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鸟的歌》枝野

2、孤鸟的歌

　　林世从来都不敢想，自己死了之后还能重生。
　　而且还是殷程身边的人。
　　她见过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她比得病的自己晚一点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知道是因为被补习老师骚扰，在学校又被学生欺负，受不了苦楚，选择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实验室里面有新来的实习人员曾经大胆的上去问过殷程这件事情。
　　殷程淡淡的看了那个人一眼，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那个人是挺大胆的，他看殷程没什么反应，还在追问。
　　空气安安静静的，那个人好像八卦记者一样，得不到答案一直不肯罢休。
　　清清冷冷的实验室，空荡荡的都是那个人的声音，殷程终于开了口：“你的实验报告做完了吗？我把你从学校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来问我这些与学术无关的问题吗？”
　　那个人哑口无言。
　　灰溜溜的走开了。

　　身后的殷程不可察觉的握紧了拳头。
　　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那一整天都没有给过任何人笑脸。
　　那天好像就是那个叫莫奈的姑娘自杀的日子。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软软的粉色大床上面，脑子还是懵懵的，她听见外面有人喊她。
　　“莫奈，你为什么还不起床？”她听见外面有下楼的脚步声，“今天还要去陈老师那里补课，你别忘了。”
　　她的心没来由的跳的特别快，恐怖像是从身体里面伸张出来的一样，瞬间占据她的身体。

　　陈老师？谁是陈老师？
　　林世坐起来，麻木的下床，看着这房间的陈设，标标准准的小女生房间，粉粉嫩嫩的。
　　桌上有个日记本，有人不断的喊着一个叫奈奈的人，她不耐烦的开门走了下去。
　　楼下的客厅也是一片陌生的场景，刚才讲话的那个男人也不在这里了。

　　“奈奈醒了，”她本能性的扭头，看见一个穿着围裙的老妇人，“快去洗漱吃饭吧，还要去上学呢。”
　　林世看着这陌生的一切，茫然无措。
　　“你看什么呢，你爸刚走，一会司机送你。”

　　她皱起眉头，爸？她爸不是好好在南京城待着呢吗，这是哪里来的爸。
　　“那个，你是谁呀，这是哪里啊。”
　　那个妇人刚把碗放在桌子上，听到她的话一惊：“你怎么了啊，奈奈，我是梁阿姨呀。”
　　她抬头看着那诺大的水晶灯，灯上映着一张稚嫩的脸。
　　是青春朝气的味道。
　　头上突然有温热的感觉，“难道昨天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吗？没有啊，这也不烧了呀。”
　　说着说着，走到客厅那里拿出来药，还有一杯水，递给了她，“快吃了药，去上学，你把这几天太忙了，你别给他添乱了。”

　　她顺手接过那药和水，木木的开了口：“我是谁？莫奈吗？”
　　梁阿姨突然就笑出了声，“你是奈奈呀，我最爱的奈奈。”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惊得一动不动。

　　她变成了莫奈，在她死后一个月后。
　　她回到了莫奈出事的那天。
　　她突然内心有点触动，她很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姑娘会在高考前夕选择轻生。

　　她握紧手中的水，把感冒药塞进嘴里，很苦，她一口咽了下去。
　　苦味瞬间占满她的口腔。
　　“阿姨，我不吃早饭了，我想去上学。”她觉得她一张嘴都是那个药的味道。
　　“啊？好，那阿姨给你准备便当。”

　　当她坐上车来到学校，凭着记忆去找寻这个小姑娘的高三班级的时候，突然从后面飞过来一个篮球，重重的打在她的头上。
　　打的她有点懵，眼里直冒金星。
　　她扭头去看罪魁祸首，是一个男生，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像是一个阳光大男孩。
　　她反应过来之后迷茫地看着那个男生，他没有丝毫要道歉的意思。

