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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夏日相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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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池大概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担心了一整天,晚上特地翘掉实验陪着江然上高数课。
两百多人的阶梯教室,她偏偏挑了正中央第三排的座位,说是没戴眼镜看不清黑板。但纪池知道,小姑娘应该是想好好听课转移情绪。
于是他顺着江然的想法来,坐在教室最显眼的位置,桌前摊着厚重的专业书,上面覆了一张掩人耳目的A4纸,就那么专心致志、一本正经地陪着女朋友。
前半节课倒是安分,后半节课没忍住看了江然几眼——侧脸依旧紧绷,额前的碎发落下淡影,眉间锁着好多不快乐。
他想伸手替她揉开,也想把她圈进怀里说几句热乎乎的话。奈何众目睽睽之下,浓情蜜意不好发作,只能打几个折扣化作一张小纸条:
“宝宝,我周末要和师兄去近郊的山里科考,带你一起去散散心,好不?”
收到小纸条时,江然满脑子全是计算量庞大的不定积分。低头一看,“宝宝”二字开门见山地撞进眼底,她的心跳也跟着错拍。
江然咽了咽口水,被纪池罕见又直白的温柔打败。她答应下来,耐心地回复:“我其实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我。”
“骗人,你今晚一直皱着眉头。”
纪池的字迹向来周正有力,此刻偏偏用来写这些分外孩子气的柔情话。江然心中郁积的低落感一下子顺开,不想再让他无端担忧。
“我真的没事。”本来就是一场胡思乱想,老唐在电话里让她不要担心,说是刘斐童诊断了双相障碍,已经开始接受心理治疗。会好的,她那样野心勃勃的人肯定会好起来的。
江然把纸条传过去:“皱眉是因为高数有点听不懂,哭哭。”
纪池回复:“那就别听了,这次的作业我帮你写。”
……?
前几天刚说好的原则呢。
江然斜了他一眼,理智还在:“不要,我得好好学习,你不许打扰我了。”
什么叫「打扰」?纪池觉得这个词汇有点碍眼。他心思一动,慢条斯理地回:“宝宝别学了,陪我玩吧,以后的高数作业男朋友都帮你写?”
……%#
好,他,妈,诱人?
心思动摇之际,纪池又趁热打铁:“期末我还可以帮你复习,保证满绩。”
……!
好的好的好的,谢谢男朋友。
江然就这么没骨气地答应了,之后的高数课确实没听。老师布置大家写题时,她和纪池表面上装模作样地动着笔,背地里素质极差地偷偷牵手。
又是看掌纹,又是环着手腕拿捏粗细,就连小拇指上浅淡的一颗痣,都能来来回回摩挲半天。
结果五分钟之后,老师拿着花名册喊人答题。江然的名字就那么好巧不巧地被点到了……她背后一僵,立刻撒手,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来,同学把你的解题思路说一下。”
说个鬼啊,江然连题目都没看过,心虚地踹了纪池两脚,拼命给他使眼色。
而纪池幸灾乐祸,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噌噌泛红的脸颊与脖子,好半会儿才慢慢悠悠地推过他的草稿纸。
靠,合着悄悄牵手的时候,他还能面不改色地写完了题。江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按着步骤念了一遍,然后有些惶恐地盯着高数老师看。
“答得挺好的。”老师顿了顿,语调微扬,“旁边的是男朋友吧?哪儿找的呀?”
“……”江然在四起的窃笑声中无地自容。
结果纪池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高中里找的,女朋友脸皮一直这么薄,大家见谅。”
老师扬了扬手让他们坐下,挺风趣地揶揄一句:“那你的脸皮倒是够厚,这么着急在我的高数课上研究《遗传学》了?”
?!
什么鬼东西?!
江然低头一看,才发现纪池桌前赫然放着一本大部头教材《遗传学》,从讲台看下来,第三排的位置格外显眼。
下课后,江然觉得太丢脸了,再也不要男朋友陪着上课。结果纪池捏着她的脸蛋,语气里喜不自胜:“今天真好玩,我们下次往后排坐坐呗。”
“……”江然拍开他的手,“老师还真没说错,你的脸皮确实够厚。”
*
野外科考当天,纪池只交代江然换一双轻便的运动鞋,其余的矿泉水、干粮云云全都准备妥当。
一大早,冬日的阳光清透明澈。江然眉眼畅快、笑意盈盈,看样子像是要去郊游。刚见面,纪池指着她胸前的单反唠叨:“背着它干嘛,不嫌重么?”
“重也得带着,林老师那门摄影课布置了作业,让我们自选课题拍点东西。”
“那你打算拍什么?”纪池挑挑眉,伏低至耳边,“要不拍个深山情侣约会指南?”
