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晋江文学城首发 ...

  •   百合子眼神一暗:“那就洗一辈子的碗吗?”

      玉竹道:“除非,你能让刘公公看到你,他看到你了,也就等于太子能看到你。”

      粱曼真捏着裹满泥巴的姜块,看着黄汤一般的水,轻轻叹了一声。

      她的一生,只怕就要如这两位宫女一样,在闲说那位未曾见过的太子的日子里度过。

      灶上的老母鸭姜汤炖好,粱曼真端着托盘,捧着砂锅,去了太子那。

      因皇上病重中,宫中没有往日热闹,但也早早的开安排了人手。

      东宫的殿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锦衣卫们也都换上了宫装。

      刘谨坐在宫门口,拿着一杯茶,听着宫女或是太临跟他汇报宴席准备的情况。

      粱曼真是首次见识宫宴,少不得听着司膳的宫女对她讲等会要注意的规矩。

      太阳西斜,清宁宫的屋顶上洒着暮气沉沉的一处余辉,五月初六的夏风吹得人燥热不已。

      各种祝贺的人马早在一个时辰前就位站定,有人摸出帕子擦汗,有人脸上已不不烦之色。

      站得腰酸膝痛的粱曼真,看了一下远处,突然一片尘雾从宫角涌来。

      站成两列的太子宾客,也听到了动静,一齐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哒哒”的马蹄声,带来一队人马,跑在最前列的是一匹白色的骏马。

      跨骑在马鞍上的少年,嘴中发出数声催促之音,马儿似乎听懂主人的心意,四蹄越发的奋进,马尾像一片流苏飞扬抖动。

      而跟在后面的十二卫骑,全是清一色的黑马,每一匹马的皮毛亮如墨锦,追随,重踏着白马的脚步,飞跃着前行。

      遥遥看过去,十三骑快马奔驰,将宫中久违的沉静打破,像是一幅在红墙红瓦下流动的画卷,生机勃勃。

      之前死寂的宫门,次第打开,守门宫人,慌忙撤掉拦门的木栅。到了东华门前,木栅没有来得急搬开,宫人们挥动手臂向马队发出警示,不可再骑马入内。

      有人高喊:“东宫门禁,不可骑行!不可骑行!不可骑行!”

      后面,紧随其后的白舞戈,对着未减速的太子道:“太子,已经到了东宫了。”

      太子大笑:“没有到!”

      他此时望了一眼西边的群殿,那边鲜有人走动,没什么感觉。再看自己要去的东边,人头攒动,个个衣着整齐,早就摆好了迎接的架式。

      他心中不由得更加兴奋,哪里还管宫的禁忌。

      “太子,群臣都在!”白舞戈提醒。

      太子血气方刚的道:“怕他们?我不是父皇,这是在我的东宫。”

      说罢,双腿一夹马肚,马儿足下生风,跑得更欢。

      两人正在比试骑马,看谁先到东宫。

      先到者,得跟喝下群臣的敬酒。

      太子好酒如命,所以骑行时,拼尽全力。

      说话的功夫,已将白舞戈甩下一个身位,后面的十几名亲随,完全追不上了。

      太子充耳不闻,手中挥鞭用力抽打,粱曼真看得都为他跨~下的马儿疼。

      只听见一声马儿的长嘶,四足发力向前一纵,马蹄扬起,整个马身冲天而起。滞空的一瞬间,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落地时,那飞奔的精灵踢出一片黄色的尘雾,顿时,将人和马包围在里面。

      但马的行进速度实在是快,眨眼间已众升腾的扬尘之中突兀的奔出,连人带马竟跨越出几丈远,自木栅之上飞过去。

      粱曼真从未见过真人骑马,对于马被人骑出这种大片特效的效果还是很震惊,本已经站得麻木的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想多看两眼的欲望。

      冲过木栅的白马,无人敢拦,但是后面的十二匹黑马,很快便让东厂的太监们持棍喝令止步。

      冲在最前的白舞戈双臂一抬,手紧紧握缰绳,马头被勒得向右一偏,马做人立状的仰天长嘶,马后足甚至倒退了数步方才立稳。

      他控制得当,待到黑马的前足重重落下时,终于没有踩在木栅的尖棱之上,避免了一场人仰马翻。

      粱曼真心道,好骑术!

