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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夏日相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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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然和庄秋芸通电话,共同讨论国庆长假的安排:“那你什么时候回无锡呀?车票订好了吗?”
“没呢。”江然瞥了一眼桌上的台历,才发现已经九月底了,“我都没想好回不回去,要不然你买张票过来吧,我带你逛逛北京?”
“晚了,回无锡的机票我都定好了。”庄秋芸顿了顿又说,“而且今年是平野建校七十周年,你不参加校庆,总有点说不过去吧?”
“干嘛?我又不是什么优秀毕业生,还没到荣归故里的程度。”
庄秋芸笑了笑:“行,那退一万步讲,纪老师总是优秀毕业生吧?”
“那当然是了,但他又不一定回。”
“你先看看微信呢?”
江然动了动息屏的笔记本,庄秋芸发来一条推文:平野中学七十周年校庆邀请函,点进去是校庆当日的流程安排——
上午9点30分。平野体育馆。三位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2014届 纪池、2005届 汪敏惠、1996届 覃宇峰。
“看到了吗?你的宝贝学长肯定是要回平野的。”庄秋芸闲闲地问,“所以江然同学依旧打算留守北京吗?”
江然没接话,还陷在惊讶当中。她没想过学校会这么给纪池面子,和他一起发言的两位校友全都大有来头,汪敏惠女士是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另一位覃宇峰,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中科院院士。
“你说纪池怎么那么强啊?校庆发言都能有他的份?”
“……不是一直都很强吗?”庄秋芸翻了个白眼,“现在的重点不是让你夸他,重点是你到底要不要回无锡?”
“回,当然回。”江然点点头,“我现在立刻问他高铁班次,咱俩国庆假期见!”
“啧,见色忘义。”
挂上电话,时间正好九点过半。也不知道纪池在干什么,江然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学长回无锡的车票买好了嘛?」
纪池意料之外地回复得非常及时,只是语气有些冷淡:「没买。」
「那巧了呀,我也没买。」
「所以呢?」
江然卖乖:「所以我能不能和你买同一个班次呀?我觉得跟着你比较安全。」
纪池拒绝:「不能,我嫌麻烦。」
……
这么果断吗,好过分。
江然气的不想回消息,冷静半会儿,打开了购票软件,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张连座的票。
G135,她就认准了这个班次。
小高考结束那天,江然早早地跑去高铁站等他回来,整个下午无所事事,就在计算北京到无锡每个班次的时间。
G135,13:05-18:26,5时21分。
太浪漫了,真的太浪漫。我爱你,藏在每一列从北京南开往无锡东的G135号里。
江然把截图发给纪池,语气得意:
「哈喽学长!」
「我已经订好两张高铁票了噢」
「我不嫌麻烦,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跟着我哈!」
纪池手机上正好也弹出了购票短信,他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想问身份号哪儿来的。
但下一秒又回忆起图书馆的某些往事。他们曾在某个黄昏为对方背诵那串很长的数字,不叫礼尚往来,而是分内之事……
纪池发了会儿呆,没说什么,直接给她转了六百块钱。
江然一怔:「给多了,票价是513.5」
纪池回复:「凑个整,多出来的算你之前买牛奶的钱。」
可是那些牛奶明明全是她喝的。
江然思考了一下,贴心地说道:
「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凑整?」
「我来教你哈」
「给我转520就行,不多也不少」
纪池:「你想得美,爱要不要」
江然很没骨气:「要要要,谢谢学长」
*
十月一日国庆节,回无锡当天。原本说好的是纪池可以放心大胆地跟着江然,但实际情况当然与此相反——
纪池东西少,只随身背了个电脑包,两手空空,大步流星;而江然拖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手忙脚乱地小跑着跟在后面。
过马路时,他总得留心注意着她。人稍微多点,他又要不自觉地放缓脚步。遇到上下楼梯了,纪池原本打算悠游观望,但看到江然头上那顶熟悉的渔夫帽后,还是于心不忍,担下了所有体力活……
确实麻烦,意料之中的麻烦。
上高铁后,纪池大部分时间都在电脑上看文献,江然没敢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听歌,偶尔也翻一翻随身携带的《里尔克诗选》,后来困意慢慢上来了,她耳机也不摘,就那么靠着椅背睡着。
似乎梦到了半小时之前的场景,她和纪池并排站在晃晃悠悠的四号线上。地铁经停时,有意无意地往他的身上靠。
味道,某个微小瞬间,她还是闻到了熟悉的青柠味,若有似无,却包裹着他们之间的每一件往事。
比如两年前的夏天,他们也是这样并排站在晃晃悠悠的四号线上,只不过当时的列车开往安河桥北的方向,而今的列车却是与之相反的回程,是一场迟到两年的有始有终。
当时的江然忐忑、慌张、是大城市里最胆怯的过路人,而现在的她,虽然依旧没有成长为笃定沉稳的大人物,但这座城市已经有了接纳她的新理由。她有底气,有未来,有挂念的人近在眼前。
鼻息里又闻到了浅淡的青柠味,江然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纪池起身往这边倚靠,调整完空调的出风口后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她揉着眼睛醒过来,声音黏糊糊地问:“我睡了多久呀?”
