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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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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哈哈哈,湮胧月,等你数天,你总算来了。”一阵柔媚的笑声响起,随即门外进来数十白衣人,当先一人水蓝绸衣,极尽华贵,姿态优雅,笑容璀璨残忍。
“湮、若、水。”胧月一字一句地咀嚼着这个她如今痛恨的名字,“他们毕竟也是你的家人。”
“家人?他们可曾把我当家人对待过?”湮若水尖声道,“他们只知道期待他们喜爱的月小姐归来,对我,冷言冷语,我恨透了他们这些不长眼的人。”
“不管怎样。”胧月口气出奇的平淡,“你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湮若水仿若听闻了一句笑话,“你先看看这是什么。”随着她的手势一个侍女牵着一个小孩上前,小孩约莫一岁有余,十分可爱,只是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
“这是……”胧月蹙眉。
“这是你那哥哥的孽畜。”湮若水得意地用尖利的指甲划在小孩柔嫩的脸上,“这可是你不曾见面的侄儿哦。”
胧月想到了惜音,心头怒气上涌,吟雪在腰间隐隐作响。
“想动手了?我很怕啊。”湮若水挑眉,“这似乎是湮家唯一的血脉了吧,你说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他给杀了……”
“你要怎样?”胧月强忍住怒意。
“跟着我走,到时你自然知道了。”
“慕喏影呢?”胧月心头一片颤抖。
“喏影?”湮若水冷哼一声,“他忙着练功可没功夫理你。”
“好,我跟你走。”胧月抽出吟雪交到湮若水手中,“只给我一天的时间。”
“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招,明日清凉寺。”湮若水接过吟雪,转身领着手下离去。
胧月闭眼顺了顺气,回头讲湮朝阳扶起,仔细把脉。
“虽然他性命无碍,但伤势不轻,必须要长期休养。”忽然门口传来声音,胧月看去,正是顾城言倚在门上。
“你将哥哥带回碧落山吧。”
“ 那你……”顾城言剑眉蹙起,却并未有意外之感。
“那孩子毕竟是惜音唯一的骨肉了,不可不救。”胧月站起来,看着顾城言。
“丫头。”顾城言走进抚上胧月的脸,“有时觉得你漠然些或许会生活得更快乐。”
“呵。”胧月却轻笑起来,“哥哥常说我什么都不在乎啊,漠然的确很适合我呢。”
“我知道你如此是因为……”顾城言似是想到什么,“你可以去找找慕喏影,或许能有转机。”
“慕喏影?”胧月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带着无奈,“他已经无暇见我了吧,湮若水都知道我在此,他又怎会不知……。”
“丫头……”
胧月摆手示意顾城言,“不必说了,小茜可以好好照顾哥哥的,这次,谢谢你。”
“……”顾城言沉默着。
京城郊外空旷的荒原中多了几座新坟。一抹紫影倚靠在骏马身上手持竹笛,悠悠的音乐响遍荒地。笛是粗糙的,曲的单调简单的,但这声音却令闻者落泪,见者伤怀,而吹奏者却一脸淡然,并没有该有的伤感神色,只是一片肃然淡漠。
第二日,春日独有的蒙蒙细雨,京城郊外的清凉寺,此时寺中并无人来拜佛,只有一缕青烟在大殿前袅袅身上青天。
胧月并未走进大殿,站在殿外看着大殿中昏暗的光线里一座金佛正朝自己慈悲地微笑着,似召唤,似垂怜。身旁站着顾城言,他面色却是平淡的,没有了那灿若阳光的笑容,他五官竟是显得冷峻迤逦。
“湮胧月果然守信。”湮若水已来到了胧月面前,依旧是柔媚华贵,仪仗十足,身旁围着数十手下。
“放了孩子。”胧月冷冷说口。
“先吃了这个,。”湮若水看了看顾城言,“只有我有解药哦。”下令一个手下喂了胧月一粒小小的药丸。然后湮若水挥手,便有侍女将孩子抱了出来,交到顾城言手中。
胧月看着顾城言,目光中已有千言万语,顾城言严肃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说罢,你要怎样。”胧月勾起嘴角。
“你马上就知道了。”湮若水绝美的脸上绽放一丝残忍的笑容,“来人,将她绑起来。”见胧月皱眉,湮若水轻笑,“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胧月叹口气,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被铁锁牢牢束缚住,突然胧月睁开眼,“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啊。”湮若水满意地看着五花大绑的胧月,“不过就是让你散功的药物罢了,谁让你那么厉害呢。”
胧月已感到丹田一空,全身酸软,头脑却仍旧是清醒着的,她被带进了大殿中,绑在铁架上,刚好能见到那座金佛。
“胧月姐姐,你说若是将你手筋脚筋都挑断了,会不会很痛快呢。”湮若水稳坐在胧月面前,妖艳地笑着。
胧月不说话,只看着那神情悲悯的佛像。
“既然姐姐不说话,那就让姐姐感受一下好了。”湮若水靠在椅上,声音转冷,“将她的手筋脚筋给我挑断。”
“是。”一个白衣人得令走到胧月身前,胧月强压心中愤然,闭上眼。感受着那把冰冷的利刃触到自己的手腕处。
“唔……”几乎让人死去的同感让胧月立即全身冒冷汗,转头看去右手腕已是鲜血淋漓,筋 ……断了,胧月深吸一口气,抬头死死盯着那尊佛像,继而又是左手上的剧痛,胧月已是全身剧烈地颤抖着,铁链铮铮作响,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她双眼充血,却依旧看着那佛,然后脚上……最后的一下,胧月终是坚持不住,陷入了黑暗中,护体的气息消失无影,她已是清楚,半生的武艺,没了。最后口中脱口而出:“慕喏影……”你在哪?
