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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厄齐河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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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国国土广袤,中部地势平缓,平原多于山岭,按理说这里土地肥沃、民众富饶,但实际却是天公不作美常年降雨量稀少,导致江河小溪时常断流,百姓们往往缺衣少粮,尤其是碰到一年到头几乎不降雨水的灾年,劳苦大众更是苦不堪言。
清晨,两匹黑色的骏马蹄声铿锵,奔驰在厄齐河畔的小路上,将周围景致一一抛在马后。
萧离殊和江枫直到了比赛现场,才发现这几年一次的比武大赛场地竟然布置的异常隆重。中间一片临时搭建的平台上各色彩旗迎风飘扬,五座汉白玉雕刻的巨大麒麟神兽和代表五大世家的番旗分立金、木、水、火、土五个方位,番旗后除了朔县江府其他各家队伍排列整齐有序。平台正北方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也气势庞大,四方凸起的凤凰檐角挂着雕刻有铭文的铜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响声,远远看去像涅槃的凤凰正待驾翼而起。不远处豪华马车、护卫、奴仆随处可见。
萧离殊心中暗想,此举比起帝王家的秋猎,排场之大过犹不及。
“江无焱公子,你来晚了,若它日有宴席,你可要自罚三杯呐!”作为此次活动的主发起人,赵子朔看见来人脚上略一用力驱马上前,他身穿紫色薄锦华服,脚踏祥云马靴,端坐在马匹上姿态潇洒,面若春风,虽然年龄和江萧二人相仿,但是说不出的成熟和富贵。
他身后站着三个身着紫色丝缎锦杉的少年,约摸十三四岁每人都带着佩剑。他们衣着颜色虽然相近,但款式个个不同,都是今年京都各大衣坊最最流行的样式。少年们被周围一众随从围绕,叽叽喳喳个个兴奋不已。
江萧二人对那人拱手施了一礼,江枫道:“赵公子,比赛都没开始,何来晚矣!”随即翻身下马将马绳随意丢给一旁的小厮,便欲走向众人。
赵子朔笑笑了也不计较,他看了看跟江枫并排而行的萧离殊,虽贵气逼人但服饰普通,本不想主动搭理,但看江枫对他客气恭敬,便主动伸出手问道:“这位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如此英气逼人,无焱公子可否介绍一下?”
萧离殊在外身份向来不便说破,二人长久以来一直如此默契。
江枫本不愿跟赵子朔继续说下去,看他问起只好告知:“这位是京城来的离公子。”
赵子朔心道,京城世家各公子我虽不全识,但也认十之八九,这位姓离的倒是从未有听说过,连姓离的商贾之家都没有一个,算了算了估计仅仅只是小家小户的公子而已。
但扔双手施礼嘴上客气:“久仰,久仰!”
萧离殊正懒的多说,但也正正经经回礼道:“幸会!”
随即和江枫朝河边走去。
江枫边走边和萧离殊低声耳语,告知刚才那人正是苏州赵家的嫡长公子赵子朔,他还有个亲弟弟赵子栋,取意栋硕之才。别看二人平时人模狗样,说话客气,但实际二人自小就喜欢欺行霸市,胡作非为,去年还干过当街强抢民女的勾当,犹如市井泼皮给家族蒙羞带尽耻辱。
萧离殊用心记下,他自小在深宫就是偶有出来玩耍,也是这些幼时就在一起学习生活的小伙伴陪同。虽然他尽悉五大世家的根底渊源,但除了江府其他府上的公子,他却从未有见过。
当然,人家也不认得他。
一位松绿色锦秀华服,面带疲病的公子踱着步子走过来挡在他们路中,此人看着比他们大个两三岁,歪站着身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
“江大公子,您这一个月来,过的可是舒坦?”
江枫停住脚步,冷冷的看着眼前挡路之人,没有出声。
那人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一个月前,您在淮安王府,坏尽我和倾城大小姐的美好姻缘,今日竟然还敢到这里来!”
萧离殊疑惑,他并没有听江枫说过此等之事。
江枫不紧不慢的看了看手中赤焰火红的剑鞘,双手抱胸在来人面前挺直脊背,面色冰冷:“石博文,姻缘乃天成,你强求倾城小姐不成,怎好意思赖我头上?”
石博文有些恼火,声音也随之更上一层:“穆大小姐容貌倾国倾城,天下第一,我这爱美之心乃人之常情,那个姓南的穷小子可以喜欢她,我有何不能?”
江枫道:“即使‘喜欢’也要人家姑娘愿意方可,怎能趁人家外出之际强求与人?”
