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锦时》颜月溪

17、警察，别跑（4）

　　休息够了，李长乐站起来，让乐蓓跟着他，带他去二楼的训练场。乐蓓跟着进去一看，有几个穿白色道服的人在练跆拳道，其中还有一个女的，乐蓓认出来，她就是和李长乐同科室的女警桑真真。

　　“真真是我们局里的高手，黑带三段，我们从体育大学挖过来的人才，在全市的比赛里得过金奖。”李长乐把桑真真的情况介绍给乐蓓。乐蓓道：“可我看她在你们科里也就是当个书记员，现场她都不跟。”

　　“她才分来一年都不到，先积累积累经验再说，况且我们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在，能让她一个女孩儿出外勤吗，除非有女犯人，或者需要有女警跟随的场合。”李长乐招呼桑真真过来，让她陪着乐蓓，他自己去换衣间换练功的衣服。

　　“乐医生，咱俩练练？”桑真真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五，乐蓓一向觉得自己一米七的身高已经够高了，在这女孩儿面前，她还是矮了一截。

　　“我不行，我没练过。”乐蓓赶忙推辞。没等她反应过来，桑真真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将她撂倒了，仰面摔在地板上，屁股摔得生疼，好不容易才坐起来。

　　李长乐远远看到这一幕，走过去把乐蓓扶起来：“你看你挺没用的吧，真要是有歹徒，不堪一击。”乐蓓瞥了他一眼，红着脸什么都没说，走到边上的休息区坐着去了，合着他把她带来，就是要看她出丑。

　　李长乐的腰上也扎着黑色的带子，乐蓓看着他跟桑真真对练，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忽然想到，桑真真忽然那么把她放倒，看来是有原因的。不用说，那姑娘喜欢李长乐，乐蓓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了危机。

　　切，无聊！我才没兴趣掺和你们的事，乐蓓自觉无趣，可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两人。他俩的功夫都不错，李长乐到底是男人，有身高和体力的优势，很快桑真真就败下阵来，还是在李长乐让着她的情况下。

　　回分局的车上，李长乐见乐蓓不时揉着后腰，关切道：“腰扭了？”乐蓓没理他。他刚才不是没看到，桑真真摔她那一下摔的有多重，当时不关心，现在假殷勤什么。

　　李长乐像是看出她有情绪，放慢车速把车停靠在路边，手扶着她腰，捏一下：“是不是这里疼？”乐蓓捶他一拳：“你干嘛呀，再动手动脚我真的生气了。”“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扭伤腰，刚才那一下摔的挺重的。”李长乐见乐蓓误会自己，只得解释。

　　“你故意的吧。”乐蓓想起他和桑真真之前的样子就生气，虽说练功时免不了身体接触，可他俩那么近乎，能练出什么好来。

　　李长乐眉头一皱：“你多心了，我怎么会故意让她摔你呢。她性格比较鲁莽，下手没轻重，所以我让她当书记员磨磨她性子，免得别人说我李长乐连个兵都不会带，刚才的事我训过她了。”

　　乐蓓听他这么一解释，心里的气倒是消了一大半。李长乐道：“真扭到的话，回去贴个膏药。”
　　“不要紧，没扭伤，别过劲儿就好了。”乐蓓直了直腰，见李长乐还盯着她的腰，忸怩一下：“你专心开车吧，老看我干嘛，好不好我自己知道，我是大夫，不比你专业？”

　　在公安局呆了快一个礼拜，乐蓓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知道了他们的工作概况，和周围的人也都熟悉起来。大家都对她很客气，只有桑真真，似乎不怎么待见她，几乎不和她说话。乐蓓明白她心思，也当她不存在。

　　说到李长乐，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乐蓓常常觉得他的自尊心像个弹簧似地，高兴地时候能压的很低很低，她怎么拒绝他都不生气，一个劲儿的谄媚讨好；他不大顺心的时候，弹簧就蹦的老高，虽不至于给她脸色看，却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周围的小宇宙发生了气场上的改变。当他不高兴的时候，分局上下没人敢惹他。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每天做FLASH视频发给她，见面时却默契的谁也不提。有时候乐蓓看着他坐在电脑前查资料、分析各种案件的卷宗时抽烟抽的到处都是烟味，会细心地替他把窗户打开，让烟味散出去，再泡一杯绿茶放到他手边，忙起来的时候，他头也不抬，似乎她根本就不存在。

　　乐蓓会偷偷的想，他是怎么抽出空来做那些视频的呢？而且，他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能让她捧腹笑个不停？这人有点意思。

