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碧落》筱记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清晨。慕府中挂满了白幡，虽大将军灵柩并不在此，但作为主家，自然还是要设灵守孝。慕府家丁头戴白绫，守夜守到半夜，却在天尚未亮时便被响起的敲门声吵醒，打开了门不耐烦地喝道：“谁呀！”
　　门外站着一青衫书童，手中拿着一瓶药，“我是湮家书童，我家少爷派我给月小姐送药。烦请通报一声。”
　　“这么大早的，谁起床啦，你这不是让我讨打啊。”
　　“这……”书童有些踌躇，“可是这药定是要给了小姐的。”
　　“拿来拿来，我待会等天大亮了去交待了便是。”
　　“可是……”
　　“可是什么呀。”家丁实在被困倦闹得有些火气，“再啰嗦我就关门了啊。”
　　“既然如此便劳烦这位大哥了，请转告胧月小姐，少爷原本是要亲自来的，无奈少夫人微恙，因此只好让小的来。另外小姐每年今日都必须在清晨配以当日青莲叶上的露水服药，还请府中切记了，我……”
　　那家丁揉揉惺忪的睡眼，随手接过药瓶胡乱地点点头，满脸不耐：“知道了知道了……”
　　“切勿忘了，小姐必须要服用此药，否则……”书童轻声繁复叮嘱。
　　“好啦，知道了，走吧走吧。”家丁摆摆手，关上大门，看了看天色还早。加上睡意涌上，回到屋中竟倒头睡去，那药瓶被顺手扔在角落。
　　东院
　　小茜十分焦急地在屋外徘徊，蜜雪刚起床，见状问道：“小茜今儿怎这么早？”
　　小茜满脸紧张：“等大少爷给小姐送药，每年都是此时呀，今天怎的……”
　　“送药？”蜜雪不解，“夫人生病了吗？”
　　“倒不是生病。”小茜叹气，“小姐从小便有此一症，每年的今日都会身体不适，当初老爷和少爷广寻名医，得到了一药方，就是于前一晚摘下药草炼成丹丸，配以第二日清晨青莲露水服下。少爷费尽心思才在自家府里培育出所需药草，这也是为何小姐这些年在外游历却每年这几日都会回京的缘由。”
　　蜜雪看了看胧月的房门，沉吟一会儿，“难怪夫人这时都未起，你去湮家瞧瞧好了。”
　　“按理说少爷应该不会忘……”小茜想了想，下了决心，“我去瞧瞧好了，你照顾下小姐，她今日虚弱非常，定要多注意。”
　　蜜雪点头，“我知道，你得快点，不然露水便没了。”
　　小茜应声快步离开。
　　蜜雪进屋，果然见到胧月阖着眼，脸色苍白。
　　“夫人，夫人。”蜜雪轻声唤道，“你无大碍吧。”
　　胧月努力勾起嘴角，欲露出一个没事的笑容，却是徒劳，只好用力眨了下眼睛，表示尚有意识。
　　蜜雪忙道，“夫人可是饿了？我去给夫人弄点粥来吧。”说完给胧月掖了掖被子便出了门。
　　胧月只觉疲惫至极，幸得兄长之功，她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无力的感觉了，不由得暗自苦笑。忽眼前一黑，胧月又是一阵懊恼，出师以后竟还会有被人挟持的经历，真是讽刺……

　　待有了知觉，胧月勉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间密室中，绑坐在椅子上，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眼前一个小洞，似乎安装了特殊琉璃，能看到外面一整间房，外面却不易发现这里。胧月努力回想，确定此处自己从未来过。
　　正想着，外屋门打开，两人走进。偌大的房间仅点了一支细烛，房中很昏暗，胧月又已是十分虚弱，却还是一眼便认出那一身浅蓝宫装，柔美绝代的美人除了湮若水还有谁？而那玄衣玉冠，修长翩翩的男子，竟仿似慕喏影。
　　“喏影，你风寒缠身，声音哑至如此，我特准备了蜂蜜水，快喝点吧。”湮若水拉着慕喏影坐在桌旁，湮若水正好面对着胧月方向，慕喏影自然背对着。胧月心下一怔，数日未曾回府，原是天天来此会美人？
　　“水儿实在体贴。”慕喏影嗓子果然有些沙哑。
　　“体贴自然只是对着你。”湮若水一对秋水眸含情脉脉地看着面前男子，忽面色黯然，“如今我最后悔之事便是当初让你娶了胧月，真是对不住你……”
　　慕喏影轻握住湮若水的手，哑声道，“你我之间从不需要抱歉，就算成家，我心中业只会有你。”
　　“我明白。”湮若水柔柔一笑，又叹一声，“只可惜你尚要借助湮家财力，而我……自然不如胧月在爹爹心头的分量。”
　　“水儿……”
　　“你今日回府与她说要外借湮家一百万两可有把握成功？毕竟胧月是如此冷漠之人。”
　　“水儿勿需担忧。”慕喏影吻了一下掌中柔荑，“此次出游，我故意引诱于她，如今的她应是不会拒绝我的，一百万两不在话下。”
　　“有了此笔财富，不怕我俩大事不成，只是委屈了喏影……”
　　“水儿多虑了。”慕喏影摇摇头，“你为了帮我解决穆然之事长跪恳求皇帝，操劳过度导致小产，你对我的情意实在令我震动万分，相比之下我又算得了什么。”
　　胧月闻言看了看湮若水的腹部，上次匆忙不曾在意，此时才发现湮若水的腹部已然平坦。
　　“不是你的孩子我本就不想要呢，徐穆然是你好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自然该救。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湮若水展颜笑道，“蜂蜜水也喝完了，我们去梨树林吧，我新学了一曲，弹给你听。”
　　两人相携而去，胧月面色愈发惨白，疲惫至极地闭上眼，本就被顽疾袭击着，如今心神大乱竟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从未有过的伤痛，终是沉沉陷入全然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