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旧情旧景 ...
-
她往前奔跑,扬起了风,而这片湖,平静地在那,证明她爱过,然后失去了……
——
天钥湖畔,女人静静地伫立。
两年前,一纸法律文书确定了她代理董事长的身份,不是步步为营的元修肆,也不是淡漠一切的元修涅,竟是她这个在他眼里极为不争气的女儿,承了这商界巨人位置。
她不理解,明明恨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曾是一个好丈夫,到最后,看来,她这个父亲却最为信任自己,甚至早备了这一纸法律文书,要她接手MAX,若有万一。
作为行业经济的引领人元墨倒下了,且疑似被谋害,曾轰动整个亚洲的时事新闻,无人知晓具体,业界多有猜测,如今,不再有记者明问暗察去探知那些过往,不再有报道捕风捉影去猜测她为何在订婚典礼上断发明志,甚至那些一开始对她万般怀疑和百般刁难的股东们,也开始慢慢接受了这一切。
一切如同石头投掷水中,不过两年的光景,仿似又平静如初。
可又有谁知道,像是被陡然抽走了一切,自那日后,这颗心里犹如眼前的一湖死水,再未激起过半点波澜。
望着这湖边的一切,景色依旧,恍如昨日,他来过,带着她渴望的幸福、温暖,然后走了……只是,终是没等到,再也等不到了……
她想过,后悔过,若不是自己的执意挽留,若不是自己自私地想要抛下一切,若不是自己冲动得不计后果,若一开始就放慢脚步、从长计议......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他还会出现在这湖边台阶的那处,有风拂过,清俊逸然,而自己,能活在有他的世界,该多好。
可她是元修蔓啊,她不能哭,也不能软弱,因为一旦开始软弱了,她知道自己便溃不成堤,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董事长!董事长!”岸上急匆匆跑过来的吴秘书,大声叫她,打断了纷繁忧思,“董事长醒了!是老董事长!在医院醒了!”
元修蔓怔然回头,颤抖着攒紧了指尖,元墨终于醒了,原以为自己不在乎他会不会永远睡着,可在听到这一消息的刹那,她竟是无比激动着的。
她沿着湖边,往台阶上奔跑了过去……
原以为没有元墨的那些管束,没有那些期望的包袱,她就自由了,可他是对的,她是元修蔓,她姓元,这是骨子里的,无法逃避,就像身在这个位置,就必须要让MAX的这艘大船不停地往前,就必须要有志在万里的心胸,与权欲无关,与她个人无关,这是身在其位、必谋其职的责任,甚至几乎成了元氏存在的意义,“未来之路”的项目更是任重而道远,所以这两年来,她不得不收起悲伤,不停地往前。
他终于醒了,从未有过一刻,她会像现在这般需要元墨,需要一个父亲,需要他的教导,需要他指点她该怎么去做……
医院门口,像是明路相逢,一左一右走过来的两人,一人清丽淡雅,一人冷俊淡漠,细看之下,眉眼之间还有些神似,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明明是姐弟的二人,多年来,即使面对面,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元修涅和元修蔓并肩,各自走进了医院。
谁也不曾料到,躺了近两年的人,竟然醒了。
看上去最为紧张和关心的母子二人——元修肆和钟莉最先到了病房,围在那病床边,望着靠在病床上、好像在垂目深思的元墨,面上满是焦虑地垂询,“元哥,我是钟莉啊,你看看我。”
“爸,你还认得我吗?”元修肆亦是满脸忧神。
站在一旁的林韦纳,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双深邃的眸子隐在那眼镜后面,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元修蔓出现在了门口,微微顿了顿脚步,才缓慢地走了进来。
不远不近地,只站在门口,望着静静靠在那床边的,看上去苍老了许多的元墨。
元墨见又有人来,才缓缓抬目,朝她微微一笑。
元修蔓呆呆望着那笑容,记忆中,好像元墨曾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笑容,也许是小时候,也许是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忘了,她也曾有过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只可惜母亲去世后,一切都回不去了。
元修蔓走过去,在那床边坐了下来,元墨向她伸来一只手,她犹豫地将手递了过去,他缓缓才问:“你妈妈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他声音很低,说话仍有些含糊,只勉强能听得清。
元修蔓怔然看着元墨,半响的沉默之后,才道:“她……没来。”
元墨只“嗯”了声,而后看似疲倦地,昏沉沉靠在那又睡了,带着微重的呼吸。
见元墨此番情景,元修蔓转头看向林韦纳,稍稍压低了声音问他:“医生怎么说?”