　　“是眼睛不太好？没看见前面有人在走路？”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特别好的人，在看到来人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曾想，对面的人听到她的话，噗的一声笑了。
　　“莫奈，你装什么装，不是刚给我写过情书吗？”
　　她那本来就晕晕乎乎的脑子，听见这话就更晕了。
　　“我吗？给你写情书？”她走近前去看了看那个男生的脸，皱眉，“我眼不瞎了。”

　　那个男生没有想到莫奈会这样说。
　　他有点慌，“你不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故意...这样说的吧。”
　　哈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能想象的吗
　　她有点无语，还想笑。
　　“我是认真的哦，同学。”她瞪大了双眼，点了点头。

　　说这话的时候，有个女同学从旁边走过，莫奈下意识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枝枝。”
　　那女生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她。
　　“我们可以一起回班吗？”她其实只知道这个女生叫枝枝，其他的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被叫作枝枝的女生点了点头，她走近她，两个人回到了班里面。

　　一进班，她就觉得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
　　到了这一步，其实林世心里面更好奇了。
　　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话，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并不招人喜欢呀。
　　她俩走到第四排的时候，那女生突然停下来了。
　　“到了，我们在这里坐着呢。”枝枝走了进去，那看来剩下的位置就是她的。
　　原来熟悉是因为两个人是同桌的关系。
　　同桌在翻书看着今天要学习的内容，她轻轻地瞥了一眼。
　　这个女孩子叫安枝枝。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拦着我的那个男生是谁呀，枝枝？”
　　跟那个男生一样，一脸的不可思议。
　　“莫奈，你不就是发烧感冒了吗？为什么还失忆了？”那个女生说话软软捏捏的，听着让人很舒服，“那是张衡，你喜欢他好久了。”
　　总是能听到一些从来都想不到的事情。
　　年轻还是有活力啊，居然被眼前的这副皮囊遮住了眼睛。
　　“你不记得了吗，高二的时候你因为给他写情书，被老师天天提出来批评。”

　　林世听见这句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那个姑娘还在说着，“你一会小心一点，邹可他们几个前几天因为出去抽烟被教导主任抓住了，今天看到你来可能会找你的事。”

　　邹可？张衡？还有个什么陈老师？她有点想骂街。
　　林世叹了一口气，怎么那么多人名。

　　好像事情并没有她现在同桌说的那么严重，这一整天都没有任何人找过她。
　　到了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司机打电话给她，说放了学先去老师办公室找陈老师补完课，他再来接她。
　　语气有点差，好像这件接她的差事不是很好。
　　她听出司机的不善口气，隔着屏幕她冷笑了一声。
　　应声道，“好。”

　　难道是她上辈子学生时代过得太好了吗，重生到这个姑娘身上什么恶心的事都碰到了。
　　真的是什么事都碰到了。
　　放学之后，她按照记忆里模糊的路线向办公室里面走去。

　　快到楼梯那里时，有人大力的拽住了她，她中立不稳，一下子倒在地上。
　　还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她就感到有一阵风向她脸这边吹过来，“啪”的清脆的一声，楼道里回荡的都是这个声音。
　　林世的脸马上就火辣辣的疼起来。

　　她怒不可遏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是一个男生，旁边站着几个女生。
　　那男生看着她，一脸恶心的笑容，“呦，我们的大小姐回来了。”
　　旁边的几个人哄笑。

　　“你是邹可？”
　　她收起眼底的愤怒，麻木地站起来，看着这几个人。
　　“可哥的名字是你叫的吗？”有个女生走上前来抓住她的头发，她头皮发麻。
　　伸手从后面抓住那个女的的头发，那个女的瞬间放开了手，哇哇大叫。
　　“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她放开了那个女生，临放开之前有狠狠地抓了一把。
　　她的动作有点吓到了这几个人。

　　“你们的父母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吗？做人要懂礼貌。”对方好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笑了。
　　“到底谁是邹可？”
　　那个男生指了指他自己，轻蔑地笑了一声，林世走到边上，才发现原来这个男的那么矮。
　　“那这样啊，你刚打了我一巴掌，照理来说男孩子应该不会和女生动手，那你既然不义，我也不仁了。”邹可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世就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手掌印。

　　她正要做下一步的动作，突然有人从后面大力的撕扯她的衣服，是那几个女生。
　　“你疯了吧，你敢打可哥。”

　　虽然林世学过一些防身的技巧，但是挨不住那么多人都一起都对着她动手。

　　那个叫邹可的又打了她一下，这一下更狠了，林世觉得那一边脸已经都没有感觉了。
　　她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嘴角流下来，头磕到地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是血.

