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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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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解,纷纷道。
“她怎么能进去?”
“就是,她又不是娘娘。”
“吵什么吵!”麦冬跟在后面断后,回首对那几个小太监道,“你能看病还是把脉?”
众人一想也对,便不再支声。
就在两个时辰前,杨氏、柳氏在汤池沐浴,伺候两人的宫女给两人穿过衣服,教授宫中侍寝规矩,随后二人去了西厢房内等着。
两人服侍过后,曾依次出了房门,命人重备了汤浴。
就在她们重新进入汤池之中时,突然出事。
粱曼真跟白舞戈进去后,朱厚照正披衣坐在殿中,旁边仅站着罗祥。
门外遇到了夏淑英,正一脸忧色的站着,粱曼真向她行礼,她抬手道:“快进去看看,皇上……皇上只想见你。”
粱曼真心头一怔,在这种时候想见她,不是什么好事。
门在身后关上,朱厚照头上湿漉漉的,看样子下过水。他苍白着脸,抬起望了望来人:“你来了。”
粱曼真上前行礼,“皇上出了何事?”
朱厚照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右足伸出来,指着小趾外侧的一处疤痕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留下的?”
朱厚照所指的疤痕,只有指甲盖大小,不除袜特意亮出来,寻常极为难发现。
朱厚照又有足疾,穿的袜子是粱曼真给他另行设计的五指袜,他平时喜欢赤足,但在与娘娘们行房时,却一定会穿着袜子。
粱曼真觉得朱厚照问得奇怪,只是一个疤而已,又没有生在脸上,计较什么呢?她随口道:“这当然是刀口痕。”
朱厚照问:“什么刀口痕。”
粱曼真上前,取来宫灯,又移了一条椅子放置在朱厚照的跟前,拍拍椅面道:“放上去。”
朱厚照依言,将右足放上去。粱曼真将宫灯照在足上的疤痕,手指轻轻触了触,又捏了捏,发现赤红色的疤痕下面的骨头并不是想像中的关节,而是有一截极短且平滑的断口,她心道,以前给他泡脚时就发现了,一直没有提及。如今朱厚照问及,她也只能如实相告。
“就是皇上的小足趾这,曾被刀伤过。”
朱厚照心头一松,伤这种事对他说家常便饭得很。
他拿灯自己看了看又摸了摸道:“刀能伤到这个地方,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的确这种位置受伤本就极少,何况还无印象,那便是在婴儿时期没有记忆时伤的。不对,粱曼真仔细看了看,抬脸道:“皇上,这不是无意伤到的。”
朱厚照眼中一闪:“如何讲?”
粱曼真道:“是有人故意的。”
故意?
朱厚照眼神不觉升起更多的惊讶道:“如何故意?这个地方故意弄伤朕有什么用意?”
粱曼真道:“您小时候右足的脚趾应该比常人多出一趾,本来这种情况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由他去便是,不过不知是何原因,皇上多出的一趾被人给切掉了。”
朱厚照低头又细细看了看自己的右足,再将自己的左足拿出来比对,一时间心中的疑惑渐渐明晰。
“为何我会多出一趾,父皇,母后,都没有……”先前的疑问解释清了,但后面的疑问接踵而来。
粱曼真正欲开口,突然门外闯进数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纪苗春,她那张四平八稳的脸上少有的掀起一抹焦色,她上前向朱厚照行礼,眼睛却四处扫视。