这语气里有太多的不正经,江然一愣,把手里的早餐奶往他怀里砸。纪池松松懒懒地接住,拆了吸管,畅饮了好大一口:“所以是什么课题?”
“《寻归荒野》呀,我只做正经课题。”
纪池点了点头:“这么看来,你是真挺喜欢那本书的。”
“那当然了。”江然脱口而出,“定情信物能不喜欢吗?”
“嗯?”纪池不大满意,“定情信物难道不是我的饭卡吗?李小狼和小樱?”
“都算,都算行了吧。”他们是真的越来越幼稚了,一天天恋爱脑腻味个没完。
实验室的付杨师兄开了家里的车,算上江然一共四个人,驾轻就熟地开往北京郊区。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照面,但师兄们头一回见到同门带着女朋友参加野外科考,实在没忍住说了些玩笑话。
比如刚上车,江然和纪池咬耳朵:“你怎么没和我说全是男的啊?”
付杨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啧,这就开始了?同情同情单身学长行不?”
“不是。”江然挠了挠脖子,“我就是在问,之前实验室的那位学姐怎么没来?”
“学姐么?”付杨故意捉弄人,“知道师弟今儿要携带家属后,气的干脆就不来了。”
副驾上的廖远也配合地搭腔:“确实,来了也是自找不痛快。”
他们俩只言片语听得江然心思乱飞,开始怀疑这学姐是在惦记自己的男朋友。如此近水楼台的,万一哪天就得月了怎么办……
脑子里还在一通乱想,纪池就已经拉过她的手,柔声解释:“别信他们俩的话,全在逗你玩呢,那学姐有男朋友的。”
车里又是一阵起哄,北京的环路绕的人有些晕,江然觉得自己招架不住。
好在没多久,动静渐渐小下去,付杨专心开车,廖远补了个回笼觉。而他们俩窝在后座听着耳机里的那首《安和桥》,这一回是真真切切被五环路蒙住了双眼。
车程一个半小时。近郊的山林,还没被开发成旅游景点,经年累月走出来的主道依旧保留着原始的野蛮感。杂草横生,石块垒砌,或隐或现地栖息着钢筋森林里少见的花虫鸟兽。
付杨和廖远打前阵,嚯嚯地挥着树枝开路,江然老老实实紧随其后,身旁还有男朋友牵着手细心护着。
她饶有兴致地听着三位生科学子介绍沿途的植物科属,什么木兰科,木犀科……虽然迷迷糊糊、一头雾水,但依旧时不时问些门外汉的愚蠢问题,再举着单反将视野里的绿绿蓝蓝记录下来。
行至半程,眼前的芒草晃了几晃,窸窸窣窣跑过去一只野兔。
付杨望着那一掠而过的光亮皮毛,忍不住感慨:“这野兔真够漂亮啊,还好没养在实验室的笼子里,不然过阵子又是刀下冤魂。”
“可别提了。”廖远瞥一眼了无踪影的分岔路口,“我还记得头一回剖兔子,心里难过得不行,想和女朋友讨个安慰,结果人姑娘知道后,好家伙,自己先哭了半天。”
“小姑娘么,情有可原。”付杨挥了挥手里的树枝,“就咱们这种大老爷们儿,心里还得颤三颤呢。”
“关键问题是,她哭就哭吧,后来见面了还不让我牵手。”廖远提起往事就伤心,太多怀念的话嚼碎了没讲,直接扭头把话题岔开,“所以学妹,你下次和纪老师牵手之前记得先闻一闻,说不定就有什么小鼠的味道。”
纪池踹了廖远一脚,没接话,直接偏头看向江然:“偶尔才解剖一次的,学业所迫,你不准嫌弃我。”
“当然不会。”江然摇摇头,忽地想起了生科院墙外写着的那句「尊重每个实验动物的生命价值」。
她心头一动,偷偷牵过纪池的手,小声嘀咕着,“你以后解剖完要是觉得难受可以和我说,我还不至于哭的,手也愿意给你牵。”
“好。”纪池揉揉她的头,“宝宝真懂事。”
上次高数课传纸条写的那句“宝宝”已经把她弄得有些迷醉,而此刻,山间风吹云卷,他轻轻柔柔、又软又倦的声音更让江然心头轻颤。
前面两个单身汉显然受到不少刺激。付杨阴阳怪气地嚷了一句:“听见没有?刚刚飞过去两只牡丹鹦鹉,廖远你给学妹好好科普一下呢。”
“牡丹鹦鹉啊……”廖远立刻接腔,“别称不是那什么爱情鸟么,羽毛艳丽高调,最容易被捕捉猎杀了。”
……
不带这样的,大家明人不说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