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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如果爱是过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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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风水轮流转。
前一天基地众人议论的对象还是求偶不成露宿办公区的可悲毛鸡,今天就成了她。而轮到她受难了,毛鸡更是仿佛看到了自我救赎的希望曙光,巴不得这事情传得更快更广一些,好把他自己糗事的风头压下去。
“啊哈,难怪使那么多小心眼阻止我追求柳月呢,原来是她自个儿没人要,就看不得别人好。所以说啊,男人的眼光都是雪亮的,哪怕一时受她蒙蔽上了当,也早晚都会看清真相。这才会好不容易死乞白赖地上赶着把自己嫁了出去,也逃不过被男人玩玩就抛弃掉,年纪轻轻就被离婚的悲惨命运,哈哈哈!”
“这种白送上门的那不是不要白不要,但年纪轻轻就被踹掉,那得是多糟糕。这女的也真是有够下贱的。”
“就是。不过,也不怪她那么着急咯,女人就是吃年轻饭的,等老了,再优秀又有什么用,又不能生娃。再说了,到老了都还没嫁出去,还谈叫哪门子的优秀。但像苏省这种,连年轻饭都吃成这样的,我也真的是服。丢脸都丢到家了,我要是她,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啧啧啧。就一破鞋,难为她还敢挺直腰板说话走路,还唬我们?”
“哎,说不定人家就是冲着男人的钱去的呢,骗了彩礼骗了房车就离婚了,根本就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有啥不敢说不敢干的。只可惜,自身条件不行,眼高手低,也就只能来非洲这破地儿寻找目标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我们公司,来我们公司很可能就是为了寻找更好的行骗对象呢!”
“哟,你这么一说还真可能。咱们可得警醒着点。可别一不小心着了道。”
“哎哎,说起来,你们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谁知道原来这么玩得开啊,也不知道——”
有些话太脏,就算是她,也实在是听不下去。头绷得像是要炸掉一样,但她没有去捂耳朵,那样会显得她过于脆弱,她只是暗暗加快了步伐。只要回屋,戴上耳机,躲进被窝,这一切就都离她远去了。
即便她自己也知道,这事从时间上来说,确实已经是过去式,但由于很多人对女性的偏见和歧视,这事又永远不可能真的离她远去,只会像是个耻辱的烙印,一辈子都跟随着她,折磨着她……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她就不得安宁。
警察问时,她是可以用别的回答替代的,根本没人去查她到底结婚没结婚,又离婚没离婚,她可以用单身一词代替离婚。可她没有,她内心深处,从不觉得这事情有什么好值得羞耻。当然,她也清楚,她想是她想,她认为是她认为。
喧哗声响起的时候,苏省已经打开宿舍门跨进去一只脚,但从鼎沸的人声中辨认出王龙的嗓音时,她又停住了脚步,循着预感朝那边走去。
“行了行了,别闹得太不好看……”
被拉着的那人商务书包大开着,文件洒了一地,但看那一脸煞气的样子,分明是还想上去再拍那几个男人几下。王龙又拉了她一下,“想把张总引出来想挨处分吗?”
见拽不住柳月,王龙转头朝那几个碎嘴男的,尤其是毛鸡严厉地低骂:“还不快点滚,几个男人,站在这里编排人家一个小姑娘,也真的是够要脸的。当初招你们的时候没看出来还有这潜质啊,居委会大妈都没你们厉害。人家结婚不结婚,离婚没离婚,关你们毛线事情。”
几人气不忿又灰溜溜地离开后,苏省才上前几步道:
“王总,柳月。谢谢王总替我说话了。”
王龙一笑,“你别放在心上,都什么年代了,离个婚有什么大不了。结婚是双向选择的事情,遇到不好的男人就该及时止损,你做的是对的,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苏省笑了笑没说话,走过去帮柳月捡掉落地上的文件,王龙一个副总也半点架子都没有,跟她一起捡,捡完递给柳月道:“可不许再闹了,众人口众人说,靠打是堵不住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知道你跟小苏关系好,但也不准再乱来了知道不。”
说完朝苏省一个眼神示意,苏省微微点头,他便叹着气往办公室去了。
苏省帮她整理书包时,柳月才难过地说:“昨天还好好的,我早上出去时也还好好的……”
苏省不在意地道:“人生本来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说什么喜忧参半,分明是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连喜也只是强颜欢笑。没事,我早就习惯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
“谢谢小丫头帮我教训他们,知道我是个离异妇女还这么护着我。”苏省拍拍她的脸,推着她的肩膀带她回宿舍。
“阿省,你真的离婚了吗?”
