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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惩罚 ...


  •   他怎么敢。

      镜尘呼吸急促,心里绞痛。

      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怎么敢如此有恃无恐。
      用风流无情来肆意践踏自己的真心。

      镜尘眸光收缩,握紧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的手腕,暗哑低语:“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但别对我太狠。”坚硬紧贴着身体,直至此时,白慕似乎才终于配合地露出了些许应有的怯色,“留我条命,明天还要御剑赶路。”

      魔尊被这样无谓的表情激起了怒火,眉眼阴鹜:“就只留条命?”
      那可太能发泄恨意了。

      白慕看着对方深如沉潭的眼睛,脸上却没有畏惧,轻声说:“对啊。魔尊难道不会惩罚人吗。”

      惩罚。
      他说的是惩罚。

      为什么用这个词,镜尘不愿去细想。
      瞬间的心浪起伏太过滚|烫,也容不得他去再想。

      他俯身去吻,却被身|下人躲开。
      白慕与他气息交错,低问:“这回不绑我。”

      镜尘按着白慕的手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跑吗。”
      白慕说:“跑倒不会。我只是怕到时候疼得受不了,伤了你。”

      镜尘微微撑起身子,目光依旧盯着身前人,只有单手去抽自己的衣带:“说得对,是得捆起来。”
      “绑紧点。”白慕眼底没有惧色也没有羞耻,一片坦然,配合地并起手腕,“别跟上次一样心软。”

      用温柔作无畏挑衅、用浅笑做浪荡勾|引。
      还有谁敢。

      是该惩罚。
      狠狠惩罚。

      镜尘没有去绑紧他的手,而是蒙住了他的眼。

      周围的花浪急促起伏摇摆,晚风绕着此处飞旋。

      冰凉的衣带蒙住了双眼。白慕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只能听见到处都是风声和雨声。
      还有他自己痛苦的喘|息声。

      没有拥抱,也没有吻。
      镜尘只垂眸看着眼前人独自紧咬出血的唇、拉长后仰的颈线、还有深深扣进花下泥土的指节。
      让云淡风轻的仙君风轻不再,唯余血泪。
      这才算作,惩罚。

      白衣在颠簸中狼狈地散开,顺着花枝摇曳流淌在湿汗里,像化开的雪。
      蒙眼的衣带下渗出了细微的水痕。沾满泥泞的修长指节,颤抖着去够镜尘的肩颈——想在摇晃中抓住些什么。
      却被重新按下。

      镜尘将这双手腕按进刺人的花叶中,不让它们再动。
      指尖的触碰太像拥抱,风月之下情不能过浓。
      否则惩罚的不是这个人。
      而是惦念不忘此夜的自己。

      他已一败再败。这次他不想再输。

      白慕睁开眼,沉星透过黑色布料的缝隙洒下冷光。
      “别......别再......”他的声音也跟着身体一起摇晃,“不......不行......”
      他感到身体快要撕裂,眼角周围全是不受控制的湿气弥漫。

      他第一次流泪,不是与君离别意、不是今宵别梦寒。
      竟是在为他而种的千里万里一片春里。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昔年红莲玉台下,其实不过是小心翼翼的浅尝辄止。就已经让他难承难耐。
      今夜漫长,明朝他或许真的只能留下一条命。或许连命都留不下。

      白慕第一次感到惧怕。
      他以为春风半夜能了断前世今生所有恩怨,从此只说山高水远,再不用任何解释。
      没想到这笔债,如此难还。

      “镜尘......”白慕鲜血湿润的双唇开合,在月色下像细腻勾人的花瓣,混乱地说着,“停......停下......”
      镜尘松开了束缚白慕双腕的指节,将蒙着对方双眼的衣带向上拉。
      露出了那双他一直不敢看的眼睛。
      挂着汗水与泪水的眼睫黏在一起,格外深黑、格外清晰,如同细细描摹的墨画,盛着荡漾的眸波。

      “我输了......”白慕喘了口气,像是从前结束一场对决争锋时一样,在气喘吁吁中不忘苍白地冲对手笑一下,故作轻松,“我输了......这次......”
      镜尘并不上当,也不领情,他双手撑在白慕身侧,长发垂在白慕耳畔,嗓音低沉:“你这是向我求饶么。”

      白慕用手背蹭了唇角的血,却不敢移动身子,对方并没有彻底离开,在这个姿势里,每动一下都是折磨。
      “是啊......”他仍旧笑得若无其事,“向魔尊讨饶不算丢脸......”

      白慕不喜欢求饶、更不喜欢输。但他知道,现在求饶不算输。
      风太轻缓,月太温柔,眼前人太本领高超。
      此刻停下刚好,再往后一点他便要失控。
      对自己的身体失控。

      在魔尊面前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
      那才是真的输了。
      一败涂地。

      镜尘俯身在他耳边:“可惜了。就差一点。”
      好似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肌肤相贴,水乳相融,怎会感觉不到那些细小的战栗。
      白慕不再笑,侧开了眼,喉结微动:“让我起来......”

      镜尘为他捋开挡眼的碎发,又替他整散乱的衣衫。
      白慕指尖轻抵镜尘的胸前,挡开了些距离,说:“我自己来。”
      他艰难地撑起上身,先是摸了摸长发里的玉簪,又按了按怀里的锦盒——鬼王给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到时候才好交差。
      他不想再与任何人有往来亏欠。

      镜尘将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言语。
      对方身上总有他人的东西,而且让对方视若珍宝。
      这本该让人生怒。
      但镜尘却没资格生怒。
      也许对方真是一片四处飘摇却不留真情的云,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道了一夜的别,十载荒唐也该落幕。

      长夜走到尽头,天边晕染开色彩。
      冷雨霏霏,阴云不像朝霞,倒像垂日晚霞。

      白慕面朝彩云,扬臂翻掌,召回了远处的未雪剑。
      他在微光里回头:“你不问我去哪。”

      镜尘摇头,只拱手向他行了一礼,声音平静:“天涯路远,还望仙君前路珍重。”
      足够得体,也足够寡淡。

      白慕笑了笑,冲他抬了一下下巴:“走了。”
      他御剑而起之前,没有再说那四个字。

      后会不再有期。

      ......

      离开了魔岭,别处的朝阳却依旧晦暗,照不清前路。

      白慕加速催动脚下长剑,向着大陆尽头的灵海飞去。
      春宵误人,他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落日残晖般的阳光,被剑气带来的万千花海余香染成温柔的紫。
      凉风还在吹,冷雨还在飘,到处都不安静。
      白慕却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

      长剑一晃,白慕刹那间面无血色。

      他猛然伸手向后,拔|出了发间玉簪。
      日光单薄,却足以照清楚血玉中的一道裂痕。

      这一瞬间,他想到的不是白发阎罗血红的眼、也不是那句“我会亲自将你带回地狱忘川”......
      而是,情魄。

      这把封住他情魄的血玉簪、这把让他仗着无情为所欲为的簪子。
      竟然裂开了长缝!

      怎么可能......

      在回神之前,白慕已经先回了眸。
      渐远的花海慢慢消失在视野尽处。从未拉紧过的心弦好似崩断了一根。

      无挂无念是假的。
      他本以为自己是刽子手,却没想到是受刑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要回学校了,存稿放在了存稿箱,每晚21:00自动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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