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tty boy》锦婵

50、第 50 章

　　沈追的电话来的时候颇让陆铭空欢喜了一场。虽然沈追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你不会想天天都跟朋友在一张床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沈追还记得上次的事，这次态度收敛了很多，陆铭都觉得不习惯了。
　　“怎么了？有事说！你这么扭扭捏捏还怪瘆人的。”
　　“滚蛋！”
　　沈追一巴掌招呼到陆铭腿上，陆铭伸腿踹过去一脚，沈追一躲，腿撞在桌子上，桌子上杯子勺子乒乒啪啪一阵乱响，不多的几桌客人全都回过头来看，沈追赶紧欠身致意，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陆铭又觉得不好意思又想笑，两个人之间那种有点奇怪的氛围才消散了。
　　这次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陆铭心有不满，又不谈情说爱，上这么有情调的地方来干嘛，还不如去个川菜馆什么的，好歹能填饱肚子。
　　陆铭捧着一块蛋糕一口接一口地吃，他早饭没吃，眼看这又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沈追仔仔细细把他审视了一遍，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铭一口蛋糕正卡在嗓子眼里，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沈追赶紧招呼服务员拿过来一大杯水，陆铭使劲往下冲，才没把自己给噎死。
　　“就是我猜对了，你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沈追撇撇嘴，不以为然。
　　陆铭把蛋糕咽下去，刚才喝水喝得太猛，现在喉咙都有点疼，他皱了皱眉，喝一口半凉的咖啡，思考着该怎么答话。
　　“为什么这么说。”
　　沈追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手一下一下在膝盖上拍着，好整以暇，“你看看你的脸啊，阴云密布的，一看就备受折磨，我猜，你不光谈恋爱了，那个人大概还有点不好弄，是不是？”
　　做生意的就是做生意的，善于察言观色，陆铭叹了口气，在心里附和，虽然没谈，但是情况跟沈追猜的还真差不多。
　　“怎么，不跟我说说，我给你出个主意？”
　　陆铭不答话，继续把蛋糕吃完。不知道是材料不好还是怎么的，光是甜得发腻，就没别的感觉了。

　　“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谈了还不跟我说！”
　　沈追突然把脸往前凑过来，眼神又严肃又凶恶，活像要吃人。
　　陆铭拿纸巾擦了擦嘴，翻个白眼，“没有。跟谁谈啊！”
　　“不对。”沈追上半身整个横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有情况。还不速速讲来！”
　　陆铭踌躇一会儿，想说，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记不记得，上次你去我那的时候，我在给一个人补习？”
　　“记得啊，怎么了？”
　　沈追看着陆铭，等他继续往下说。
　　陆铭，“......”
　　“我操！不是吧！他？！”
　　沈追往后一靠，开始打量陆铭，眼神阴晴不定，像看一头不知名的猛兽，又像在看一个第一次认识的人。
　　“......我说呢！连我都看不上了，原来是老牛吃嫩草了！”
　　沈追把嘴巴撇得老长，差一点就到耳朵根了，陆铭皱皱眉，眼角往四外扫。虽然现在社会大环境开放了很多，但是总有一些有心人，看不惯这样那样的事。
　　沈追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歪歪斜斜倚在沙发里，脸上的表情可精彩，跟被遗弃了的怨妇差不多。
　　陆铭揉揉额角，在桌角轻敲一下，瞪了沈追一眼，意思是，你给我好好的啊，不然有你好看！
　　沈追就那么坐了一会儿，又迟疑地开口，“陆铭，你不是在打马虎眼吧？为了拒绝我，才想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瞎话来。”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陆铭气呼呼瞪着沈追，压低了声音，“要不是你猜来猜去的，我还懒得告诉你，再说，我不是说了么，没谈！没谈！听清楚没有！”
　　陆铭觉得今天出门大概没看黄历，先在外面干坐了快一上午，差点成了公园里一个景点，又上这儿来跟沈追磨嘴皮子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出来！
　　“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沈追虚心请教。不过陆铭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把从以前到现在跟周栀之间的事都跟沈追说一遍，因此他只是把目光移到一边，等着沈追自己领会。或者领会不了就算。
　　“......我想起来了，那会儿刚放完暑假的时候，听说你在酒吧带了一个人，那次还问过你，你说散了，难道.....是一个人！”
　　沈追有点难以置信，眼睛里闪着兴奋又复杂的光。
　　陆铭就知道，沈追这个人，只要你给他一丁点儿线索，他就能顺藤摸瓜，一提溜出来一串儿。
　　这样好倒是也好，不用你自己一一交代，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让他去想，他肯定会在自己脑子里私自加很多有色彩的剧情。
　　陆铭抓了抓头发。
　　“你喜欢他？”
　　沈追注视着陆铭的表情。他问的这句话其实根本是句废话，要是不喜欢，下床提上裤子一拍两散，才不用管谁是谁。
　　更不用烦恼。
　　沈追是了解陆铭的。可能他是除了陆铭自己，最了解他的一个人。
　　以前他什么样就不说了，但是现在的陆铭是一个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的人，活得像人间的一个过客，没有非怎么才行的，也没有不怎么样就不行的，每天天亮等天黑，吃得好一点坏一点也不计较，整个人感觉就像是飘在天上的一块云，你看着他在那儿，可能你再一个回头，下一秒就找不到他去什么地方了。
　　好像随时会来，又好像随时会走。能让他开始烦恼，恐怕不只是喜欢，还是放在心上了。