　　她的裙子被人撕扯着，上衣也烂掉了。

　　她好像明白了安枝枝的话，恐惧从内心深处爬上来，她在想是不是那天莫奈也奋力反抗了，所以招来了祸端。

　　她惊恐的看着周围，有没有什么人从这里路过，在楼道的尽头她朦胧间看到一个身影，她朝那个身影招手，“救命。”

　　慢慢的从那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干什么呢！”

　　邹可听见那个人的声音非但没有一点惧怕的神情，反而笑盈盈地看着她，“莫奈，你真正的魔鬼来了。”
　　林世躺在地上，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去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等她们一哄而散的时候，就剩她和那个男人的时候，她明白了邹可的话。

　　“莫奈同学，你没事吧。”
　　莫奈被他慢慢扶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了老师办公室，莫奈一直忍着痛坐在办公室等着他给司机打电话。
　　他是那个陈老师。
　　等了好大一会，他没有任何动作，一直坐在那里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见她一直没有说话，这个男人开口了:“莫奈，这次的打架斗殴，老师不能再帮你隐瞒了，明天叫过来你的父亲，我要和他谈一谈。”
　　他在等着林世开口说话。

　　林世觉得可能腿那里有点骨折了，忍着痛点点头，“好的，老师，那今天的补课恐怕不能进行了，我能提前离开吗？”
　　林世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不明，林世总觉得不对劲。
　　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打量着这个办公室，好像只有门口那里有一个摄像头能照进来，根据她的判断，如果打开了一点门应该可以看得见里面的情况。
　　为了以防万一，林世在背后打开了她的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那个男人慢慢走到她身边，手从腿上往上摸，“据我所知，莫奈同学的父亲一直都是非常的忙碌，这点小事应该不用叫他来吧，”说着手还在往上摸，“所以呢，莫奈同学想起来前几天的时候我们说过的话了吗？”
　　林世浑身发麻，沉下气努力冷静下来，问他：“我跟老师有什么约定吗？”
　　那个男人抬起头看着她，“不是说了吗，如果你在惹事，老师会替你保下来，你要跟老师在一起。”
　　林世忍着内心的翻山倒海，“老师，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呢？”

　　“叫闲的蛋疼。”
　　林世突然在背后摸到一把美工刀，那个男人的手快要伸进她的裙子里面的时候，她快准狠的扎入他的手背之中。
　　那男人突然一甩手臂，她从板凳上栽倒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体像是又散架了一样。
　　她紧紧的握住那把美工刀。
　　“你**疯了吧。”

　　林世突然笑了，“老师，你再过来，我就不知道会刺哪里了，可能直接就是会和老师同归于尽哦。”

　　陈军风有点惊讶，以前那个莫奈只会躲躲闪闪，怯怯的，像个小兔子；现在的莫奈，看起来有一种想大家一起都去死的架势，没有丝毫的退缩。

　　他烦躁的摁住自己的手，找寻着东西包扎伤口，“你等着，明天必须叫你爸过来。”

　　林世摇摇晃晃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忍着钻心的疼快步离开了这里。
　　她再勇敢，也还是会怕这个男人突然什么都不听，就来对她做些什么。

　　他走到楼下的时候，看着三楼那个身影，似乎真的让她觉得恶心到想要吐。
　　或许那天他真的成功了，而她也真的绝望到一定程度了，所以才会在楼顶纵身一跃，像血莲花一样展开在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

　　林世现在想知道的事，真的太多了太多了。
　　她一定要去找到所有的答案。

　　为了那个什么都不明白，干干净净，就失去了青春年华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