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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mou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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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里的人满满当当,好不容易看到一把没有人的椅子,走过去却看到桌子上的字条“有人,暂时离开”。
梁思思刚要过去把那张字条扯下来的时候,空椅子对面的人轻咳两声示意有人。
“那些人是便秘吗,暂时离开那么久都不回来?还有那个女的早晨起床没刷牙吧?”
“别逞口舌之快,我们去别的地方学习也行。”
陈娉连忙找借口平息梁思思的怒火,怕她冲进去继续跟人家吵起来,引得图书馆其他自习的人有非议。
刚刚梁思思都要跟那咳嗽的女生打起来了。
“你不会说话吗?咳嗽了不知道去看医生吗?”
“反正只有一把椅子,我们也坐不下。”陈娉向那个咳嗽的女生投去抱歉的眼神,又轻声安抚梁思思。
“亏你们中间还有个会说话的。”那个女生阴阳怪气,完全不领陈娉想要做和平鸽的情。
“你说谁不会说话,你是每天练阴阳功才变成这副鬼样子的?”
那个女生“腾”地站了起来,椅子向后撤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旁边的学生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们三个。
陈娉趁那个女生还没开口,就连拖带拽把梁思思带出了图书馆。
一口红油锅看得陈娉直冒口水,这是和祁宇昂在一起享受不到的美味。
她一边向锅里下羊肉,一边听梁思思夸赞刚刚那家咖啡厅有多好,说下次要带上宿舍的人一起去撸猫。
陈娉和梁思思分别去了一教和二教,发现座无虚席。果然,考试前所有学生为了不挂科而拼命起来,她甚至看到了一个学期见不到三面的杨姝倩。
这才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期末周的她虽然不比平时耳闻得那么花枝招展,但也能看出来脸上的淡妆和精心梳妆过的头发。这得起得多早,又要漂亮又要占位置,陈娉自嘲六点起床都没位置坐,转而夸赞别人“吃得苦中苦”。
自从离开图书馆,梁思思就一路上不爽于一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为了预防再次发生打架事件,陈娉张开自己和平鸽的翅膀,带着梁思思飞往“半岛铁盒”——上次和祁宇昂去的那家猫咖。
陈娉吃了一口沾满油料的羊肉,无比幸福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祁宇昂真的从来都不吃火锅吗?”
陈娉的表情太过夸张,梁思思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她。
“重油重盐重辣。”
陈娉撇撇嘴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沸腾火锅里翻滚的食物。
“天啊!他家是中医世家吗?”
梁思思看着陈娉渴望的眼神,不禁心疼起来,一晚上都在往她碗里夹菜:“多吃点儿,这顿吃完下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直到两个人都撑得瘫在沙发靠背上,陈娉才觉得自己此刻是多么的罪恶。
电话铃声响起来,“祁宇昂”的名字此刻变得刺眼,陈娉心中罪恶加深,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
“你现在在哪?”听筒里传来温柔的声音。
“和梁思思在一起吃饭。”
实话实说,忽略了部分要素的话也是实话。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陈娉怕被发现自己在吃火锅,用眼神示意对面的人要去卫生间接电话。
“考得怎么样?”
吵闹的声音被卫生间的墙壁隔绝了大部分,陈娉对这样的安静感到非常安心,语气也温柔起来。
“还不错。明天再考一门就算大功告成了。”
“我相信你。”
祁宇昂本来就是风云学长,又是学生干部,又拿奖学金,陈娉知道自己不费力说出的“相信”其实没有任何含金量,无论她相不相信,祁宇昂都会考得非常完美。
又说了一会儿没有营养的话,祁宇昂突然问需不需要去接?陈娉连忙拒绝,说有梁思思陪着,让他专心复习,对方应了句“好”。
挂断电话后,她心里的石头才重重地落下。
陈娉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怕祁宇昂发现她吃火锅。
刚在一起的时候,陈娉明明知道祁宇昂不喜欢还硬要带他来,这让她有一种“知法犯法”的快感。偶尔逼迫喜欢自己的人去做一些对方原本不喜欢做的事,这是特权,是包容是宠溺,这是爱的表现。后来见他根本没吃两口就落了筷子,陈娉也食之无味,抱歉地向他眨眨眼睛,“对不起”。
祁宇昂居然并没有因此而生气,相反他笑得非常得体,温柔地揉了揉陈娉的头发。
“没关系。”
“可是你都没吃饱。”
“你吃饱了吗?”
陈娉简直无法形容他的语气,如果“温柔出水”这样的形容能够有真的水出现,大概就是洪水,足以淹了整家火锅店。笑的弧度也恰到好处,仿佛在扬起嘴角前做了精密的数学计算,揉她头发的力度也是刚刚好,而不像以前那人简直要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供母鸡下蛋。
距离上次见到江凡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陈娉就当是个插曲。地球是圆的,一直走总是能碰到,路过后再等下一次见面又要很久。虽然在一个城市,但是世界很大,陈娉相信。
怎么想到他了?她晃晃脑袋,把思绪调整到祁宇昂身上。
陈娉突然发现自己真正怕的不是祁宇昂万分之一发飙的可能性,而是那剩下九千多个恰如其分的温柔。
陈娉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却看到了身后正在抽烟的江凡。
“怎么偷听人讲电话啊?”
那天晚上的问候死活说不出口,刚刚还没礼貌地想到他又二话不说把他从脑海里晃出去,现在又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脱口而出的话就像是默认了他一定在听电话,然后进行道德宣判。
江凡眯起眼睛,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
没有回应的安静让陈娉瞬间泄了气,陈娉你在说什么啊?她骂完自己又自知理亏地向吐烟的男生挥了挥手,小心翼翼地逼自己说出了那天晚上没有说出的客套话。
“嗨,江凡,最近怎么样?”
陈娉当然意识到了自己颤抖的嗓音,因为她全身都在抖,刚刚落下的那块石头又重新提到嗓子眼。
真不该吃火锅,不听祁宇昂言吃亏在眼前。
她已经想到了江凡该如何回应她,“您还没忘记怎么发声啊?”“您还记得我名字啊?”“怎么不说‘how are you’,更洋气点。”
不会正常回复,只会使劲浑身解数恶心自己,不过无论哪种回答,都能让陈娉重新反击回去。反击回去就是好的,至少还能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轻松地互相问候。
陈娉已经做好了所有和江凡重新做朋友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他向自己走来,摁灭了那支燃尽的烟头,双臂支撑在洗手台上,把她环在里面。
“你在乎过我吗,陈娉?”
江凡没有发狠,眼睛里也没有红血丝,他不舍得狠狠瞪陈娉。云淡风轻地,说完便离开了。
他吐出的气息中混有烟草的味道,滚烫的气息触碰到她被吓得冰凉的肌肤,温暖之后悠长的痛意。
残留在陈娉脸上的痛感好像在替江凡传达讯息:你可别忘了我。
陈娉怎么敢,她意识到这样的绞痛来自全身上下。
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陈娉终于不继续失魂落魄地呆站在洗手台旁。
“你掉厕所了吗?”
“马上回去了。”
回去之后,她看到梁思思在起雾的窗户上写着“Amour”。刚刚那个男生也曾经为她写过这个单词,她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写“love”,他是怎么回答的?
“不被人知道,隐晦又浪漫。”
当时的他也万万料想不到后来埃菲尔铁塔挂饰越来越流行,每个人都能看懂几个法语单词,而“爱”总是世人最先存入记忆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