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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幸好辞职了。
      陆铭边往回走边想。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校长一定知道些什么,也许知道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肯定知道一些。
      用正常人的思路来想,周栀既然是他同学的孩子,能把孩子托付给另一个人,这个人肯定是很信得过的关系,那么校长平时对周栀时不时关心一下,也无可厚非。
      陆铭只是自己没亲眼见过周栀跟校长有联系,脑子里就忽略了这一点了。
      周栀虽然是个成熟的孩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是孩子到底是孩子,在这种五六十岁,在社会上混了半辈子,恨不得睡觉都睁着眼的人精面前,说话的时候稍微露出点什么来,也够他觉察了。
      也许,如果自己不辞职,过段时间,校长就该找机会敲打自己了。
      不过,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陆铭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也是心甘情愿的。
      之前没想清楚的时候,总觉得前怕狼后怕虎,畏缩不前又不甘后退,只是磨磨蹭蹭,纠结黏糊,像是一头被蒙上了眼睛围着一个磨盘不停打转的驴,以为自己一直在走,其实一直原地踏步。
      现在想通了以后,又会十分不理解自己,之前怎么会那么磨叽妥协,一退再退,仿佛只要还有一口饭吃,就感恩戴德了。
      跟很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数年的人一样,当初的少年意气,当初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当初开口就是我要怎么怎么样的豪气,我以后会成为谁谁谁的畅想,一天天过去以后,仿佛被层层数不清的细雪彻底掩埋,有一天回过头来看的时候,看见冰棱下面面目模糊的自己,反而发出慨叹,我曾经是这样的么?
      回过头来的时候,所有少年的梦想跟斗志都像梦一样飘散无踪,脚下只有梦想破碎之后的瓦砾,反而不知道自己当初所为何来,看不到自己来时的路了。
      只要活着,就很满足了,像被梦魇了一样。
      可是,就像电影上的那句台词,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陆铭庆幸自己不是在垂垂老矣的时候才稍微醒了过来。

      暖气通了以后,生活舒适了很多,陆铭当初租房子的时候之所以租面积小的,也是考虑过暖气费的问题。
      因为是老小区,屋子里装的是暖气片,相对于地暖,陆铭更喜欢这种。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也是地暖,大冬天热到令人发指,白天出去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风吹到脸上像刀子,晚上睡觉却只能盖夏凉被,洗了羽绒服什么的,洗完之后甩都不用甩,衣摆上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拿洗脸盆接了,挂在柜子上,早上起来就可以穿了,伴随着早起之后跟蒸了桑拿一样满身湿淋淋的汗水,还有一晚上快被烤干了的口干舌燥。
      暖气片能发挥很多地暖没有的功能,比如热包牛奶或者热个饮料,阴天的时候把小件的内衣毛巾袜子之类的放在上面烤,或者搭上一层毛巾背靠在上面,整个人都暖烘烘的那种惬意,说都说不出来。
      要是是个小火炉就更好了,除了污染空气跟不太干净之外,还可以烧水,炸爆米花,烤地瓜,烤土豆,把生蚝撬开一面的盖,也放在火上面烤......总之一句话,有了小火炉,冬天几乎都可以不用开火了。