纪池看一眼手表:“四十分钟不到。”
“噢。”江然点点头,“你不看文献了?”
“歇会儿,眼睛有点累。”
“那不如陪我听听歌吧?”
纪池兴趣怏怏,冷淡地拒绝。
“你听听看嘛。”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江然尤其耐心,声音软软地哄着,“我大概为这首歌流过八公升的眼泪,你就听一下嘛。”
纪池看着她睡得酡红的脸颊,心头微动,终于还是接下了那只递过来的耳机。
单曲循环的是□□的《安和桥》,车厢内其实有些吵,小孩子在和大人讲着歪理,某位商务人士正热情高涨地打电话,更穿插着中年女人外放的电视剧背景。
他们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在嘈杂的噪音里很认真地听着歌里在唱:“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我已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
这应该是他们重逢之后,两个人最和谐与亲密的时刻,距离靠的那样近,还用同一副耳机分享彼此的心情。
江然好几次摒着呼吸在想,他是不是也会在听到那些充满遗憾与忧伤的歌词后,因为心底翻涌而出的往事而感到无限唏嘘呢?
歌曲放完一遍,纪池意外地没有摘掉耳机。江然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见他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一只手撑着座椅,另一只手闲闲地搭在键盘上,又接着没看完的文献继续往下看了。
江然窃喜,若无其事地开始刷手机。先把上高铁前拍的几张照片调了调色,又发了条朋友圈告诉大家她回来了。接着,百无聊赖地找了本轻松的网文打发时间。
过了有一会儿,小说翻完了大半本,几乎有些生厌的时候,庄秋芸正好给她发来了约饭的消息。
「我们俩什么时候一起吃饭呀?」
「除了二号,其他时间我都行。」
「二号你要干嘛?」
「纪老师生日,我得匀出时间/龇牙」
庄秋芸回复:
「行,那提前祝你庆生顺利。」
「我们要不等三号校庆结束了再吃?到时候没准还能遇到老同学一起呢。」
江然应允。聊到一半贺凡也发来消息,是一条语音。他向来是懒得打字的人,聊天时经常丢语音过来,好在内容都很短,并不惹人烦。
江然想也没想地直接点开,耳机里单曲循环的《安和桥》自动暂停了,只听见贺凡用清清爽爽的声音问着:「回无锡了呀?那什么时候请学长吃饭呢?」
尾音还微微上扬,玩笑话轻佻又暧昧。
江然笑了笑,配合地回复:「好呀,那学长校庆当天会返校吗?或许有时间吃个饭?」
消息刚发出去,余光就瞥见纪池有点烦躁地摘了耳机。
完了。麻烦大了。
江然这才想起他似乎什么都听到了,那首被打断的歌,以及贺凡暧昧轻佻的玩笑话,应该统统都听见了。
好烦,网文果然害人不浅,看完大半本不仅忘记时间,还忘记那只自己交出去的耳机。
江然看着他锐利的侧脸,莫名其妙心虚了起来,扯了扯他的袖子,认真解释:“贺凡你应该知道吧?就是我之前的后桌,那个少年班的弟弟……”
而纪池连眼神都没给她,连上自己的耳机,从电脑里翻出来一部老电影看。
江然吃瘪,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纪池已经长手一伸,把她戴着的渔夫帽往下一拉,慢条斯理地说了句:“看电影中,勿扰。”
……好气啊。
直到高铁到站,纪池都没搭理过她,连行李箱也不帮忙搬一下,就那么大步流星地提前下车。
江然一路小跑地追上,语气讨好:“我爸今天要来接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家。”
“不用,我打车。”
江然看着他表情淡漠的脸又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
“那你到家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纪池摆了摆手:“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江然扶着行李箱停在原地,脾气也有点上来了,“你不找我,我也不会找你的,听到了没?”
回答她的是纪池头也不回的背影。
出租车停靠点在北广场,家属等待区在南广场,江然低咒了好几声,最后咬牙切齿地往相反方向走了。狠话既然都已经说出去了,那就绝对不能打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