　　偶尔李长乐处理事情处理的心烦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看乐蓓一眼，她不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书，就是拿着喷壶给办公室里的吊兰、红掌喷水，一看到她，他就觉得无比的平静。

　　这种感觉似乎是从来没有过，从未有这样一个人，能如此迅速的平复他情绪，她甚至不用说话，单单那种文静从容的态度，就能感染他。

　　为期两周的团员活动结束后，乐蓓回到医院上班，生活似乎又回到原来的样子，每天收到李长乐的动画视频是她为数不多的娱乐中一项，久而久之几乎成了习惯，不看到那些小动画就睡不着。

　　夜晚，乐蓓和每天一样，躺在床上边看书边等李长乐发视频给她，听到一阵敲门声。“蓓蓓……”乐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妈，您进来吧。”乐蓓坐起来，看着她妈妈进房间来，在她床边坐下。乐母道：“我跟你爸替你姐筹了二十万，下午她刚把钱拿走。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借钱，以后我们也没钱借给她了。”

　　乐蓓嘴角一抿：“没事儿，反正咱家现在也没什么负担，我姐有困难，您跟我爸能帮就帮吧。”看着懂事的小女儿，乐母心里感慨，叹气：“乐恬这丫头，是不把父母榨干了就不甘心。”

　　说话间，她抬头看乐蓓：“蓓蓓，你放心，妈替你存着钱呢，你爸跟你姐都不知道，过两年你结婚买房的时候，都给你。”“不要紧，妈，我自己也存着呢，您和我爸不要亏着自己，你们岁数一天天大了，总要存点钱养老。”乐蓓一向觉得知足常乐，有个好工作，能过日子就行，她不贪心。

　　“你也二十六了，该找男朋友了，我跟你爸都想替你找个知根知底的，我们学校有不少青年教师人品才干都不错，安排你见见？”乐母试探的问女儿。乐蓓摇头：“再等等吧，我还没想好。”不知为什么，她心底忽然有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近。

　　乐母走后，乐蓓看看手机，未读信息空空如也，他怎么不发视频了？是忘了还是有事了？也许是忘了吧，他工作那么忙，还有各种应酬，忘记一两回也很正常。

　　然而一连四天，李长乐都没有再发视频过来，也没有任何短信和电话，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忽然就音讯全无。乐蓓有些惦记，又安慰自己，他不来骚扰她也好，乐得清静。

　　又过了四天，他还是没有任何音讯，乐蓓开始不安了。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一下子就不跟她联系了？她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又觉得不好。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某天傍晚，李长乐打电话来了。乐蓓见是他的号码，没有犹豫就按下了接听。

　　“你快下班了吧？”李长乐问。乐蓓看了看墙上的钟：“还有半小时。”李长乐解释：“我前几天出差去了浙江，有一个跨省诈骗案要跟当地警方合作调查，今天上午才回京。”乐蓓嗯了一声，再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有点抑制不住的激动。

　　“晚上一起吃饭吧。”李长乐提议。“哦。”乐蓓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李长乐道：“没提出反对我当你答应了。”“嗯。”乐蓓总算松了口。

　　“下班我去接你？”李长乐问。“不不，我自己可以开车过去，你把地方告诉我，我自己去。”乐蓓可不想让他招摇的开着警车来接她。他那辆路虎本来就扎眼，又挂着警方牌照，看着牛叉哄哄的，还是低调点好。

　　跟他约好了地点，乐蓓脱下白大褂和军装，换了一身便装。和很多军医一样，她只在上班的时候穿军装，平常穿的很随意。

　　下意识的从包包里拿出化妆盒，乐蓓给自己补了补妆，一天的工作下来，早上化的妆早残了，去见人总要精神一点。

　　约会地点是一家西餐厅，李长乐脱了外套，只穿着件质地很好的灰色衬衣，领口解开两粒扣子，看起来利落潇洒，看着乐蓓坐在他对面，脸上带着点笑。

　　“路上车多吧，我要去接你，你还不让。”李长乐把菜单递给乐蓓。乐蓓随便点了几样：“是啊，我那车又没有挂警车牌照，当然不如你的快，没人敢跟你抢道儿啊。”李长乐笑而不语，随意的打量着她，她化了淡妆，看起来端庄而不失妩媚，比上学的时候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吃饭的时候，乐蓓忍不住问：“我怎么从来没看过你穿警服？你在单位也从来不穿吗？”李长乐摇头：“你不是说怕警察吗，觉得警察特凶，我何必穿着警服在你眼前晃，让你有阴影呢。”

