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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夏日礼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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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沃·安戈诺维奇拥有无人能抵的极致魅力。
当他戴着金边眼睛,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黑色额发间琥珀色的眸子盛着日光,轻笑地唤出自己的名字时,尤里骤然失去了所有声音。
树影婆娑,古色古香的校园大门,青年仿佛自久远的时光走出,气息沉静平和,将人带入他塑造的世界,从此万劫不复。
虚妄与缥缈感环绕在兰斯沃四周,他像百年前废弃庄园中独自绽放的蓝玫瑰,漫不经心地展露花茎上的棘刺,妖冶而致命的美丽。
想要低头嗅闻,都要做好遍体鳞伤鲜血干涸的准备。
可明知如此,仅仅远望都没有人能幸免,能禁住他的吸引。
更别说朝夕相处,被允许步入庄园。
接触的皮肤泛起细密的电流感,近在咫尺的俊美青年安静地注视着他,说着轻佻的话语,眸中却不见一丝调笑。
他只是在认真询问,因为兰斯沃·安戈诺维奇清楚他对他人的吸引力有多深。
尤里咬紧下唇,忍受身体的酥麻,他快受不了这个距离了,只能用强硬的声音掩饰:“谁承受不了了,你少瞧不起人!别说现在,就是你以后手把手教我都不会受影响!”
兰斯沃微弯的眼角让尤里知道自己的强装失败了,卸下教授身份的兰斯沃像遣散了周围的迷雾,背后的真实愈发夺目。
他是不需要用完美外表伪装自己的人,真正的他远比讲台上温文尔雅的纪盛要迷人。
不加掩饰的,属于站在巅峰之人才有的,强者充满攻击性的美。
“好。”尤里听见兰斯沃说,黑发青年向后滑到冰场中央,俊逸优雅,风度翩翩,身穿英伦风校园礼服,如同少女们心中的校园王子。
食指竖起放在唇前,兰斯沃闭上一只眼睛,偏头轻笑——
“那么我就表演一遍注入感情的《爱是Agape》,作为见面礼吧。”
先前打击他那一遍,竟还不算注入了感情吗?
“嘘——”像看穿了尤里的想法,兰斯沃声音缱绻:“那只是动作完美的普通版本而已。”
音乐响起,尤里屏住呼吸。
那一刻,兰斯沃的气质完全变了。
礼服的衣摆卷起层层清风,清冷若雪松的王子侧脸雪白,有光落在他的发顶与睫稍,顺着挺拔的鼻梁倾泻,显得凉薄的唇瓣微张,轻皱的眉骨给他添了一抹欲语还休的忧伤和悲哀。
然后他仰起头,天鹅似的脖颈线条紧绷,双手上举又交叠落下,喉结滑动,好像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
冰刀划过冰面留下一道浅痕,旋转时掀开的外套下是劲瘦的腰肢。蓝玫瑰舒展花叶,绽放瑰丽诱人的圣洁。
兰斯沃·安戈诺维奇不是在模仿维克多的Agape,也不是尤里的Agape,而是他自己的Agape。
诱惑的,让人心甘情愿奉献出无偿的爱的Agape。
长臂前伸,宛若花枝的五指用力回收放于心口,望向尤里的目光像思念得不到的恋人,悲伤浓郁得要落下泪来。
尤里告诫自己那只是表演,只是幻觉,骄傲如兰斯沃不可能爱一个至深如此,但他怎么都忍不住想握紧那只手的冲动。
他已经陷入兰斯沃的Agape之中了,甚至到后面一辈子都是。
但此时此刻,尤里心中向往的那个人,的确发生了改变。
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让他心悸不已。而也有那么几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去世界的倾慕。
兰斯沃·安戈诺维奇便是其中之一。
表演过后,尤里每天无论兰斯沃是否在场,都不停地练习,练了他自己数不清的次数。一百遍,还是一千遍,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不是次数,而是结果。
兰斯沃会抽空来冰场看他,几乎把冰场买下来了。
青年几乎不会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偶尔在他筋疲力竭之时准确接住他,怀抱清冷却有着温度。
尤里下意识往青年怀里拱了拱,又侧过脸朝他笑,汗液沾湿的发丝黏在额角,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像少年漫中的主角,不认输、不放弃、不退缩。
兰斯沃任尤里靠着,掀开少年盖住后颈的金发捏了捏。尤里放松下来,突然听见兰斯沃说:“我为你编了自由滑的曲子和动作,还有精力练练吗?”
