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咸鱼person

15、第 15 章

　　华灯落幕，曲终人散。

　　一场清谈，以一对百，原是占尽先机，终了却被触底反杀。颠覆常理，令人叹为观止。

　　待众人步置谢宅外，亦有不少才子不约而同地回首。

　　偌大的谢家门匾，两处的红色彩灯晃得人神色迷离。

　　一阵晚风吹过，堪堪清醒些许，这才恍然惊觉——谢云曦他竟然真的赢了。

　　出乎意料的结局，好些人出了宴会都不曾回神。

　　孙亦谦登上牛车，回望谢家门楣，心下很是唏嘘，“谢家三郎，心服口服。”

　　如此困境下，竟还能绝地反击，他自问自己做不到这般。佩服之余，又生出些许惆怅。

　　“看来这一代，谢家又该独占鳌头。”

　　一个谢文清已经够可怕的，没曾想谢家还出来个谢云曦。如此人物，还让其他世家如何出的了头。

　　孙家家主——孙斌端坐于牛车一侧，闻言只叹：“当年为父一辈，文则败于谢朗，武亦败于谢闵，政坛之上则败于谢齐，谢家这兄弟连枝，不给他人活路的做派，哎！也算是一脉相承。”

　　孙亦谦拱手歉意道：“父亲，是孩儿无能。”

　　“罢了。”孙斌挥手，倒也阔达，“非你之过，却是谢家两位太过出彩，尤其是那谢家三郎，我瞧着小小年纪，竟有顶流名士的做派。”

　　“于颓势而不自贱，于胜局而不自傲，败则坦然，胜亦如常，品行纯良，随心而为，有责亦可担。”孙斌劝导，“吾儿若能深交，必有所益也。”

　　益友难得，孙亦谦自十分乐意。

　　牛车前行，回首那远去的谢家门楣，远远目送直至看不见后，他这才眯眼笑道：“正有此意。”

　　另一方向，唐家父子亦做牛车归家。

　　唐家家主——唐磊瞧着牛车上一言不发的儿子，抚须问：“淌儿可知今日谢三郎为何能赢此颓局？”

　　唐棠淌默然。

　　唐磊习以为常，“若以民生大义去辩，他自然毫无胜算。但他思绪敏捷，能与绝境中保持冷静。”

　　“而这一局他最赢下，最关键的便是——偷换概念。”

　　说倒这儿，唐磊亦忍不住轻叹：“将众人从‘民以食为天’引到君子行善，实施仁术，从而得出君子应远庖厨，少增杀孽，当真厉害啊。”

　　闻言，唐棠淌依旧沉默着，只远远目送那渐行渐远的谢宅，神色莫名，看不出什么情绪。

　　唐磊淡然抚须，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今夜过后，这天下的清谈宴又该换一个格局。”

　　“转换视角，再辩其理。谢三郎这玩法实在有趣，想来必能风靡文坛，只是不知这一次改变，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文坛变动，却为一束发少年。

　　唐磊感慨：“唉，果真，江山代有人才出，为父终究是老了。”

　　牛车趋离，再看不清来时的路，唐棠淌这才收回视线。

　　面对自家老父的念叨，他只不明所以的“恩”了一声，听着极为敷衍。

　　好在，唐磊早以习惯儿子这沉默寡言的模样，倒也不恼，只是看着有些发愁。

　　这孩子，除了辩论，着实太不爱说话，也不知道这糟糕的性子，他这做父亲的是否还能抱上嫡孙。

　　“哎——”当真是愁死老父，做爹不易啊。

　　俗话说得好，独愁不如众愁。

　　惆怅中，唐磊看了眼身后随行的女眷，目光一闪，计上心头。

　　“淌儿啊，你也知道你娘，还有你那些姐妹们，他们自来最喜欢谢家三郎，今日瞧你在宴上围攻，且下嘴实在过于尖锐。”

　　“哎，这不，你娘亲气恼非常，说是要罚你去女学为众姊妹授课。若不从，则关了咱们家藏书阁，令你半载不得出入。”

　　“！”

　　唐棠淌一听授课，便已皱眉，又闻关闭书阁，立时开口：“欲加之罪，岂有此理！”

　　难得，语气竟带上了几分起伏，可见是极其着急、愤懑。

　　不过——

　　唐磊双手一摊，颇为无奈道：“你莫要同我说理，有本事你和你娘说去。”