苏省一点头,“离了。从破私企离职后,我专门在国内等了半年都没找工作,一是为了等私企结工资,敢赖账我就去他们的省份申请劳动仲裁,跟他们抗争到底。二就是为了等前夫回国休假的时候,顺便跟我把婚离了。”
“呵。”苏省从鼻子里喷出口气,“你不是老追着我问吗?疫情期间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要回国,就是因为信了他的邪,信了他说想跟我在一起的话啊。”
“太蠢了,蠢到我都不敢告诉你,不敢说出来。”
“我离婚离得很坚决,离婚后,他在我家乡赖了三天,跟我在街上上演狗血爱情剧的经典桥段,哭得死去活来,我都没回头。是我妈,把他又叫回我家里说吃餐好聚好散分手饭,又答应了去吃他请的那顿告罪饭。“
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去吃饭的念头,苏省转头看向柳月道:“丫头,不要相信眼泪,因为眼泪也有假的。就跟有的人一样,看起来正直帅气,其实看久了,你就会发现,除了外表,一无是处。”
“连人本身都是虚有其表,何况是这样的人流出的眼泪,更是廉价得没有半分价值。”
“好笑的是就这样虚假的眼泪,我还信了。也不怪我。我爸妈心肠太好了,好到反过来劝说我,好到一家人都被人家骗得团团转。我带他回家时他一穷二白家里刚盖了房子,爸妈体恤他,又看我面子,什么都没有提,说只要我开心就好。还买了礼物让他带回去给他爸妈。”
“爸妈唯一提过的,就是说如果方便的话让他爸妈来我家一趟,见个面就行,不然我没名没份就跟了他始终不好。他家不来,理所应当地就不来。我说不用担心什么都不会提让他放心,他还说我家人把他们想得太差,嘲讽我爸妈。那时候我就应该有所警醒,但我没有。”
“我还傻乎乎地纵跨南北去他家,跟他领了证。领证那天,没有白衬衫,吃的也是路边摊一共十一块的关东煮。那天我就觉得,这就是我的婚礼了吗?那天我就开始怀疑了。”
“当天晚上,他爸妈理所应当地叫我去洗碗去做家务,理所应当地跟我说等明年拿了工资来帮他们装修买家具,理所应当地说当牲畜不当驴子,当儿子不当老大,当了老大嫁给了老大就要担起家里的责任。”
“当天晚上,他跟我说,他妈要给我一万块改口费,让我能不能把那钱还给他妈。”
“第二天早上,他妈六点钟开始催我起床做饭,吩咐我要照顾好她的好儿子的生活起居。”
“他家抠得连暖气费都不舍得交,还找了个理由说就他家那儿没通暖气,我信了。去之前我怕他们会冷,给他们买了小太阳,去了后,没人用,因为费电,就连我也不能用。我去他家三个星期,冻得病了三个星期!这期间还要洗菜做饭洗碗,这些事情我活了二十多年,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
“我对不起我爸妈,他们那么不容易把我养大,就是这样上赶着送给别人家去当没有尊严的奴隶?”
“第二天我就想离婚了,我说我要回家了,他家就开始演戏,太厉害了,要经过两年时间和风霜的洗礼,我才知道当初人家是在演戏!”
“我从年后回门就开始打算跟他离婚,那时候我还在担心,离婚太早他面子上不好看,我想等休假后,差不多一年时间,正好。我让他可以跟家人说,是因为我有病,所以离婚。他答应了。”
苏省的表情平静得,好像不是在说她自己的事情一样。
“结婚那天看着那张破相片,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结婚结得有如儿戏,便不可能长久。那天吃得是十一块的关东煮,离婚那天我挑的也正好是十一月十一日。多吉利的数字。”
“跟他离婚后我就转运了,当天就得到了面试的机会,接下来的三天很快就通过面试敲定了工作,紧接着出了国。”
“他一直骚扰我,发动我身边所有的亲友来劝说我,利用我对他的余情动摇我的决心。一次次让我回国,一次次说想再跟我一起工作,一次次求我再给他一个机会。我给了。还计划得好好的,做跟他一起在B市的旅游计划,想如他所说,重新开始。”
“而等我到了B市,看着空空如也的接机口。我知道我被耍了。”
“我站在B市国际机场里哭得像个傻子。我打电话质问他,诅咒他,立誓我这辈子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弄死他,弄死他一家。他说跟他家人没关系,要找找他,我那时候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报复他。”
“后来,等我疫情期间好不容易找到房子安顿下来,自己一个人去超市把所有厨具、必须品买回家,他又来找我了,说没去接我是因为被隔离,跟我哭诉他们那破家乡的人情冷暖,说被隔离是有多不容易,说那天他出了门的,是又被看门的架回去了。”
“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再听信他说的话了,但是我想啊,我回来这么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于是我把自己的地址发给他,他也来了。”
苏省一笑,“来我家腆着脸蹭吃蹭喝住了一个月,把我准备吃三个月的存货全都吃光了。”
“所以我就把他赶走了。”
“这次,再也没有什么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