      她心想,刚刚往前冲的太子着实简单了些,如今及时悬崖勒马的白舞戈,才真的惊为天人。

      刘谨得到通报,这才从位子起身,整理了衣冠便站在队首,身后亦跟着上百名太监,鱼贯而行插到了等候已久的百宫之前。

      人数太多,位子已经有些不够,早早站定的官员,不得以只得后退。

      人群里人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李东阳、谢廷、杨一清、刘健这些一品大臣嗤之以鼻,却也都默然不语。

      粱曼真瞥了一眼,东厂的人果然是处处压人一筹。

      连大臣们,也不敢与之争锋。

      黄昏,一声鹰啸,声音悠长,展着双翼的雄鹰在天空之中盘旋。

      “太子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喝,白色的的骏马铁蹄敲打着地面,并未有停住的意思,一路被催行,向人群冲去。

      “前面有人,太子!”

      白舞戈催马上前,阻止道。

      “人是活的,不会让路吗?”太子长笑一声,嘴中发出一声快过一声“啸叫”声。

      天空中的飞鹰,仿佛听到了某种指令,应合的发出一声长啸,向人群密集的方向俯冲了下去。

      “啊……跑……”

      “这是什么?”

      “妈呀!”

      “老鹰!”

      “……”

      飞鹰的冲撞,让排列整齐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众人四散奔逃,只往没有人的地方去。

      粱曼真站得最远,因而受的波及可以忽略不计。

      而一直想着要离太子近点的百合子和玉竹就比较惨点,被大臣、太监们裹挟着,混作了一片涛涛的人流。

      看吧,这就是站错队的下场。

      怎么能跟大臣和太监们站一起呢。

      那就根本不是她们基层公务员应该呆的地儿。

      “看看,不要试图靠近权力核心,这是战略上的失误。”粱曼真向被挤到她身边的麦冬点评那几个被挤得很惨,头发歪松,衣服变皱,想离太子近的几名宫女。

      麦冬直摇头:“你说得对,我就是给别人顶个班,哪里想到见太子还有生命危险。”

      粱曼真取笑道:“你是来见浩恩的,对不对。”

      麦冬吓得脸色骤变,四下瞧了一圈,都是被飞鹰赶着奔走的人,这才放下心,靠近道:“我是来看看日头,因为明儿要处理新进的生药,要是有太阳,我晚上就多准备些,好明日晒制,要是不出的话,我就做别的事。”

      算她会给自己找台阶,粱曼真明知她并非那种未雨绸缪的性子,但也不再说破,只道:“厨房里那几个宫女备了一些吃食给锦衣卫,说是当宵夜的。我呢不幸让他们点名送吃的,那个浩恩好像成天跟在太子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在呢。”

      麦冬想了想,觉得不能错过机会,改口央求道:“我有一只去暑气的香包,你给我带给他。”

      粱曼真转头做不悦状:“麦冬姐姐,你妹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说这些,只有他的,没有我的吗?”

      “小气,你还在乎这些?”麦冬塞了一包东西在粱曼真的腰间,细细道,“配方还是你教我的,你要想做,还有我什么事,最多我就在这宫里开铺子,你负责做,我负责卖。三七分账,你七我三。”

      仗义!

      虽然明知是一句戏言,但听着十分顺耳。

      粱曼真被她一哄,心情大好,连连点头,算是应了她所求。

      说笑间,太子被众人拥着到了主位之上。

      之前被追得狼狈的各位官员,也都整帽理袍的各居各位,分列两行。

      不过,地上还有散落的鞋、帽甚至是钱袋子,看着极不雅观。

      刘谨手拿净鞭,往空中连甩三次,宫女太监们立即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很快将挤掉的鞋子、头饰、什么的一一收拾得一干二净。

      随后,刘谨先率领上百宫人,齐齐下跪,他口称:“太子英武,国泰昌隆”。

      他一开口,所有宫人跟着依样附和,顿时东宫贺祝之声,气势如虹,似有千军助威一般。

      文官皆面面相觑,依祖制,当由内阁官员首席出列,先为太子贺之,哪里想到刘谨居然逾越祖制,直接先打了一套样办。

      粱曼真跪在是远处,看不清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但也看到各位官员个个都向看内阁首臣李东阳。