　　“还行吧。”陆铭眼神柔软下来，像是看到小动物的幼崽，嘴角不自觉带着难以察觉的笑，“看着挺顺眼的。”
　　沈追有点恍惚。
　　当年的时候，他想起自己来，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看什么看！”
　　陆铭注意到沈追的眼神，皱了皱眉。
　　嘿！这就看出来哪远哪近了！沈追心情有点复杂，一时也不想说话。
　　半下午，咖啡店里人多了起来，大多是年轻的情侣，或者结伴的小女孩，陆铭跟沈追两个像是走进了兔子窝里的野猪，自己也觉得跟周围格格不入，于是拉着脸结账出门。
　　“去哪？”
　　沈追站在咖啡厅前面的台阶上问。
　　“你不是老嫌没把你放在第一位吗？今天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就去哪！”
　　陆铭自觉豪情万丈，沈追却只觉得好像被施舍一样，但是回头又一想，还不都是自己的选择，谁也怨不着。
　　“去我家吧，叫些吃的送过去，省得我喝醉了还得让你送。”
　　“那我车怎么办？”
　　沈追钻进他的奔驰，陆铭站在□□旁边，有点无助。“还用说吗？当然是送回去！不然你光开车到我那儿也得天黑了吧。”沈追说完关上了车门。
　　陆铭直觉就想回嘴，沈追已经把车开了出去，陆铭冲奔驰的屁股挥挥拳头，坐进了热烘烘的□□里面。

　　从这里到自己那儿比到沈追那儿近多了，之前陆铭就想到了，不过他没提出来。一是觉得沈追在他自己家里比较随便，二是，他心里总觉得不想让周栀看见。
　　上次周栀看见，忽悠自己坐不能带人的摩托车去兜风，差点吓出个好歹来。
　　陆铭发动车子，从旁边伸出头去，看看一圈没什么东西，小心翼翼把□□驶上了大路。
　　到小区门外的时候，沈追不知道已经到了多久了，看见陆铭出现在门口，沈追把窗户降下来冲陆铭招了下手，手里夹着烟，“快点！”
　　陆铭把车子停在楼下，下车以后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当然什么也看不见。西斜的太阳在窗户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看完之后让人眼前都是小黑点。
　　“永远都这么慢！”
　　沈追把剩了半截的烟摁熄，玻璃升上，陆铭只觉车子里面一片冰凉，光线都暗了不少，再回过神的时候车子已经像一头猎豹一样无声无息又迅捷无比的窜了出去。
　　“等我有了钱！”陆铭不忿道，说完有点想笑场，咳了一声又继续说，“等我有了钱我也买辆这个，不就是自动挡吗，到时候我也能开好！”
　　“等你有了钱还是直接找个司机吧。要不你看我怎么样？能胜任不。”
　　沈追嘴角带着促狭的笑，陆铭翻个白眼，转头看窗外，不理他。

