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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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路边的长椅面朝泰晤士河一字排开。寒风时不时地从河对岸吹来，每次晃动枝条都能带下大把落叶。
昏暗的光线总是让人感觉天快黑了，可却又迟迟不见黑。薄雾笼罩在周围，又湿又冷，空气中还飘荡着些许泥土气息，经久不散。
几只鸽子为了取暖三三两两地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咕咕咕咕”地小声交流着，看起来万分和谐。可一旦有人类带着食物出现，它们便会化身“战斗机”拍着翅膀冲过去讨东西吃，你挤我我挤你，还会因为那么一小粒食物打起来。
宫野匠海见状索性伸平自己的手掌，露出掌心中的豌豆，等着某只胆大的家伙站上来。
然而还没等他摸到鸽子毛，一只浑身黑漆漆的乌鸦就拍着翅膀落了下来，所有的鸽子一哄而散。
看来它就是这里的“老大”。
青年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乌鸦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它们能记住自己一生中见过的所有面孔，也会利用工具获取食物和水。
乌鸦也是“那位先生”最喜欢的鸟，是组织的标志。
至于这种鸟为何颇受青睐，匠海不清楚，也懒得搞清楚。大概是因为厌恶这个组织，他对这种鸟儿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不过这位金发青年并没有因此把它赶跑。毕竟对于他来说喂鸽子还是喂乌鸦差别不是很大。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即便是白送的食物，当然也是谁有本事谁才能吃。
宫野匠海把剩下的豌豆都捐了出去，看着眼前这只黑漆漆的乌鸦侧着脑袋提防着人，在一颗豆子旁边左右横跳，试探了四五次之后才开始大快朵颐。不远处的鸽子们落在树枝上盯着石砖上的食物咕咕咕地嘟哝着却又无可奈何不敢上前抢。
匠海默默地看着，左侧踝骨处的刺痛越来越明显。于是他索性找了一张相对整洁的长椅，在这里坐了下来。——昨天晚上他遇上了一位相当厉害的女杀手，和对方打了一架，不幸伤到了脚踝，所以他此刻带了一柄长伞，表面上是为了对付伦敦的多变天气，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当个拐杖。如果有突发状况，倒也能勉强当个武器用用，反正总比空手来得舒服些。
不过……今天大概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吧。
【目标出现。预计四十秒后进入视野。】
青年微微敛首，将雨伞靠在长椅的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河水。——这个位置本应该看到泰晤士河旁有名的巨大摩天轮，可碍于此时的雾，河对岸的一切都无法知晓。
乌鸦吃饱了就拍拍翅膀头也不回地飞了。它一离开几只鸽子就立即回到了这里，开始抢夺着地面上寥寥无几的豌豆。
不多时，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拐上了这条路。——他看起来并不高，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微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鼓起来的啤酒肚。这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雪茄，一边查看手表上的时间一边往栏杆旁边靠。
而就在男人身后大概十几米左右的地方，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这个人的五官带着明显的西方特征，脸颊有些消瘦，鼻梁和眉骨十分立体，鼻头略尖。他的发色和瞳色都是最常见的棕褐色，脸上有一片浅浅的雀斑。
他吹着口哨，沿着小路慢悠悠地向前走。
这就是行动开始的信号。
宫野匠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像是一位休息够了终于打算回家的路人，走路时漫不经心地晃晃自己手里的长柄伞，眼看着距离那个中年人越来越近。
