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河畔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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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姑母言传身教吧，那样的血海深仇走过来，段逸始终理智，不曾迁怒，始终漠然的计算着，准备在关键的时候送这个王朝毁灭。却意外地被这个傻里傻气的少年吸引，被他的博爱单纯救赎。
乔泽当太子，简直就是王朝的克星，整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简直是与生俱来的亡国之君。乔毅被他气得刚从病床上下来就躺了回去，才四十岁的人，看着却真的没几年好活了。当然，也是他缺德的报应。
段逸看着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李勋报上来，细致的好像这个傻小子就在自己眼前犯蠢。
姑母，我爱上仇人家的儿子了，却并不觉得需要自责和迁怒。
他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明君，我可以教他，教不会，我就陪着他。把这个烂透了的王朝一块一块的粉碎拆卸，再一点一点的搭建成我想它变成的样子。
他深深地去吻乔泽，这个傻子的吻技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他从前那一屋子的美人，居然就是放在那里唱唱跳跳，当摆设看的。就这样，他还能被骂的狗血喷头，臭名在外。
“呵。”美人又气笑了。他这些年走过名山四川，见过的能人异士千千万万。连姬家那样凌驾于王朝之上，避世不出的世家都愿意为他奔走。手腕城府，阴诡谋算他做得；收买人心，长袖善舞也做得；他织了一张把天下囊括进去了网，弹指一挥间就是腥风血雨，滚滚尘烟。
他喜欢这种尽在掌握的感觉，好像他本身就掌控着一切。
只有这个蠢家伙从他的网里跳出来，一步都不肯按着他的步调走。他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太多人明明看破他的算计利用，却因为心中渴求，心甘情愿的去跳入那张网。从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蒙受那么多平白的怨怼，还要蠢兮兮的去博爱这个世间。
越去观摩他，就越被吸引，心中的狠戾都被磨钝了。只想拽住那双不停扑腾的手，按住那个总是给他添麻烦的，上蹿下跳的灵魂。最后居然连自己的心都赔上了。
一物降一物，众生平等，天道总要给他设些限制的。他心甘情愿。
“哈？我要是拒绝了你，段王爷不会把我从这河边推下去吧？”小太子的眼角眉梢都是动人的胭脂春色，唇上的伤淫靡绯丽，挑着眉梢看他，凤眸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脉脉情意，喘着气问他，呵气如兰，让人骨头都酥了半截。
“那可说不准，毕竟我一向狠心。”段逸不想被拒绝，那怕他一直怕他，也要拴得牢牢的。
男人有一双望之深情的桃花眼，俊美无铸，芳华殊色的脸板着，强硬又不讲道理。他粗声喘着气，双手扣着狗太子单薄的肩膀，大有几分说个不就扔河里的意思。他比乔泽高整整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眼寒凉。
乔泽不会水，更看不懂他故作姿态背后的惶恐不安，就吓得搂紧美人劲瘦的腰，把发青的脸买在他伟岸结实的胸口，不停后怕。他还真的是脑子瓦特了，这位是谁，反复无常，指鹿为马的段王爷。自己是要死吗得了便宜还卖乖，下次再也不能开这种玩笑了。
虽然上床平等，恋爱自由，但是留得狗命在，不拍没柴烧啊！
看他这么怂，美人被这个深情所往不如威逼利诱的小崽子气到了。光会说漂亮话，给三分颜色就要骑到别人头上来，如果不是强取豪夺，根本治不了他好吗？
“那就算你答应了，如果你敢负我，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人间我都会找上你。”段逸钳制着小太子线条优美的下巴，往上一挑，就露出来一节修长白皙的颈项，纤巧的喉结滚动，乔泽点头如捣蒜。“不敢不敢。”他忙不迭的应和，带着些小意讨好。又不是嫌命长。真不愧是段美人，明明是示爱，却搞出点杀人越货的架势。
段逸这回满意了，笑容璀璨，提溜着缩头缩脑的狗太子，策马奔腾回了城中。
他早年吃了太多苦，舍不得这一抹沁入心脾的甜。
他把狗太子放到东宫朱红的门前，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恢弘的殿宇楼阁隐隐绰绰，像是蛰伏的凶兽，下一瞬就能把这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吞吃入腹。
段逸英挺的长眉皱了皱，“明日酉时三刻，到王府来。”他狠下心不去看乔泽的表情，策马扬鞭，就是一骑绝尘。