　　乐蓓望着他，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目光很温柔，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这么说，他是有意在她面前不穿警服，以淡化她的紧张感。想到这里，乐蓓心里有了一丝动容。

　　沉默了一会儿，乐蓓道：“你们队里那个桑真真，她有没有男朋友？”“怎么着，你想给她介绍？”李长乐停下手里切肉的动作，看着乐蓓。乐蓓道：“我妈妈他们大学有不少年轻的教师没有女朋友，经常托我妈妈帮他们介绍女朋友。”

　　“你妈还没把你推销出去呢，有心思帮别人介绍？”李长乐慧黠的笑，猜出乐蓓的心思。乐蓓没想到他这么狡诈，暗怪自己怎么那么多话。

　　李长乐见她有点悻悻的，撅着小嘴不说话，想着要哄哄她，逗她高兴：“想别人不给你乱介绍对象，你赶快找一个就是了。咱俩有感情基础，你跟了我不比外面那些人强多了？”“你说什么呢，谁跟你有感情基础。”乐蓓轻嗔一句。这李长乐真会套近乎。

　　“你也别否认，咱俩都快十年没见了，你一见面就认出了我，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起码你不能否认，你对我的印象挺深刻的。”李长乐强词夺理。

　　乐蓓不跟他辩了，认识这么久，她早已清楚他脾气，他斗嘴的本事无敌，她根本不是他对手，但是她一不跟他说话，他就没辙了。

　　“慢慢的你就会知道，我这人虽然缺点不少，但至少有个优点可以跟你夸口，你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叫你吃亏。”李长乐说这话时特真诚的看着乐蓓，伸过去拿刀叉帮乐蓓切牛排，很快就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让她吃起来方便。

　　乐蓓审视的看着他：“有些话你该搁在心里，不要急着说出来，时间才是检验人心的唯一标准，你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不用给我心理暗示，灌输各种思想。”李长乐默然不语，乐蓓微微的一笑，也低着头不说话。那神情和笑容真是美极了，李长乐看的入神。

　　“别人给我两张电影首映的票，是这个星期六的，咱俩一起去看吧。”李长乐见乐蓓心情不错的样子，跟她定下下次约会的时间。

　　乐蓓冷哼：“你不是说你挺忙的吗，怎么还有时间看电影。”李长乐趁机讨好：“再忙也有闲着的时候，再忙也会抽时间陪你，我想忙就忙，想不忙就不忙。”

　　李长乐从口袋里拿出电影票，又拿起乐蓓的包包，把票放到她包里装好了，看到她手机也在包里，他拿起来看。

　　乐蓓见他拿着自己手机，伸手去抢：“你怎么随便拿人家手机啊。”李长乐手一闪，没让她抓到：“别急，我看看就给你。”他拿着手机自拍了几张，选了最满意的一张保存，递给她：“你想我的时候，可以看看照片，以慰相思之苦。”乐蓓对他的自恋彻底无语，低着头吃东西不再理他。

　　酒足饭饱一起从餐厅出来，一个派发小广告的人看到他们过来，塞了张广告传单给乐蓓，乐蓓拿起来看看，上面写着：XX路重庆烧鸡公隆重开业，开业期间蔬菜免费……

　　“烧鸡公，为什么重庆人管公鸡叫鸡公呢？”乐蓓随口问道。李长乐信口胡诌：“这你就不懂了吧，鸡公就是说这只鸡是还是处男，所以叫鸡公，也就是童子鸡，一旦鸡公成了公鸡，就失了阳气，不能十全大补了。”

　　乐蓓哧的一笑：“李长乐，你还挺有幽默感的嘛。”李长乐听她夸奖自己，跟她笑笑：“咱俩下次去吃烧鸡公吧？”“我不吃那个，肯定很辣。”乐蓓怕吃辣的。“那你得练练，我特别爱吃辣的。”李长乐祖籍四川，全家口味都重。

　　电影首映搞得很隆重，可乐蓓到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他们是集体行动，除了她之外，李长乐还请了全队的同事，包括桑真真在内，人人有份，更可气的是，李长乐还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乐蓓和桑真真中间，一副坐享齐人之福的架势，害得乐蓓郁闷不已。

　　这人简直是坏透了！搞不清楚他下一步会出什么棋，有一会儿，乐蓓忽然起了疑，他说前阵子出差没准都是假的，他就是玩一玩欲擒故纵的手段，让乐蓓自己上钩。

　　我手机里还有烧鸡公群发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