后者听到了脚步声，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几乎是下一秒，他的脸部肌肉有些滑稽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既意外又惊喜，却碍于不想引人注意而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他装作自己喉咙不舒服的样子低下头咳嗽了一声，随后迅速抽出手机飞快地编辑文字，似乎是急于联系什么人。
宫野匠海就在这个时候即将与男人擦肩而过，对面那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见状冲他眨了眨眼睛，右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黑色麻/醉/枪，紧贴自己腰侧的风衣，枪口直指面前放松警惕的中年人。
“噗”地一声，细小的麻醉镖正中对方的脖子。
匠海十分自然地伸出手，从意识涣散的男人手中接过那个银色的手提箱，头也不回地离开。而那个年轻人则留在了路边，收起麻/醉/枪飞快地跑上前架住男人的肩膀，十分逼真地喊了一声“我靠，老爸你怎么又喝成这样了”，同时把提前准备好的酒洒在了对方的领子上，一边抱怨一边拖拽着“父亲”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宫野匠海拐上一条昏暗的小巷子，干净利落地破坏掉了箱子外侧的密码锁，将内部的追踪器粘在身边的货车上，然后穿过马路，上了一辆早就停在这里的黑色商务车。
天完全黑了，并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并没有人在意那辆飞驰而去的车。
真是意想不到的顺利。
青年靠在后座上看了一眼时间，随后把箱子放在座椅下方眯着眼睛开始打盹。
梦里是一间温暖的老房子。匠海盖着衣服躺在壁炉前的毛毯上，外面下着雪，大风呼啸的声音和木柴燃烧的声音在耳边混成了一团。
……
……
……
“阿瑞斯老师，差不多该醒醒了。”
“……早醒了，懒得动而已。”宫野匠海睁开眼睛低声回应道：“……都问清楚了？”
“只清楚了一半。——前几天你去找人的那家青年俱乐部就是他开的，消息也是他卖出去的，他手机里还有那位客户的联系方式呢。不过好像安全协议失效了，我们现在没办法追踪，只能用点儿手段逼迫那个猪猡坦白。我就是过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过来看个现场版。”年轻人转过身，从副驾驶的位置递过来一瓶水，用眼神询问匠海要不要喝。
青年摇了摇头，刚想问点儿别的事情就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示意前方的人先不要说话。
“……我没想到这次能打通。”是诸星大的声音。——这部老式手机是宫野匠海离开之前专门交给他的，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然而反追踪系统却非常完善，极高的保密性保证了他们之间的通话不会遭到第三方监/听。
青年“嗯”了一声，知道自己离开太久了，对方担心他的安全。
“不是答应过我三天内回来？”
“现在还不到三天，差两个小时。”宫野匠海狡辩了一句，随后自己都觉得离谱。——事情还没办完，很明显他两个小时之内是赶不回去的，“抱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尽快。你那边怎么样？玛丽呢？”
“还在。”
宫野匠海挑了挑眉，表情有些惊讶。——原本他的最优计划是让诸星大“不小心”看漏了玛丽·赤井，然后安排前者偷偷跟着她，直到离开英国。
“我也没想到。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她确实有合作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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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匠海是当天凌晨时分赶回去的，比当时答应诸星大的最后期限还晚了五六个小时。
有人摸黑翻过花园矮墙的时候诸星大就捕捉到了屋外的动静。他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螺丝刀摸向黑色的霰/弹/枪，起身走向门廊的方向。
月亮从厚实的乌云中堪堪透出了一角，模模糊糊的亮光正巧落在这条街上。
“吱呀——”
钥匙还没cha/进去，门就自己开了。
青年维持着即将开门的动作，耳朵右侧的一撮发丝十分倔强地翘着，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曾经在风里站了不短的时间。轻薄的外套还散发着些许寒意，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冰凉的。