      他一动不动,只有官袍在风中飞舞。

      等到刘谨退到一边,他方缓缓出列,粱曼真发现他刻意绕开了刘谨刚刚所跪的蒲团,直接往前三步,跪倒在砖石之上。

      各名官员亦学他之举,全都跪于地上。

      太子脸上并无多少变化,占笑笑点头。

      官员们站起后,膝前的袍面一大片沾了灰。刘谨殷勤上前,拿净鞭给李东阳洗扫。但李东阳拂袖拒绝。刘谨不恼反而笑嘻嘻让人送上干净的帕子,以供这位清高的大臣擦灰。

      这一幕让粱曼真看到,她惊讶刘谨的应对能力,面对太子的胡来,他都是一副太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处事态度。

      没有半点抱怨,甚至是很高兴太子在宫中这样胡作非为,他能在人前人后为太子收拾残局。

      而,他遇到大臣的不理不睬,也是的一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形象。

      怪不得刘谨能稳当的掌印司礼监,谁能像他这样,把主子伺候得无法无天,还能让百官不敢直言怨怼,只怕再无人能及他的威信。

      到了上药膳的时候,粱曼真端着往上送,半道百合子拦住她:“你就送到这行了。”

      粱曼真让了让道:“这汤是专为太子做的,但不能跟虽的菜一起食用,我得站在旁边看着点。”

      百合子嘴一撇:“贞儿,就你多事,这么多人吃了没事,怎么太子就这个忌讳那个不行的。”

      粱曼真无法,只得解释:“吴丽华要了这道药膳母鸭汤,不能与兔肉同食。”

      百合子接过托盘嫌恶的道:“知道了,知道了,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

      日头落下,宴席间燃起了灯火,通明绚烂的火杖与宫烛将人们的热闹与兴奋照亮。

      看似所有人都在为太子的开心而开心,但站在宫外,听着嚣闹的粱曼真却只抬眼看着天空之中的一轮新月。

      故乡在脚下,却不是在此时。她手中握着麦冬交给的香包,盯着换岗的锦衣卫,可惜许久也未见浩恩。

      跟值守的侍卫打听过后,才知道,随太子一起进来的锦衣卫,因为输了,全数被罚去了马厩。

      这太子也真是玩劣,他去赴宴海吃海喝,把自己的亲随全赶去了臭哄哄的地方。

      她马上联想起小学时,去动物园时的味道,那真是……她只记得带去的面包蛋糕什么的全数喂了猴子,关键是虽然那里动物们让人回味无穷,但气味着实让人食不下咽。

      为何对前世的记忆里,动物园挥之不去,这大约跟武哥有关。

      武哥大她八岁。

      住在动物园里。

      他的爸爸是云南的缉毒警察,三十岁前扛枪为民,三十岁后在动物园门口做保安。

      很难想像一个这么厉害的男人,居然将自己套上了一身保安制服,在京城动物园保卫动物。

      反差有点大。

      在粱曼真的眼中,武爸爸是个不爱笑的狠角色。但那只是他表像。

      比如他能赤手拿小偷,抱着不知道被哪对小夫妻弄丢的小女孩,举高高,做鬼脸。

      那个小女孩就是本尊自己,粱曼真同学。

      而粱曼真也是在这么一次走失之中,结识了十二岁的武哥。

      两人在粱曼真等父母时,聊了十五分钟,主题内容,互吹自己的爸爸有多牛。

      粱曼真在例数了爸爸买了芭比娃娃、公主裙、还有吃过“北京烤鸭”后,被武哥“我进动物园不要钱,就是闭馆日,也能进来”这句话甩出后,四岁的粱曼真深深的被惊到了。

      随后,她沉默的把跳跳糖扔进嘴巴里,闭上。

      临走时,羡慕不已的她对武哥说:“我有空找你玩。”

      武哥一笑:“你是想进动物园不要票吧。”

      嗳……让人无情戳穿了小心思……

      “我带糖给你吃。”

      “不要,我……喜欢‘北京烤鸭’!”

      什么?

      “鸭子很多种,不一定吃烤的!”

      “只要北京烤鸭……”他眼中闪着狡猾的光芒。

      粱曼真笑了笑,心中莫名泛起酸楚,涌起一片惆怅,武哥应该结婚生子,小孩子正打算小升初了吧。

      “戳在那笑什么呢?”有人高呼。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