　　唐家主母本人便是唐家最大的道理，和她说理，莫不是欺他傻。

　　唐棠淌气鼓了脸，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沉默着，沉默着，退而求其次。

　　比起不能进藏书阁，他还是选择授课，虽然要说很多话，要面对很多人，但——哎，谁让他爹是个妻管严。

　　唐棠淌很是忧伤，比输了辩论还忧伤。

　　当然，若唐棠淌知道赫连城的处境，想来心里定会好受些。

　　毕竟，人之劣性——见他人之苦逼，乐自己之人生。

　　那厢，赫连城一出谢家大门，便被他亲娘温温柔柔地请上了车。本以为输了辩论，他娘亲必会好言好语地安慰他一番，却不想牛车刚起驾，帷幕便被拉了下去。

　　车内空间密闭，赫连王氏立马变了嘴脸。

　　只见她一把拧住赫连城的耳朵，秋后算账道：“赫连城，为娘和你说了多少次。今日前来必给老娘交好云曦君，可你这小子倒好，哼！”

　　“你说说你，竟然合着一群人给老娘围攻我家云曦君。你，你说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娘辛苦生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替你接近美男呗！

　　赫连城内心吐槽，嘴上却“哎呦哎呦”讨饶。

　　“娘，你轻点，好歹我也是你十月怀胎生的，这事真不能怪我。文坛辩论自有规矩，最忌讳放水，这要让您的云曦君知道了，还以为我瞧不起他。”

　　——听着倒也是这个理。

　　赫连王氏放了手。

　　耳朵得救，赫连城狠狠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自己莫名遭殃的耳朵，内心极其心酸。欲哭时，偏又无泪可流。

　　——瞧瞧，这是哪家的亲娘，有这么对待自己儿子的吗？

　　说到底，不过是谢家的三郎而已。

　　是，对方学问确实比他好，样子也比他俊朗。但他赫连城也是堂堂才子榜有名有姓的人物，模样亦是登顶琅琊美色前十。

　　“唉——”怎么就被他亲娘嫌弃到如此地步，看着竟像是捡来的。

　　亲娘是靠不住的，好在他还有亲爹。

　　赫连城向他亲爹求助，“爹，你好歹说说娘亲，他为了个谢三郎就如此对待儿子，您心不疼吗？”

　　赫连安挥着羽扇闭目养神，闻言只抬了抬眼皮，道了两字：“心疼。”

　　赫连城眼神一亮，“爹，果然还是您最好，我……”

　　然而，不待他说完，赫连安便无情打断道：“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当真极妙。”

　　一边挥着羽扇，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符老先生夸得极是，谢家三郎这般人物，你怎好意思出言围攻，可怜那孩子一人孤立无援，吾心甚痛也。”

　　赫连城：“哈？”这特么是我亲爹？

　　赫连王氏连连点头，“夫君所言甚是，阿城实在罪无可赦。”

　　赫连城：“哈？”啥米，怎么就严重到罪无可赦的地步了？

　　赫连安挥羽扇，点头亦称：“当罚。”

　　自家夫君都点头了，赫连王氏自然不客气，“回头把你屋里，那床底和柜底的私房上交。另，自今日起，半载内，钱粮减半，三餐伙食一概自理。”

　　“什么！”赫连城瞬间炸毛。

　　士可杀不可辱，更不能动他钱粮。

　　“岂有此理，你们这是公报私仇，见色忘儿，是非不分，毫无道理……”

　　这嘴速，果然不愧是八大怪才之一的才子，妥妥令人哑口无言。

　　说不过，但赫连夫妇也从未打算靠嘴皮子教育儿子。

　　赫连王氏淡漠看了赫连城一眼，随即快速踹脚，将人一屁股踢倒在车板之上。

　　动作迅猛，果断且熟练，端是一点情面都未留。

　　而待赫连城一倒下，赫连安则顺势挥扇，抬臂镇压。

　　正所谓：有空瞎比比，不如直接上武力。

　　外间，牛车明显了一晃，赶车的仆人们却是习以为常。他们很是淡定的继续牵绳赶车，顺便还能欣赏下美丽的夜色。

　　话又说回来，明天便是立夏时节，今夜的星空却已如此明亮璀璨。想来黎明破晓后，又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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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说明：
容颜如玉,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出自《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