宫野匠海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内的诸星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方拽着手腕拉了进去。“咔嗒”一声，大门在他身后关闭，落锁。
诸星大的手指落在青年温热的发尾处，在这里轻轻地捏了捏，然后把男友的脑袋摁进了怀里。
眼前变成了一团黑暗，鼻尖周围全是温暖熟悉的气息。
“晚上好。”宫野匠海弯了弯眉眼，小心避开了诸星先生腰侧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腾出右手抱着对方的肩膀：“还没睡？”
“等你回来。”诸星大低着头，下巴贴在匠海的耳骨处，感受到冰凉的温度一丝丝融入自己的皮肉中，随后放开对方看看身后摇曳着火光的客厅，“进去休息。”
青年应了一声，刚迈出一步就想起来自己左脚上的伤，犹豫了一秒等着诸星大先走，结果对方一直看着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在后面。
宫野匠海只能硬着头皮率先坦白，顺便还耍了个无赖：“腿脚不方便，不然你受累一下，扶我进去？”
诸星先生闻言飞速打量了一下男友的双腿，可是依旧没看出来对方哪里有问题。——匠海站得很直，完全没有“不方便”的样子。
不过他并没有怀疑对方话语的可信度，皱皱眉头直接抬手把人抱了起来。
“……我说的是扶。”
“本质上没有区别。”
“你腰上还有伤。”
“抱你绰绰有余。”男人应了一句，带着怀里的人走向燃烧着壁炉的客厅。
周围越来越温暖，也越来越明亮。
诸星大在青年离开的这段时间对这里的摆设进行了一些调整。——长沙发的位置变了，后背对着窗户，却也离壁炉不远。茶几换了方向，右侧是匠海原本放在阁楼上的充气床垫。而搭在床沿处的毯子则说明此前这里还有人躺过，并没有收拾。
也是，就这么点儿物资让诸星大一个人睡阁楼怕是要被冻出病来。
宫野匠海开始思考让自己人送点儿厚被子过来的可能性——
“没事。”诸星大如此说道，“不用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还有谁能担心你？”
还有楼上的玛丽。
但是很显然，赤井秀一早就过了由母亲操心温饱的年纪。从上小学开始就独立自主的Mr. Akai就算再冷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接受别人的照顾。他习惯把那些事情都埋在心里，冷了就找衣服，找不到衣服就算了，自己扛着，反正又冻不死。这样的状态从“不问他，他就不说”逐渐变成“问了，他也不说”。而恰好赤井家那两位长辈还都是常年在外四处奔波很少顾及孩子的人，赤井秀一又是长子，会变成这样倒也不意外。直到离开日本上了大学，这个男人仍旧有些社会交往障碍，在有些事情上无法和其他人共情，总是觉得周围很吵闹，也不喜欢和别人说话，能用自动贩卖机就不去柜台。只不过这层屏障被猝不及防地打破了。——他喜欢上了宫野匠海。
同样，也正因为如此，现在他倒是会操心别人冷不冷。
“那条厚被子呢？”
“楼上。”
此时正裹着那个一边装睡一边捕捉楼下动静的金发小女孩。
宫野匠海被自家男友放在充气床垫上，顺着对方的力道躺了下去。而诸星大则弯下腰坐在旁边，低着头去检查他的腿。
既然是腿脚不方便，那第一个要注意的肯定是骨头和关节。
男人一摸就摸到了匠海左脚脚腕处明显的肿胀，硬得像个充饱了气的皮球，指尖贴上去都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在突突地跳。
“怎么搞的？”
“踢人的时候被对方躲掉了，后面就是墙角。”
想想不久前青年在俱乐部外面一脚将那个拿着霰/弹/枪的男人踢飞的爆发力。——如果是这种力道，被躲掉了确实很容易受伤。
“……多久了？”
“记不太清，反正超过24小时了。”
“我去烧热水。你先休息一会儿。”
诸星大刚要起身就被宫野匠海拦下了。后者起身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拜托对方把走廊里自己带回来的箱子拉进来。
男人点头照做，看着匠海盘腿坐在地毯上取出了一卷止血贴放在一边，随后又把那些瓶瓶罐罐的消毒喷雾丢到了茶几底下备用，那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膏药留下一些，翻来翻去，这才拿到了压在最底部的仿生纱布。
“专门给你带的。——把这个防水纱布缠上，你就可以去洗澡了。”
诸星大微微敛首，坐在旁边轻轻地碰了碰青年的肩膀：“不如一起？你的肩膀不能抬，我帮你。”
“……好。”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