美人走了，乔泽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被硌得生疼的屁股，大摇大摆的就进了东宫的大门，李勋秀美的身影迎了出来，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神色。却在心底又有些许的遗憾，摄政王放过他了吗？那么深的仇怨，他居然肯？
“本太子爷的屁股疼死了，赶紧麻溜儿的找个会按摩的给爷揉揉。”乔泽没看见身后的李勋心不在焉，李安却察觉了，那又如何？他没有立场去质问，看到了，也只能沉默。
“王爷把主子劫去，是做什么呢？”李勋试探着问，语气佯装得和从前一样轻快，声线却细不可查的颤抖。
“商谈国家大事，小孩子家家的，少操心这些。今个儿有没有准备啥硬菜？天天吃素，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乔泽满不在乎，风风火火的往殿里赶。明明他自己也只比李勋虚长一岁，却要端起什么为人长辈的架子，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李安看着李勋忽然阴暗下来的目光，转瞬即逝，好像只是错觉。可是他眼中只容得下一个人，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些微情绪的变化，他都能从那张虚伪厚重的假面下分辨出来。
那个人不肯敞开心扉，披着厚厚的伪装，紧紧锁着房门。
他只能等，好在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
他看着追上去和太子嬉笑怒骂，插科打诨，一如往常的李勋的背影，目光坚定深远。
夜幕低垂，银河倾泻，夜晚清凉的风里似乎混上桂花的浓香，来自十里之外。
乔泽慵懒的在床上翻身；段逸和姬千泷相顾无言的对月饮酒；李勋在被子里无声的垂泪，单薄的肩膀轻颤。李安关注着他，却连出声安慰都不敢。
思念亡妻的老人披着薄衫，点着灯，目光混沌；他连发妻的眉眼都记不清了，却记得更久远的时候，一个一笑倾城，天姿国色的女人。那是朵盛放后凋残的花，隔了再久都让人心驰神往，心思摇曳。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妓子，灌了那么多汤药还能怀孕，更不知道他良善大度又贤德的好妻子背地里的狠辣决绝。
然后另一朵花又打了个骨朵，久病缠身，天真烂漫。她在梦中思慕他远方的阿兄，落下晶莹的泪花来。西子捧心，我见犹怜。
命运的车轮滚滚，从未停止过它搅弄风云的巨手。惠乾和尚在夜里诵经，字句清朗出尘。山下的河流奔腾不息，水声阵阵。
都城再向北，千里之外的地方是一望无垠的草原，繁星点缀着浩瀚的银河，满月投下皎洁的光辉。狼一样骁勇善战，掠夺成性的男人弑父杀兄，带领着他兵强马壮的部落不断地征伐与劫掠。
他健壮而魁梧，杀伐又决绝，刀削斧凿的硬朗五官，暗金色的眼睛嗜血而危险。他擦拭着长刀染血的刃，凌乱张扬的卷发披在身后，线条分明的肌肉绷紧，像是随时会暴起伤人。
他是伊德尔金，三年之后开疆拓土，征服了整个草原的男人。
血与火的铁蹄，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刀刃，割开了北朝软弱无力的防线，直驱腹地。
他残暴而癫狂，杀俘取乐，把砍下来的头颅挂在旗杆上，献给长生天。
他悍勇的一生被记录在史册上，却是如同昙花一现。他拿斧头劈开了自己的脑壳，杀了自己所有的儿子和姬妾。他是个疯子，手里却握着最利的刀柄，不分敌我的屠杀世间的一切。
他是魔鬼，魔鬼结束了他的酣睡，举起了他的屠刀。
朔合十七年，仁武帝崩；辛囿帝继位，改年号为开元。
同年，摄政王改革吏治，整肃军队，打压勋贵。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镇压，整个朝堂重新洗牌，世家选择了暂避锋芒，段逸培养扶持的朝臣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站出来，都说誓死效忠，愿意追随。
‘顺吾者昌，逆吾者亡。’段王爷虽然没说这句话，但是整个京都的世家都明白他这个意思。
乔泽终究还是当了皇帝；李勋成为了太监首领；姬千泷住在军营里，做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最让人惊讶的变数是阮隋英，他一洗当年吊儿郎当，声色犬马的纨绔形象。脱了阮家，投到段王爷门下，能言善辩，舌战群儒，鼎力支持新政。在朝堂上长袖善舞，混得风生水起。
虽然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实事，也不是个空耍嘴皮的花架子，有点真才实学。但是挑着嘴角说有本启奏的时候，总有点流里流气的意思。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陆子楚与他神交，觉得志同道合，难逢知己，拜了异性兄弟，整日厮混在一起。
陆子楚也出仕了，他出身寒门，做了个在翰林院编撰的文官。倒是于醇正惨点，家族受了段王爷打压勋贵的牵连，赋闲在家，未曾出仕。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河畔定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