直到看到屏风后面,隐约可见的一滩水渍,视线才慢慢敛回。
朱厚照一见她,神色变了变,没有让粱曼真继续说下去。
粱曼真被打断了回答,也不好此时抢话,便呆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纪苗春开口道:“太后挂念皇上,听说有人遇险,特命我来看看。”
朱厚照抬手道:“起来吧,出了点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不劳纪姑姑了请回吧。”
纪苗春道:“奴婢这就不打搅皇上安寝了,来人,将杨氏和柳氏带走。”
说话间,几名太监涌过来,直接向屏风后走去。
朱厚照不及阻止,只听到屏风后面有人惊叫一声“大胆奴才”,随后冲在最前头的太监满脸涨红的退出来。
粱曼真瞧了瞧,这几人也太胆大,景仁宫是夏淑英为一宫之主,要拿人至少得皇上点头,纪苗春虽说是太后心腹,但多少还是要给夏淑英一点面子的。
只见夏淑英一身便装走出来,发髻挽得一丝不乱,不过没有佩戴金钗,只是用牛骨篦子梳插在发端,整个装束得体不乱。
粱曼真与纪苗春同时一怔。
后宫都知道景仁宫新进的两个美人,今夜伺候朱厚照,但谁也没有想到夏淑英居然也在其中。
粱曼真狠狠的鄙视了一把这种后宫文化,真他娘的糟践女人。
同情归同情,但还是佩服夏淑英的一脸从容镇定。
只见她对纪苗春轻轻点头,随后道:“柳氏与杨氏在汤池沐浴时滑倒了,这会子已歇下了。纪姑姑如是奉太后之命要带人走,夏淑英不敢阻拦。只是那两人呛了些水,又伤了点皮外伤,这般模样去太后那,恐是惊了太后。要不等二人伤势好些,淑英马上命人送去太后的慈宁宫如何?”
纪苗春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眼中微有异色也只一闪而过,马上道:“杨氏和柳氏是兴王府送进来的人,头一日就出了事,太后自是要问问的呢。伤着了……不如让奴婢去瞧瞧伤势,问一问,也好回了太后。毕竟兴王妃还在宫中未走。”
兴王府刚送人来,人就出事,让人不免生疑。太后来过问一下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夏淑英让了让,一指偏厅:“纪姑姑请。”
纪苗春行了一步,又停下,向朱厚照一福:“奴婢去瞧瞧那两人,也算是给太后一个交待。”
朱厚照勾着头,一言不发。
纪苗春自顾起来往里走去。
粱曼真看着屏风后一滩水渍,想着为何夏淑英藏在后头不出来,再回望一直持刀立于朱厚照身边的白舞戈,他一直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全身都绷着一股子劲,似乎是蓄势待发的一柄戍卫皇帝性命的刀。
纪苗春进去不过须臾,也未听到说什么话,一会便疾步走了出来。
她面色甚至是得意,连同紧绷的嘴角,有一丝丝放松,只听道:“那二人睡着了,看着睡得挺香。奴婢就不扰着皇上安息了。”
说完,领着太监转身出去。
她们刚走片刻,朱厚照抬起一直着地上的双眼,眼中含着满满的忿懑向白舞戈道:“你怎么看?”
白舞戈眼向偏殿望了一眼,慢慢开口:“她很高兴。”
她高兴?纪苗春看到那两人睡着了,于是高兴的走了。好像说得通,人没出事,兴王府那边好有个说法。
“但明明她知道那两人已经死了。”
粱曼真听到这一句,全身一抖,她进来这么久,怎么不知道?到底那两人为什么洗了个澡就死了,死了还有太后宫中的大宫女亲自来查探?
朱厚照赫然站起,他浑身是汗,但那不是因为热而冒出的汗,现在已是秋天,再热也不可能在只披一件中衣的情况下冒出这么多的汗。
这是受到强刺激才出现的盗汗。他胸口微弱地起伏数次,在房中怔怔的望着粱曼真,踉跄的一下子扑到她的跟前。
粱曼真慌忙接住他,夏淑英欲上前扶他,他只一把甩开手,怒目指着夏淑英,咬牙切齿的道:“你是不是也是她派来监视我的?”
