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重拾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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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茜走在前面，看着来往的人们。他们大多穿着得体而又华贵的服装，举止优雅矜持，彬彬有礼，人与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将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的角色扮演得恰如其分。
而身后的埃里克呢，他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存在。蒂茜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与这个世界的疏离并不是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后才产生的，大概是日积月累而来的。她觉得，幽灵这个身份真的与他太契合了。
突然，蒂茜脚步顿了一下，立刻就停了下来。埃里克感到奇怪，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他看见两个和蒂茜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由一位衣着华美的夫人领着，正上了一辆马车。两个男孩的外套色调较暗，穿在孩子身上有点古板的味道，衬衫的袖口和领口却绣有繁复的花纹，想来他们是哪位公爵伯爵的家眷吧。不过埃里克又瞧见那位夫人，五官竟与克莉丝汀的那个小爱人子爵有些相像——原来她是子爵的两个姐姐中的一个。
所以蒂茜认识他们吗？
埃里克走到蒂茜身边。她此时已经完全失了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慢慢地上了装饰精美的马车。甚至直到马车在远处
街角拐弯消失，她也没缓过来。手里本就拿不稳的花摇摇欲坠，最后有一支花挣脱了发带的束缚，掉在了地上。那正是蒂茜一早给他准备的玫瑰。
“埃里克，”他听到蒂茜叫了他一声，“我想弹钢琴。”
埃里克有些惊讶：“你会弹钢琴？”
蒂茜没回答她，只是继续问道：“你有钢琴吗？”
歌剧院的地下室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暗，自从埃里克从塞纳河跳下以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因为一回到这里，他就想起自己是如何被心爱的克莉丝汀拒绝，如何忍痛割爱看着那对恋人走出这个地下囚笼。
这些足以让他发狂。
蒂茜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跟着埃里克走着。埃里克有点慌乱，生怕她把昨夜的悲剧再演一遍，赶忙带他来到了自己曾经的栖身之所。
这里有一架小钢琴，是埃里克作曲时最常用的乐器。
蒂茜依旧什么也没说，甚至没对这个有点诡异的地方有什么异议。她只是在看到钢琴的时候，径直走过去，也不管埃里克是否同意，缓缓伸手打开了琴盖。
她伸手碰了碰黑白的琴键，没让它们发出声响。
那就像是现在的她，就算还能活蹦乱跳地走在阳光下，可是生命早已停在了那一刻，不会再奏出什么乐章了。
埃里克看她的手又慢慢地动了，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落下，弹出了一段简单的旋律。
是一首很简单的《风笛舞曲》。
蒂茜的左手在一个八度间来回横跳，右手弹着主旋律。这本该是段快乐的旋律，可是她的手如同松了发条的机器，以至于速度越来越慢，慢到埃里克听出了老态龙钟的意味。
他有点难以忍受，毕竟他手中的音乐从来都是完美无瑕的，连一点点差错都不能容忍，何况蒂茜把整首曲子都弹得真的颓丧。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出言点评，蒂茜就又弹了一遍。
速度陡然加快，手指在琴键上放肆跳跃。那种过度的热情与活泼，早已超出了一个小曲所表达的范围。
埃里克从这一遍听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是和他扭曲的灵魂里一样的癫狂。
他有一丝丝欣喜，却有点忧虑。他眼中年轻的女孩子应该和克莉丝汀一样接受风雅的事物的熏陶，无知地去感受它们的美好，当然最后也没几个能彻底了悟美的真谛。
愚昧着糊涂一辈子，是这个时代可爱的女孩们理所当然的命运。
可她又是为什么呢？
埃里克不知道一场火灾意味着什么。
蒂茜狠狠砸完了最后一个音符，一切都归于死寂。
埃里克听到蒂茜说：“埃里克，你知道的，三个月前我家的花店失火了。”
“我再次回到了那片废墟，亲手将我和父亲母亲的尸体埋葬在了那片焦土中。”
“你看，生命如此奇妙，它可以顽强不屈，也可以转瞬成空。”
她眼中没有泪，一滴泪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重拾旧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