萧离殊一听便猜到了大概,看他如此蛮横病态,再次确定这位出自津城石家。
一苍青色锦服,束着高鬓的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面前,听到对话小声嘟嚷道:“石公子,你应该感谢无焱公子,要不是那天他拦着你,等我父亲回来,他定不饶你。”
见别人拿淮安王压他,石博文火气更大了,他突然伸腿狠狠地踹了那个小公子一脚,大声嚷嚷:“呦……,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便宜的庶子插话了?穆鸿云呢,他那天可都是没表态的。”
可怜瘦弱的穆鸿未被一脚踹倒在路边的草地上,撑了好几下身子才爬起来,一张惊恐的脸沾满泥土和草屑:“你……你怎么打人……”
“我打你怎样,你再嘴贱我踹死你……”
听见这边有人打架,看热闹的叽叽喳喳一下子把他们围了个密不透风。
这时穆家嫡长子穆鸿云揉着鼻子讪讪的走上前来,他身穿着紫金银线锦鲤华服,梳着穆王府男子一贯的高鬓发,背着双手仰高脖颈。他慢慢的瞥了一眼石博文,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昂首往那一站,周围立马安静下来。
石博文并不理会周遭,指着穆鸿未道:“看在穆小王爷的面子上,今日暂且放过你。”
说完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枫,推开众人大步朝观礼台走去
萧誉虽没有说话,但右手一直紧握赤冰站在江枫身侧,他冷眼旁观,记住刚才每一个面孔和他们所言所语。
今天这场比赛,本来就是几大世家子弟玩乐的,没有人会认真计较公子们以往发生的风流韵事,待穆鸿未低下头无声的退出去,周围看热闹的人便散了开去。
各大家族的嫡子们也走上观礼台纷纷入座,江枫不屑的看了一眼观礼台上的几位世家公子,带着萧离殊走向江府的番旗……
两人刚站定赵子朔的随从们从远处吃力的推着四个大马车缓缓走过来。大伙儿知道重头戏就要来了,纷纷兴奋的朝那边看过去。
随从们赶着马车走到观礼台前一字排开,大家伙儿看到每辆马车上都放置了一个硕大的木囚笼,上面用黑布盖的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石博文看了眼赵子朔,朝马车努努嘴:“里面装的何物?别给大伙儿卖关子,打开了让我们开开眼。”
穆小王爷也有点新奇:“这又是什么好东西,不会是你们赵家在大乾山里发现了什么活的宝贝?赶紧打开了瞧瞧!”
赵子朔有些得意:“这可比那东西有意思多了。”说完他大手一挥,囚笼上的黑布被一一拉开,露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奴隶来。
每个囚笼里大概装了五、六个奴隶,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裳,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但无一不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骨廋嶙峋的模样。
普一看见天日,奴隶们都惊慌失措的缩着身子挤成一团,只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抓着木笼一角,睁大双眼迷茫的看向周围人群。
奴隶们不知道即将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坐在首座的穆小王爷一看这架势就立刻明了,他指了指囚笼,给赵子朔飞了个眼色,道:“怎么少了一个?应该有五个才对。”
一众公子皆会意,朝人群中一位两肩绣着一对苍鹰的黑衣女子看去。
萧离殊这时才注意到这位站在枫木寨番旗旁位首的女子。
她个子不高面容姣好,挽着低垂的发髻,一身黑色戎装越发显得身段纤细,此时一双丹凤眼正寒气逼人的看向穆鸿云。
还未答话,董小婉身后一瘦高的黑衣男子“噌”地站了出来,对着观礼台怒道:“你们视人命为草芥,以践踏别人性命尊严来取乐,算什么大家公子,英雄好汉!”
此人一身黑色利落短装打扮,两肩同样绣着一对翱翔天际的苍鹰,粗糙的大手上青筋暴起,很明显是家仆随从之流,此刻他两道目光像利剑一般盯向穆鸿云。
声音落罢,周围的人群如烧开沸腾的水热闹起来,有窃窃私语的,有轻蔑嘲笑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这就是那个枫木寨的女当家袁小婉吧,嘿嘿……长的可真够俏的,只可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这男的就是那个柴安吧,天天跟在寡妇后面跑前跑后,不就是一奴隶吗,起什么劲呀!”
另一人接话说:“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虽然是个奴隶,可是白天黑夜的陪着女主子,不知道有多风流快活呢……”
袁小婉听见大家议论低垂着眼睛,好看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双手紧紧握拳深深的吸一口气,正待发作。
脸渐渐涨成绛紫色的柴安,忽然,面目狰狞的朝四周愤怒大吼“住嘴,我们没有!”
他没想到,自己心目中最最圣洁的姑娘,在别人嘴里,竟然被说的如此不堪,起因还是自己。
“我们是清白的!”
愤怒,懊恼,羞愧……汇聚在一起,拳头攥的咯咯作响,仿佛就快压抑不住了。
这时,人群中一位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他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场的每一位都听的清楚:“既然你们是清白的主仆,那今日,我们枫木寨就派你出来参加比赛,如何?”
周围的人群更加沸腾了。
江枫使出内力对萧离殊传音:“那位是袁小婉夫家的大伯魏远书,之前侄子死时本想接手大当家之位,事黄之后没少给当家人下各种绊子,还好袁小婉撑住了,现下两人关系僵持的厉害,江湖上甚至有人说袁小婉的丈夫是被他所害,但苦于没有证据,现在……哼,此人居心叵测!”
萧离殊和江枫觉得,此事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就从人群中退出身来,刚才被大家挤的浑身粘热难受,现下里只想吹吹岸上的凉风。
刚凉快了一下身子就听见人群爆发出欢呼雀跃的声响,仿佛每个人都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