在一盆刺骨的凉水中,胧月睁开眼睛,身上束缚的铁链已被解开,四肢的剧痛让胧月皱起眉头,她的伤口没有被处理过,血凝固着显得触目惊心。而身体严重的不适疼痛使得她半分都动弹不得,分筋裂骨的感觉令她险些又一次昏过去。浑浑噩噩中那张恍若修罗般绝艳的面容又出现在她面前,似噩梦般狠毒的声音隐隐响起:“湮胧月,你不是骄傲的千金小姐么,那么如今让你尝尝下贱之人的感受吧。”
待到头脑完全清醒时,胧月知自己已不在清凉寺了,四周喧哗之声传来,料定应是被扔到了大街之上。胧月苦涩地勾起嘴角,自己如今全身肮脏狼狈,的确符合了湮若水那句下贱了,手脚依旧动不了,想必已是一名废人了吧。
已过了五天,胧月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生活,遭全世界嫌弃,饥饿,病痛,心里的凄凉一一席卷而至将她吞噬,只觉得这生命仿佛就要散去,得到解脱了。
“娘,你看她真可怜。”一个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这是我最爱吃的梨花糕,送给你。”
“哎呀,贝儿你怎么去碰那么脏的东西,要是有疫症怎么办,快走快走……”
胧月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闭上眼,心里只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忽然手上出现一只布满灰尘的布鞋,应是踩得十分有力,只是断筋的手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新来的?”那痞子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别以为是母的就可以不守规矩了,竟敢不来孝敬爷爷,还想不想在这条街上混啊。”
胧月连手指都没有动,静静地闭着眼。
“咦,不答应?”那痞子脚下更加用力,却见那蓬头垢面瘫在地上的瘦弱女乞丐依旧动都不动,“老子看看你究竟有多硬,哼。”他起脚用力踹在胧月身上,胧月被踹到了街中间,正在这时从远处驰来一辆马车,速度非常快,眼见便要葬身马蹄之下了,那痞子亦没想到自己竟造成了人命,忙悄然溜走,街上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却见从车中猛地飞起一年轻人,快速若箭般地将胧月抱起避过了马车,而车也在下一时稳稳停在前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换上赞赏的目光。
“这位大姐你没事吧。”那年轻人将胧月扶到了墙角坐稳。却久久不见回答,他浓眉微挑俯身打量着这个脏脏的乞丐,她十分瘦弱,刚才抱住她几乎都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她头发披散着,脸也被污垢覆盖,身上衣衫褴褛,他只道这是个可怜人,轻叹一声,从身上掏出钱袋,放在了胧月身前:“拿着吧,去买点好吃的。”
忽从马车里传出一把清朗之声,若山间清泉流淌在所有人心间,“兮然,走罢。”
“好……”兮然忙应着,却在不经意回过头来时愣住了,那女乞丐始终闭起的眼此时竟睁开了,那双眸子黑沉幽深,无波无澜,却莫名的有着炫目的光彩,仿佛能将所有东西吸进去,兮然也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震撼,这样绝世的眼睛,绝不可能长在一个乞丐的脸上。
“……”兮然盯着女子的眼睛,却见那毫无波澜的眼睛渐渐熄灭了仅有的一抹光彩,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兮然竟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愣神间,听得所有人皆是吸了口气,然后肩上落下一只手,随之那清泉声又响起;:“怎么了?”回头看见男子一袭黑衣,玉冠束发,眼若星辰眉如剑,浑身清贵高雅,正是那风采绝然,俊逸翩翩的慕喏影。
“呃……大哥,她……“兮然指指胧月,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懊恼地挠挠头。
“恩?……”慕喏影本是随意扫一眼那乞丐,却忽的消失了脸上那片温雅,一副诧异模样,在兮然等人惊讶的神色中俯下身将女子扶起,口中颤抖:“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