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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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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酒馆。
沄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匕首,抿了抿嘴,对安生摇摇头。
“这不是邪崇干的。”
“那这回还真是遇到了一个厉害的大人物。”
安生轻叹着往椅子上靠了靠。
前天发生的一起凶杀案是第十起挖心案了,手法干脆利落,周围甚至找不到血迹,更不用说指纹了,监控里也查不出什么踪迹,现在网络发达,一点小事都能传的玄里玄乎的,更何况这么大的案子,一个大活人在家里都能被无声无息地杀了,外面到处人心惶惶。
这样的手笔,不是邪崇,就是妖了。
星际网上。
有一个标红的帖子已经连续置顶了三天,并不断有人留言更新。
2889L:安城又出现了一例挖心案,卧槽好好的大活人就突然没了……
2990L:坐标芝阳,我们这都两起了,还没破呢。
……
3299L:真是活久见啊,这案子我一直跟着,第一起还是今年二月呢,现在都快过年了。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搞不好能列为联盟十大疑案。
3300L:坐标安城,估计快了,听说这次死的是某位高官的儿子,红加绿的那种。
底下哗然一片。
小道消息虽然挺不靠谱的,但是这次意外地准了一回。
安城某独栋别墅内,一个美艳的女子已经哭昏了过去,老妇人疲惫地摆了摆手,让佣人扶三夫人上楼休息。
大厅里一片肃静。死者是阳家最小的孙子阳宁,从小就乖巧,笑起来让人心都颤,阳家一共有三子一女,老大在军队任中将,老二在商场混的风生水起,老三是个艺术家,整天背着画部门架满联盟乱跑,有时候一个月都找不到人,唯一的小女儿在特殊部门研究制药,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科研达人,一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
而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
大夫人在一旁早就红了眼眶,脸色苍白的厉害,如果不是后面的男人扶着,几乎都站不稳,三弟本身就是个孩子心性,三弟妹又不靠谱,孩子生下来一个区连城写生,一个去桐城散心,把孩子丢在了老宅,阳宁一直到八岁才搬出去,在她心里就是半个孩子,如今阳宁死了,她的心就像被生生剜走了一块,疼的受不住。
她想要说些什么,看到老太太冷厉的眼色,狠狠地闭了闭眼,又把话吞了回去。
阳彦看着怀里伤心欲绝的妻子,沉默地把她抱紧了些。
阳老夫人独自坐在宽敞的沙发上,手紧紧地拄着拐杖,背挺得笔直,脸色晦暗不明。
这样的背景,简直就是狗血玛丽苏文里的男主标配啊,结果突然就死了?还连心都被挖走了?很多人都觉得吃惊,谁没事吃饱了撑的敢动这个金娃娃?
这不是明晃晃地向阳家宣战吗?
向阳家宣战的结果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安生他们整个警局没完没了的加班,咖啡味和烟味还有不知名的东西发酵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沈青来给某个彻夜不归的人送早餐,打开办公室的门可以的沉默了三秒,叶华趴在堆满卷宗的桌子上睡得直流哈喇子,老张委委屈屈地躺在一个老旧的双人沙发里,一双大长腿无精打采地挂在扶手外面,鼾声震天。
“……”
窗前的男人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已经熬了一夜,眼底充满了血色,看到来人眼睛都亮了许多,大踏步地走到沈青面前,顺手带上门,牵着人的手往快速走向车子,把人按在靠背上狠狠地亲了一顿,新冒出来的青色胡茬蹭的沈青脖子有点痒,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被吻得正起劲的男人误认为想躲,索性一手扶住他的脖子,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让原本的动作更深入了些,沈青闷声笑了笑,两人紧贴着的地方都动了动,他扶住安大队长的腰,往自己身上按了按,让身上的人的腿岔的更开好方便他行动。
车被设置了自动驾驶模式,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啧声过后,安生摊在沈青怀里,浑身发软,沈青把车子上备用的眼罩给人带上,亲了亲他的发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哄着怀里的人入睡。
脸上的笑深了深。
看来这次的案子不小啊。
沄不在意这案子小不小,事实上她只想去转角处的煎饼店买一个煎饼,这香味实在诱人。她甚至可以看到卖煎饼的小哥熟练地在机子上抹上一层薄薄的独家面糊,加上酱料,单手打一颗金灿灿的蛋摊在脆皮上面,再加上少许葱花、肉松……奈何有人进来了。
准确地说,是一只妖,快要溃散的妖。
就……挺突然的,沄一边对对方微笑一边想着关店去玩。
来的是一只鹄,在千百年前也是圣鸟来着,但对面的人却一身地摊货,兜里的钱加起来估计比脸都干净,全身上下唯一值点钱的估计就是他的包了,年纪不大,也就十几岁的样子,现在话说浮世这么不好混吗……沄的内心对关店去浪这件事有些忐忑。
看来是个很内敛的姑娘。
她小心翼翼地踏进来,躺椅上的美人看着他挑了挑眉。
“小妹妹,要喝酒吗?”
