了一会儿，文森的表情才恢复如常，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这下可就难办了呢。”

　　“你欠修一个约定，等你东山再起的一天。”

　　文森并不记得他曾许诺过什么，只能点头到：“好。”

　　用完餐后，修去办公室主持会议，文森则去图书馆查阅资料。

　　资料看得文森头昏脑涨，他起身前往休息室，准备安静的梳理脑中的知识，渐入佳境时，门被敲响了。

　　“请进。”

　　来人是席德，他走到文森身前，单膝跪地做出臣服的姿态：“属下眼拙，未能及时确认您的身份。”

　　“这些年辛苦你了。”文森扶起席德：“修告诉你的。”

　　“是。”

　　“和以前一样，私下里不必分上下，目前军部里还有谁？”文森示意席德坐到他对面。

　　“还有洛克和琼斯，一人为中校，一人为少校。”

　　对于四大家族嫡系的属下来说，位置的确低了，从他们的职位就能看出如今洛佩兹家的困境。

　　“召集旧部，我需要人手。”文森吩咐。

　　“您与茉伊拉小姐取得联系了吗？”

　　茉伊拉，文森在心底不断呼唤这个熟悉的名字：“尚未。”

　　席德表示明白。

　　“我暂时无法出现在明面上，短时间内不能给你们提供太多庇护。”

　　席德正襟危坐：“您不必担心，只要您未倒下，我们就不会倒下。”

　　文森没想到，他那如白日梦一样虚幻的理想，曾经一度遭到自我否定的信念，有一日会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追随，这条路不是他一人的独行，也不是少数人遥不可及的梦想。

　　现在的文森不知道的是，在古地球时代结束之前，有一个人拥有和文森相似的身世和经历，向着梦想不断进发，一次次的跌倒，又一次次的爬起。

　　可惜他不够幸运，他所做的一切没有得到命运的眷顾，最终功败垂成，一朝跌入深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护和平，却死于被保护者的一片唾骂声中。

　　文小森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