这不是问句,而是一明明白白的肯定。
夏淑英一时说不出话,她快速的向粱曼真望了一眼,似乎在求助。
粱曼真满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朱厚照一副让人算计了,却还要忍气吞声不敢张扬,只能对一个宫嫔大呼小叫。
如果说这天下什么能让皇帝吃憋不敢吭声,一是动不动就用辞官相威胁的文臣,但那是为国事。后宫里谁又能把朱厚照逼得只能对宫嫔发火。
就在这时,朱厚照突然发出一阵干呕,腹内的东西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并吐了夏淑英和粱曼真一身。
粱曼真扣住朱厚照的手腕,发现他有溺水之症,不顾身上污秽,转身到朱厚照的身后,面向他的后背双手扣住他的胸背,拼命地按压胃下,将腹中的残余全数压了来。
朱厚照吐完后,全身发抖,他面色惨白的拥住身前的人,嗫嗫的道:“有人要杀朕。”
所有人听闻这句,都骇然一惊,齐齐跪倒。刚刚抢救完朱厚照的粱曼真,身子一软,摊坐在地上。
白舞戈上前扶住她。
她小声道:“我刚才是救人,你看到了……给我做证。”
白舞戈愕然,但安慰道:“你一直在救人。”
粱曼真心下安慰一点,才想起医者之职,她已完成,这里宫斗情况异常复杂难辨,她决定明哲保身。
当下装虚弱的道:“扶皇上去床上,地上凉。”
说着还体力不支的喘了两口气,“我去给皇上熬些养胃的药来。”
白舞戈将她扶起,送至偏房。粱曼真捂着心口,在屋内转圈,这地方不安全,应该说这所有的地方都不安全,得快点离开。
想到离开,立即行动,脑子里想着走门口,脚步却转向窗口,伸手探出头,没什么人。
看了一圈,跨出一只脚,另一只脚跟上,马上要落地时,腰间被人掐了一把。
粱曼真强压想呼叫的冲动,暗暗回头。
白舞戈站在一旁,一手拿衣服,一手拎着她的小腰道:“去哪?小东西?”
粱曼真见是他,心道,还好,咽了一口口水的她静了静才道:“我想冲个澡,身上有味了。”
白舞戈把衣服拍到她手上:“刚刚这里洗澡,死了两个,半死不活一个,你确定想这个时候去洗洗。”
她呆呆地瞪着白舞戈,迟疑着问:“你知道这么清楚?”
白舞戈很认真的道:“我看见了。”
什么?看见了。
锦衣卫的福利什么时候这么好?
居然能看美人沐浴,好像是美人与皇帝共浴……
想想香艳的画面,粱曼真自己脸都红了。
白舞戈被她盯得不自在,道:“你那什么眼神?”
粱曼真:“没有,就觉得你这个职业吧,呵呵……哈哈……”
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然后头顶上挨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白舞戈语带讥讽,“小小年纪。”
粱曼真脸上笑容敛去,正色道:“我搞事业的,又不是偷窥狂。”
白舞戈冷淡的一笑:“我职责所在,汤池里当时表面看着是三个人,其实是四个人。”
粱曼真又忍不住笑了:“当然,算上你,四个。”
白舞戈道:“我指的是池中人有四个,我们锦衣卫十二亲卫,全在屋顶上。”
围观?
啧啧啧,场面辣目,不过……为什么两个美人会死?
白舞戈看粱曼真一脸好奇表情,指了指她还挂在窗口的腿:“想听故事,回去。”
不回去,也逃不走,粱曼真退回房内,换了衣服,开门听故事。
白舞戈见她换装完毕,只是头发不似从前盘成两个发髻顶在头顶,而是一袭华丽的黑缎般松散的披在身后,一缕发飘在额前。
他怔了怔,眼尾挑了挑,迈了进去。
粱曼真掩上门,跟在后面,他突然一顿,她也跟着停下,他回头瞧了她一眼,目光从头底到发尾,心中叹了一句头发真黑,便娓娓道:“她们起初在汤池之中跟别的侍寝娘娘们一样,后来杨氏的双足被皇上摸了一把,发现杨氏为六趾。”
粱曼真道:“六趾?宫女选秀,这种女子一般第一轮就剔出去了。”
白舞戈点头:“寻常秀女自是如此,不过她们是兴王府送来的,便省了一关。”
粱曼真道:“六趾其实只是一种遗传的多趾症,通常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白舞戈道:“问题就出在杨氏的六趾之上。”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