小妹妹的身影突然就僵住了,他沉默了会,低下头嘟囔了些什么,还没等她靠近仔细听,就见他突然抬起头,大声说:“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这位看起来像女孩子实际上是男孩子的鹄慢慢地走到躺椅面前,慎重地把双肩包放下来,看起来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讲。
为了配合他说话的氛围沄特地从芥子里找了一把椅子放在他面前,这把椅子是上好的银杉木做的,是她和一只滕妖打架赢来的,现在拿出来还闪现着淡淡的灵力。
他沉默地道了声谢,慢慢地爬上椅子,如果没有那个血气冲天的双肩包的话,沄或许还会给他买一个煎饼。
小孩抬起头,露出可以称得上是清秀的脸庞,如果没有那道从左上角拉到右下角的疤痕的话。
他乖乖地坐在椅子里面,舒服地叹了口气,像是跋山涉水的人找到了可以歇脚的地方,满是庆幸和放松。
“我很久之前就知道大人啦。”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她虽然不在江湖多年,但江湖仍有她的传说。
他直起身子,双手撑在椅子的边缘上,两只脚晃来晃去。
“听说大人虽开了一个酒馆,却也是做交易的。”
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我对养成不敢兴趣。”
他似乎被呛住了,低声咳了咳,苍白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这幅身子虽不值当什么,但是眼睛还是勉强能入眼的。”
他的眼睛乍看朴实无华,但细看却发现有金丝在闪动。传说鹄死后会留下一块石头,随身佩戴有隐身之效。虽然自己运用灵力可以隐身,但是架不住有收藏癖,对于自己还没有的东西,沄可耻地心动了,她隔空抓住双肩包,打开,里面赫然是十颗完整的心脏。
沄的理智在友情和收藏之间犹豫了一秒。
“条件呢。”
“烦请大人帮我销毁这些心脏。”
鹄之眼
我是一只鹄,出生在很冷的桐城,不是说我出生的时候这个城市很冷,而是我出生在这个很冷的城市。那里常年积雪,路上的行人匆匆,萧瑟的风呼啦啦地吹着,路边的暖黄色灯光照在我身上,看着很温暖,实则没什么用,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我狼狈地躺在路边,又冷又饿,心想我大概是第一个死的这么狼狈地妖了,视线逐渐模糊,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女孩在我面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再次醒来时躺在一个用老旧的灰色毛衣搭起来的窝里,有叮叮咚咚地做菜声,淅淅沥沥的洗澡声,吵吵闹闹的拜年声……拜年?现在似乎还不到除夕啊,难道我一觉睡了三个多月?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我如此之能睡还是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一个女孩子轻轻地把我抱起来,查看我的伤势。
我缩在台灯边上,静静地看着她。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她的眼睛明亮的像贝耀星的太阳,一条腿又细又长,穿上滑冰鞋的样子简直是……那个什么来着,算了。
她把我抱起来,抚摸着我柔顺的羽毛,笑语晏晏地说:“阿燕,我们去滑冰场吧。”
放在一天之前,我肯定会炸毛地逃离她的怀抱,几个小时都不理她,阿燕是什么破名字,一点都配不上鹄的高贵身份好吗,况且还娘里娘气的,一点都不符合我男子汉的气质,不过看在她微微红肿的眼角上我没吭声,我依稀还能回忆起昨天医院的情形。
从几个月之前起她就开始腿疼,但之前一直忙着联盟滑冰赛的事,也没有过度关注,直到前几天疼的连觉都睡不了了,才去看医生。
医生摸了摸她的膝盖,让她去做各种检查,那时候她还抱着我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嘻嘻哈哈地说我们家楼下新开了一家排骨店,不知道店主让不让带鸟去吃饭,我羞愤地啄她,她咯咯的笑起来,声音如清泉一般。
我们取了各种各样的片子回到医生的办公室,那个医生的的眼神逐渐严肃起来,他推了推厚重的眼睛,两只手交叉地握着,因为紧张我甚至可以看到他手上鼓起的青筋。她的笑淡了淡,抱着我的力气逐渐加大。
“家里之前有什么遗传史吗?”
她摇摇头。
“你这几个月来受过什么伤吗?”
她又摇摇头。
医生沉默了好久,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是个石头精,偌大的办公室里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我能感觉到抱着我的手渐渐冰凉。
“很严重吗?”她的声音轻的不像话,自我和她认识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虚弱。
“这件事我需要和你的父母谈谈。”
“我爸妈早就离婚啦,我自己一个人单过,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啦。”
医生惋惜地看着这个穿着大红色的超短裙的女孩子,她带着黑色的贝雷帽,头发微微卷起,上面零星地别着五彩的小星星,下巴微微扬起,双腿纤长有力,看起来像一个骄傲的天鹅。
“根据检查结果来看,你得的是高度恶性的骨肉瘤,而且已经开始在股骨和胫骨扩散了,唯一的办法是截肢。”
这个消息对我们的震撼说是晴天雷劈也不为过。
她已经练了很多年的花样滑冰了,她短暂的十六年里,除了我,陪伴她最多的就是滑冰了。现在居然要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