　　沈追的家在一个环境特别好的高档小区，就是那种门口天天有人站岗，看见车还给敬礼的那种，车库在地下，从停车场直接上楼就能到家。
　　陆铭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每次来还是禁不住惭愧，同样都是人，看看人家，整个大平层，房间全部打通，有二三百平，屋里能骑自行车，从窗口望出去，直接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能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连楼间距都比一般的小区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今天陆铭有了不同的感受，或许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了吧，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左手进右手出，永远两手空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想什么呢！去厨房拿盘子。”
　　沈追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从门口回来，从陆铭旁边过去的时候踢了一下他的屁股，然后坐到了沙发上。外卖这么快就到了，大概是他之前在小区外面等的时候就定好了。
　　沈追家厨房里除了盘子就还剩冰箱了，锅碗瓢盆跟油盐酱醋之类的是没有的，他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开火，冰箱里只有酒，各种各样的酒。
　　陆铭拿了盘子，然后在冰箱里找了找，拿了一瓶冰酒，外加两个杯子。
　　“我说，你自己在这么个地方住着，不觉得空吗？”
　　虽然都是一个人住，陆铭那屋子也确实小了不少，但他那儿一看就是被糟蹋狠了的感觉，到处都堆满东西，乱七八糟的，沈追这就跟样板房差不多，没大有生活气息。
　　沈追从玻璃茶几下面把开瓶器拿出来，开瓶，琥珀色的冰酒缓缓注入高脚杯，他拿到鼻端闻了一下，没急着喝，又放下了。
　　“一个人能用多少东西，找个人来住吧，不合心意的住个三天五天的一走，还不够膈应人的。”

　　不知道沈追定的哪家的外卖，虽然袋子上写着名字，不过陆铭没什么印象，离这里应该不远，隔着袋子还能感觉到有点烫，陆铭一样样把菜倒到盘子里，把纸袋跟一次性饭盒装在一个大垃圾袋里，拿了筷子准备开吃。
　　因为屋子的空间比较大，沈追家的电视也很大，还带着音响，打开之后有点像在电影院里看电影。
　　陆铭本来挺饿的，在咖啡厅里灌了一大杯水之后，现在就是一边觉得饿一边又吃不下去这种尴尬的境地，沈追一边吃一边喝酒，不时瞄两眼电视，怡然自得。
　　陆铭吃不下饭，慢慢喝着酒。酒比一般的干红干白甜了不少，有点像喝果汁。不过再好喝的酒也是酒，喝多了都会对身体不好，陆铭有感而发，对沈追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除了应酬能少喝还是少喝吧。也别整天拿酒当饭了，正经找个人过日子才是。”
　　沈追比陆铭大两岁，今年二十八，在城市里这种年纪的单身男女多得是，但是陆铭能感觉得到，沈追心里跟自己一样的荒芜，就像他房子里面呈现出来的这样。
　　不同之处在于，沈追是人不闲着但是心一直空着，陆铭是人也空着心也空着。
　　“那你呢？我年纪不小了，你还很年轻啊？”
　　沈追没抬头，但是为了以示愤慨，用力动了动眉毛。
　　“我跟你又不一样，别扯我！”
　　“怎么不一样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再说，说不定下次我也找个男的试试呢，到时候就跟你一样了。”
　　沈追轻描淡写道。
　　如果这个人不是陆铭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太了解他，陆铭肯定会以为他在调侃自己，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点无语，“你当是买桔子苹果呢！想换个品种试试就换个品种试试！那你先告诉我，你对此有多少了解了？你觉得自己是在上面那个还是在下面那个？”
　　沈追不置可否，笑笑把视线挪到电视上去。

　　“你打算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沈追问道。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陆铭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坐到靠近窗户那边，尽管沈追从来不管在哪里，想抽烟的时候就抽，但陆铭看着屋子里高档的家具，就有点不忍心。
　　“别老替我操心，我要是想找，分分钟就能找到，你不一样。”
　　沈追终于承认了陆铭跟他不一样这个事实。
　　“我觉得吧，结婚其实跟谁结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在各方面都差不多，不是太丑，打扮打扮能带出去就行，没有共同语言也没关系，给点钱能摆平就挺好，如果能生个漂亮的小孩那更好了。你呢？说句浪漫的，你还相信爱情，说句难听的，你还没长大，老跟个小孩似的，好恶都摆在脸上，性格又那么执拗，还非得喜欢什么什么样的。哎，我问你啊，你平时都是怎么解决的？用左手还是用右手？不觉得枯燥吗？”
　　陆铭前面还听得觉得挺有道理，听着听着就变味了，一个抱枕扔过去，沈追一伸手在半空中接住，放下之后继续吃菜喝酒，“说你两句你就急！你看看，就你这样，谁能受得了你！”
　　陆铭往后靠到柔软的沙发里面，眯起眼，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还真就是沈追说的那样。
　　回想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不是不觉得孤单的，可是就跟吃不惯某种东西一样，宁愿饿着，也不想吃会让自己恶心的东西。遇到周栀，是意外，带他回家，是意外中的意外，再发现两个人身份尴尬，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或许老天在捉弄自己，或许以后还会遇到下一个，谁知道呢！
　　陆铭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我说句实在的。陆铭，像你这样特别纯情的人，又得时间对又得人对的，真的不好找，我要是你，我就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