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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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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变成了那个步履匆匆的旅人,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不再一直往南走了。
偶尔也会找个地方喝杯苦荞茶,买一件红色的衣服,
他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方向,没有了归途。
只是一个神不归舍的失意人在四处游荡。
多年以后,他回了一趟桃花村。
时代变化的太快了,原先的院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二楼。
他踌躇了一会,还是进去了。意外的很熟悉,饭桌,锅灶,藤椅……他颤抖地伸出手,一一拂过,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一枚戒指,一个骨灰盒。
突然就失控了。
他一个人躺在地板上哭的撕心裂肺,他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走进来,他告诉自己人是很善变的物种,他们狡猾多情所以即使张澍结了婚娶了老婆是是件很正常的的事,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女儿要怎么办呢呢对不对,一个人怎么会守着四年一辈子呢对不对,而且舆论压力这么大他不结婚怎么他能怎么办呢对不对,可现实抽了他一巴掌,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这个男人没有变,他就是守着四年等了他一辈子。
太疼了,他蜷起身子,紧紧地抓着骨灰盒和戒指,薄薄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像一个被弄坏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他却只能给他四年。
张南疼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恍惚间看见一个男人用力地用舌尖抵了抵牙齿,弯腰向他伸出手,声音低沉:“还好吗?”他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心说装什么装,我早知道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沄看着已经落幕的夕阳,故事听完了,失意人也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把银白刀身赤红刀鞘的匕首,一对戒指,一个骨灰盒。
这人还没和她说有什么要求啊,这年头的甲方都这么好讲话吗。
这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来,很快形成了厚厚的积雪,清冷的月光直直地打下来,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路,在窗前熬夜补作业的女孩子抬头看见了两个缓缓离去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睛,又没有了。
第二天早起的人们推开窗纷纷惊叹,这座南方小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
他们都说,这场雪下的真及时,不是都说瑞雪兆丰年吗,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巴哈马群岛,有人缓缓走来,在黑鳞人鱼的诧异中缓缓抱住了他。
沈青打开门,往常没事都赖在躺椅上的人却不见踪影,想起出门时耳旁的谆谆叮嘱,啧。
沄正要跨进眼前的小寺庙,一道劲风朝门面袭来,她悠悠地躲过去,朝端坐于佛前的人吐槽,都说打人不打脸,你个出家人还真是狠心。
一身灰色长袍的人正端坐于佛前打坐,他顿了顿,继续转动手里的佛珠,与一般的佛珠不同,穿起沉香紫檀的小念珠是一个普通的红绳,中间还穿插着一块红色的石头。
僧人微微转头,眼睛上的红段绸布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从侧脸的流线和淡薄的唇形来看,是个大美人。大美人微微一笑,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声音如玉珠落地,清脆的紧,像一个十五六岁的俊朗公子。
沄嘴角抽搐,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让他摔了一跤,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她自顾自地坐在他旁边的禅垫上,上垫是冰蝉一族的圣极真丝,下垫混合着棉花和决明子,别说感觉还挺好。
山下鞭炮声轰鸣,热闹非凡,沄听着山下的动静,悠悠地抿了一口青贝酒,对着旁边的人叹了口气:“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如今听着外面声音嘈杂,再看看你……” ”
他毫无触动,那是你想听,你若不想听,谁能拿你如何。
青衣的女子低声笑了笑,升了个懒腰,那你倒是快说点我想听的,我还急着回去睡觉呢。
你见过那种大众的健身器材吗?其中有一个能可以让你坐在圆形可转动的座位上,扶着中间固定的把手的那种,夏石见过,她现在就坐在上面,有人掐了她一把,发什么愣呢,给老子抓紧了,不然打你。旁边的男孩子们都哄笑了起来,王二狗打媳妇喽,王二狗打媳妇喽。
王二狗啐了旁边的人一口,大大咧咧地说,打老婆又不犯法。
夏石知道自己逃不了,只能紧紧地抓住边沿,闭紧了眼睛。
开始了,一圈,两圈,三圈……她的脑子开始发晕,手脚冰凉,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传来,终于坚持不住了,她不自主地放开紧握的边缘,砰的一声,女孩沿着一条直线划过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的头正好撞上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出了血。
男孩子们都吓了一跳,都赶紧跑了,只剩下王二狗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之前虽然也有很多恶作剧,但是从来没见过血,他不过站了一会就跑开了,这个媳妇他不要了,反正他家有钱,叫奶奶再帮他买一个就是。
夏石趴在地上换了半天,慢慢地爬起来,她的腿和手都有着不同的擦伤,像是被人拿筛子刮过一样,有不少血丝,她舔了舔渗出来的血,涩涩的。
下午七点,菜市场已经没什么人了,菜农们都在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剩下的卖不完的菜叶子也懒得再拿回去,索性和烂掉的菜叶子扔在一起,你一堆我一堆,形成了一个垃圾坑。夏石一个人蹲在旁边,捡一些青菜,胡萝卜,冬瓜之类的。
王婶把干净的菜放到她的篮子里,夏石抬起头静静地看她,小声地说谢谢。王婶刚准备说不客气,就发现这个可怜的女孩脸上的伤,她叹了口气,是不是你家附近的小子们又打你了,这大人也不管管。夏石不说话,怯怯地露出一个笑。
王叔在三轮车上用力地咳了咳,喊王婶,走了,家里娃子还没吃饭呢。王婶应了一声,坐到后面,朝夏石摆了摆手,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王叔费力地蹬着车,载着自家的婆娘走远了,有些年头的老把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路人时不时的搭话声,过往汽车的鸣笛声,在夕阳的注视下形成了最动听的美妙乐章。
夏石家在烟厂后面那个老式居民房里的二楼最右边,她费力地把篮子拖进家门,看到奶奶已经回来了,开心地摸了摸她的手。夏奶奶挤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她避过那些伤口,轻轻地抱了抱孙女。
这是祖孙俩独有的交流方式。
夏奶奶比划着说,奶奶去做饭啦。
夏石乖乖地点点头。
夏奶奶拿着篮子去厨房洗菜,装作不经意地抹掉了眼底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