元修涅也早已进了病房,望了眼病床上的人,冷然一笑,姿态闲情、散漫地靠在门口一处,像极了一个旁观者。在他看来,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如今这副模样,的确够可笑的了,而站在这的自己,仿佛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眼前元修蔓和元墨像是父女团聚的这一幕,看着钟莉和元修肆围在那病床旁,他觉得自己更加可笑,甚至还有些可悲,就像个小丑......
“医生说,能醒来就有希望,大脑和精神的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林韦纳在一旁静静道。
元修蔓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半响才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在这待一会儿。”
第一个出去的人是元修涅,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一只手插进口袋,从门口一个晃荡,便转身走了,脸上带着妖冶的笑。
钟莉与元修肆并不十分情愿,但碍于她如今是代理董事长,自然也是这一家之主,只得起身也走了出去。
待那些人都走后,林韦纳才安慰她说:“小蔓,董事长毕竟睡了这么久,需要时间慢慢清晰过来,等董事长彻底好了,一切都会清楚明白,你不用着急。”
这些许的时间里,林韦纳确给了她不少的支撑和安慰,当初也是他告诉自己,元墨总会醒的,也是他告诉她,他会帮她,会在旁支持她,他曾是元墨的得力助手,如今,自然也是她最为信任之人,她微点了头,替元墨将被子往上拉了些,长长松了口气,揉了揉湿润的眼眶,才问他:“对了,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韦纳吸了口气,道:“还没有进展,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很难再找到突破点,唯一的疑点就是南远山的死,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
“我也知道,可是……”连日的繁重工作,加上心中的郁结,元修蔓顿觉疲累,托着疼痛的额头,低声说:“还是没有办法找到南孝舞吗?”
林韦纳摇摇头,“小蔓,不如把照片放到网上,运用我们在网络和媒体的资源,通过公众传播,只有这样,才是最有效的途径,毕竟我们在方面……”
元修蔓打断了他,决然道:“不行!不可以曝光小舞,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抬头见林韦纳面色怔愣,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静了静,揉了揉额头才道,“对不起,我最近真的太累了,找南孝舞的事,再多些人手吧,我不想最后……连他唯一的妹妹都照顾不到。”
“没关系。”林韦纳温笑着道,见她疲累,“小蔓,你也该让自己放松一下,注意休息。”
“嗯。”元修蔓抬眸朝他勉力微微一笑,“谢谢,这些日子,多亏了你。”
林韦纳眉底含笑,半响,才望着她欲言又止道:“小蔓……”
“你也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一会儿。”没等他开口,元修蔓已转头看向元墨,静静道。
林韦纳点头,抑了抑心绪,走到门口,仍回身朝病床那处看了眼,才带上门离开。
林韦纳走后,元修蔓望着病床上靠着睡着的人,且看似睡得安详,苦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把这么大的摊子交给我,好让我理解你,原来,背负着这样的事业,负重前行……有多么身不由己……”,她将脸覆在那只略显苍老、消瘦的手背上,含笑又说:“我现在比□□还要忙,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去想其他……”分明是笑着的,眼里却有泪光在打转。
……
元修涅从医院走出后,直接去了古桐镇,只是没回木屋,反而去了那胖姨的琴梦歌厅,寻了处轻纱相隔的包间,独自喝酒,而后听着台上那带面具的女人的歌声,在那柔柔袅袅,犹如暗香浮动,让人心思悠远的歌声里,不知不觉已喝的熏熏然,待那一曲完,才摇晃着离开,走时,往后扔了手中所剩的一支酒瓶,身后迸裂一声,琳琅满地,引得满场的陶醉忽而被打断,众人向他离开的背影看去,虽都心有不平,却没人敢吱声。
元修涅迈着微微轻飘的步子,出了琴梦歌厅,正路过一家棒棒糖店,门口一只硕大的棒棒糖广告牌,这色彩鲜艳、幼稚的画风,竟让他不由朝里面多看了眼,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五颜六色的棒棒糖形状,忽而想到那孩子,不禁一笑,暗自念道:“不过一个孩子,只是看似长大了而已……呵,长大了的孩子……”
同妓/女、小偷成为好友,不就是孩子的作风吗,无关身份、无关地位,只是喜欢和开心而已……
他自嘲好像又是自己小题大做了,操的心未免太多……这样想着,而后踏着虚浮的步子,进去挑了一支直径10公分的大棒棒糖,嘴角微微一挑,自言自语地,“拿回去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