尤里猛地从他怀里抬头,满眼都是惊喜。
兰斯沃失笑,又是弹了下少年的额头,“这不是教练的份内事吗,用不着这么惊讶。”
“确实是分内事,但我还是很高兴。”尤里抓住那只手,耳尖红红的,“因为是你为我编的曲子,也一定是最适合我的曲子。”
兰斯沃一顿,随后明知故问:“这么信任我?”
尤里点头:“嗯。”
“就算不是最适合的,我也会让它变得最适合。”
兰斯沃称得上纵容地回道:“好吧,你说了算。”
“曲名为——《双城夏日礼》。”
他确认了一件事,并且在瞬间做好了决定。
时间的推移拉扯着过去少年意气的纪盛不断向前,骄傲如他的本质没有变,但时间终究是改变了一些东西,比如现在的兰斯沃会选择更为温和的解决方式。
预想的未来到达之前,不露一丝破绽。
《双城夏日礼》曲如其名,有着轻快活泼的曲调,优雅清爽的韵律,夏日的鸟啼蝉鸣以及深山之中的涓涓细流,甚至还听得出喧闹的人声。
属于夏日的点点滴滴,全融入了一首曲子里。
尤里听得入迷,没注意到兰斯沃靠着窗沿沉思的表情,扭头慎重表示他一定会让自己的表演配得上这首曲子。
兰斯沃的话与他先前的如出一辙:“你一定配得上,因为这首曲子本就为你而生。就算一时做不到,我也会帮你做到。”
“这是——作为教练的职责。”青年语调毫无起伏,琥珀色的眼眸中暗光流转。
七月已至中旬,暑假降临,兰斯沃请了一个学期的假,理由是要带尤里去“约会”。
黑发青年换了一套米白色的休闲服,黑裤白鞋,细腰长腿,配上那副儒雅的金丝框眼镜,简单的穿着比电视上的明星都亮眼几分。
他说:“这首曲子该拥有怎样的情感,我们一起去寻找。”
接着,他们开始了一段长达三个月的旅游,尤里终于知道兰斯沃那浑然天成的表演从何而来。
当动作刻进骨子里的时候,当旋律印入灵魂之时,失误的情况就不复存在,因为人扮演自己不会考虑出错,绝不会出错。
敦煌古道而立,迎面吹来飒飒西风。弯如新月的月牙泉旁沐着沙漠的月光,驼铃声声如幻如梦。
庐山有泉自云端流泻,落入凡间自银瀑三叠。
撑船湖中荷花十里开遍,捕游鱼几尾,舟影漾清波多少回?
尤里感受着拂过耳畔的古韵,他在这些风景中感受到了历史几千年积淀的沉静与祥和,一如兰斯沃周身的气息,不骄不躁,淡然如水。
最后,他们坐在西湖的一艘游船里,吃着葡萄,联网查看大奖赛分组结果。
尤里瞟了一眼屏幕,就不怎么在意地靠回了船舷上,伸手拨了拨手边的荷叶。
“切。”他小声嘟囔,“居然要俄罗斯大赛才能痛踹小猪。”
话虽如此,不过是口头上的抱怨而已,少年脸上看不出一丝烦躁。
兰斯沃剥好一颗葡萄塞进尤里嘴里,然后用纸巾擦净手上的汁水,平静道:“是时候了。”
是时候前往加拿大,简单熟悉场地后拿下金牌了。
尤里回头,以目光描摹青年俊秀的面庞、鸦羽般的睫毛以及荷香中的剪影。
他很喜欢很喜欢和青年相处的这段时光,兰斯沃是他自出生以来除花滑外产生的最强烈的执念,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占领一个人的时间。
但同时他也明白,如果自己拿不到胜利,那么他的愿望将永远只是愿望而已。
兰斯沃·安戈诺维奇给所有人的机会,都只有一次。
尤里深知他必须把握这唯一的机会,所以他轻轻地、缓慢地向后倒在了兰斯沃的肩头,闭上眼睛,气息洁净而不带一丝杂念。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说。
少年人的心动,往往是一辈子的心动。
少年人的喜欢,是一腔热血,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