      生活一旦有了盼望,跟无穷无尽摸黑往前推移完全是两回事,虽然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个星期七天一点也没变,但是时间就像手中攥着的一把细沙那样,在地上的时候你觉得满眼都是,一旦抓到你的手里,不知不觉地,就流干净了。
      一个星期天,陆铭正躺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周栀。
      在学校里的每一天,陆铭都能见到他,晚上值班的那两天,还会跟他一起回家。虽然冷了以后他一直想着开车开车的,但开车的话十几分钟的路程就会缩短到五分钟,所以他一直也没开,就只是值班的时候给自己加了副手套。
      周栀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毛衣,下身黑色长裤,脚上穿着拖鞋,“老师,今天过节,咱们是出去庆祝还是在家里?”
      上课的时候跟周栀自然是没什么能说话的机会,晚上一起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又好像碍着什么似的,常常是前言不搭后语驴头不对马嘴地说几句,也不关心到底说了什么,不过是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感受一下他在自己身边的气息。
      而无论那时候的周栀还是在教室里的周栀,都是一副淡漠有礼的样子,像是一幅山水画,像今天这样灵动又充满活力的他,陆铭好久没有看到了。
      “你呢?你想去哪?”
      陆铭看着周栀,心里跟加了酵母的面块一样,慢慢蓬松柔软起来,忍不住地想笑。
      “我都行,你说了算!”
      周栀耸了耸肩。
      “真的?”陆铭问。
      “真的!”周栀点了点头。
      “啊!我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呢,元旦吗?我记得不是还有几天?”
      陆铭才反应过来。
      “平安夜!”
      “那......好吧,要我说,就在家待着吧,外面怪冷怪冷的,不过就是要让你做饭了。”
      周栀好像得到了某种承诺一样,脸上一副‘那还叫个事儿吗!’的表情,对着陆铭就走过来,陆铭看着他骤然靠近的脸,有极短的时间以为他要过来亲吻自己......
      “干嘛!不去洗脸刷牙吗?”
      周栀挑了下眉毛,从陆铭身侧贴着他挤进了屋里。

      陆铭在心里把自己一顿吐槽,又在周栀身后偷偷使劲搓了搓脸,“这就要去了。”说完进厕所关上了门。
      周栀把鞋脱了,先是跟第一次到陆铭家来一样试着往沙发上坐了一下,然后又站着直接往上面一躺,接着又爬起来,站在地上往上一蹦,整个人斜着摔进沙发里,发出闷响来。
      “什么声音?”
      陆铭大概还没刷完牙,说话不大清楚,周栀躺在沙发上无声地笑,过了几秒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陆铭从厕所里走出来,在周栀旁边坐下,下巴上还有几滴没擦干净的水。“穿毛衣热不热?”
      “还行,现在没试出来,本来以为你要出去的。”
      周栀在沙发上躺着,陆铭坐在他头那边,往他脸上瞄了几眼。
      好像很久都没仔细看过他了,但是他站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又像是昨天晚上两个人才刚刚分开。
      人跟人的缘分就是这样的吧,有的人你认识了很久好像也无法了解他,有的人你不认识只看到他的脸就莫名其妙地觉得讨厌,又有的人不过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所有爱情发生的可能,其实都在一瞬间。只不过是有时候你马上就意识到了,有时候习惯了那个人在身边,很久很久之后,才发觉原来他在自己心中不可替代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早就爱上他了。
      屋里没开空调,一点声音也没有,但是现在忽然觉得,安静地过了分。陆铭想把电视打开,没找到遥控器,大概掉在沙发缝里被周栀压在身下了。
      “怎么了?”
      周栀翻着眼看陆铭,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犹豫。
      “要不要看电视?遥控器大概在你下面。”
      “哦。”
      周栀坐起来,把手伸进沙发靠背跟沙发垫子的缝隙里,摸了一会儿把遥控器摸出来了,刚要打开,又说,“要不还是去我那吧,等下好准备做饭的材料。”
      “行啊。”
      陆铭不以为意,站起来跟着周栀就走。

      周栀进屋以后,去了趟卧室,再出来的时候身上换了件衬衣,同样是大红色的。
      “为什么一直穿红色的?”
      陆铭有点好奇。
      “因为过节啊!你没看圣诞老人?都是穿得红彤彤的,我懒得弄了,不然还可以再弄个圣诞树,挂点长筒袜什么的,应个景。”
      陆铭想象着周栀自己一个人,把东西装进长筒袜里,把长筒袜放在圣诞树下面或者挂在圣诞树上,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再装作不是自己放的一样,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怎么想怎么觉得可怜。
      诚然,一个人得到一些,就会失去另一些。
      陆铭不由得往周栀脸上多看了几眼,原意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忧愁的神色,但看了两眼之后就走了神,然后发现,周栀穿起红色来,比白色更好看。
      穿白色的时候最大的特点是干净,但是穿红色的时候,趁着白皙的皮肤黑色的眼眸粉色的嘴唇,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魅力。
      陆铭移开视线,把屋子打量良久,跟他天天来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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