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致维多利亚》夏复成眠

2、狂猎02

　　汽车停进蓓尔美尔街的一处官邸，管家先生和罗伯小姐迈步走进宅院，沿着扶梯上楼进入主人的卧房，负责清扫那些蒸汽机器人顾及不到的角落的仆人微微躬身向他们问好。

　　“先生今天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不太对劲，神思不属地念叨着奥丁和狂猎之类的东西，然后忽然打起精神要我去事务所找您，等我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语带忧虑地轻声叙述。

　　“哇哦——”凯瑟琳幸灾乐祸地扬起眉毛。

　　“罗伯小姐。”管家不太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她收敛笑意努力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得像要去参加什么典礼，但这幅表情只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她又忍不住“噗”了一声。

　　管家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替她拉开迈克洛夫特·福尔摩斯的卧室门。

　　在凯瑟琳记忆模糊的过去，全世界没有几个人不认识迈克洛夫特，因为他有一个在侦探故事里人尽皆知的弟弟歇洛克·福尔摩斯。

　　这位小福尔摩斯有名到什么程度呢？

　　只要提到推理、破案等近似词汇，人们首先能想到的就是福尔摩斯这个名词。

　　他的光辉盖过了他的先辈——文学史上的第一位侦探C·奥古斯特·杜邦，也盖过了他的后辈，推理女王阿加莎笔下的大侦探波罗与马普尔小姐，乃至更多和他一样有着侦探身份的同僚。

　　迈克洛夫特就像福尔摩斯探案集里一个神秘而惊奇的噱头，任何对这个故事稍有了解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角色，因为他那位骄矜的弟弟亲口承认他在观察和推理方面比他这个侦探更加高明，于是他们也跟着记住了他肥胖嗜甜的特征，以至于最初认识的时候凯瑟琳甚至很难把他和故事里的迈克洛夫特·福尔摩斯联系起来。

　　大概因为这位大福尔摩斯先生尚还年轻的缘故，他身形高挑但并不算胖，彬彬有礼得令人牙痒，还让凯瑟琳·罗伯留下了聪明人铁定都不是什么好人的坏印象。

　　现在迈克洛夫特·福尔摩斯先生紧闭着眼睛躺倒在床榻上，眉头紧锁、像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噩梦，又像是童话故事里被纺车刺破手指的睡美人。

　　“噗……噗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迈克洛夫特你居然也有今天。”凯瑟琳在仆人惊诧的目光里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罗伯小姐。”管家无可奈何地提醒了她一句。

　　“噗——行了，让他们拿一把舒服的椅子进来。”她一边憋笑一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他们抱着一把带软垫靠背的椅子上来，凯瑟琳·罗伯喝完茶随手把茶杯搁置于地板。

　　她在高椅上落坐，交叉双手垂头闭上眼睛。

　　女仆惊奇地看着这位经常来宅邸里拜访福尔摩斯先生的女士，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那张脸上的神情甚至能用肃穆这个词汇来形容。

　　她对她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位女士似乎很推崇神秘主义，而福尔摩斯先生显然不像是会相信那些东西的人，但他们还是成为了朋友。

　　或许她说的那些奇怪的故事都是真的也说不定。

　　女仆小姐崇敬地想。

　　嗯，直到她从她嘴里听到一阵富有节奏感的呼噜声。

　　“……”

　　*

　　凯瑟琳·罗伯正在浑噩的梦境里往下坠——

　　如果非得用一个词语来概括她的职业，那她多半会用“Hunter/猎人”这个单词。

　　和某大型昆特牌模拟器*里描述的狩魔猎人不同，凯瑟琳并不会法印或是魔法这类听起来神神叨叨的东西，实际也没见过幽灵和恶鬼，对算命同样一窍不通。

　　尽管她很乐意让人们认为她是个神婆，但比起撒盐念咒装模作样地跳大神她还是更习惯抄起她的枪和剑从英格兰一路杀到爱尔兰物理驱魔，因此多数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个疯疯癫癫的怪家伙。

　　可这个被蒸汽魔改得面目全非的世界里的确存在一些无法用世俗常理来描绘的东西，就像宫崎英高老贼的亚楠镇*，又或者说是克苏鲁神话里的阿卡姆。

　　如果人们真能清醒地见证她眼中世界的一角，恐怕也就不会再对她的行为模式感到质疑了，好比管家先生和陷入沉眠的迈克洛夫特·福尔摩斯。

　　在久远的过去，在那个还有吟游诗人存在的年代，猎人们——像她这样的人往往活跃于骇人听闻的流言和维埃勒琴构筑的诗篇，他们在丛林、乡村和城镇狩猎食人的可憎妖魔，他们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们追随着妖魔而来，也将追随妖魔而去。

　　但现在猎人这个职业早已经过时了，他们只存在于唬人的童谣，凯瑟琳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猎人，所以无论她究竟准备把自己的行当改成什么名字都没人能跳出来反驳她。

　　可那些非人的生物仍然生存于此，正如某些秘密结社*所形容的那样：

　　[人类到如今已经繁衍了近百万年，只有最近的4000年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们在将近25000年中在干嘛？我们躲在山洞里，围坐在小小的篝火边，畏惧那些我们不懂得的事物——那些关于太阳如何升起的解释，那些人头鸟身的怪物，那些有生命的石头。所以我们称他们为“神”和“恶魔”，并向他们祈求宽恕和祈祷拯救。

　　之后，他们的数量在减少，我们的数量在增加。当我们恐惧的事物越来越少，我们开始更理智的看待这个世界。然而，不能解释的事物并没有消失，好像宇宙故意要表现出荒谬与不可思议一样。

　　人类不能再生活在恐惧中。]

　　人类不能再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之中——

　　于是猎人就此在摆脱蒙昧的时代里诞生，于是现在的人们又开始用探测电离辐射的盖革-米勒计数器代替猎人超凡的感知能力，用枪炮与钢盔代替猎人卓越的武技。

　　现在已经难说清是这些奇奇怪怪的蒸汽科技取代了猎人这个旧时代的边缘职业，还是猎人的销声匿迹最终致使这些东西的出现。

　　就目前为止，十九世纪伦敦唯一活跃的猎人只剩下凯瑟琳·罗伯一个，而她脑子里的回忆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浆糊，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又是怎样习得能刺破铁幕的剑技。

　　迈克洛夫特·福尔摩斯雇佣她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猎人的感知能力比黄铜仪器更加灵活之类始终得不出定论的理由，而是因为他和处理负责这些超常事件的老头不怎么对盘。

　　但他给的报酬比对方多，所以迈克洛夫特老板说了算。

　　凯瑟琳·罗伯在睡梦中睁开眼睛，先是感受到一阵晕眩的扭曲，而后是一片不断运动的迷蒙色块。

　　狂风呼啸着从耳畔刮过，赤红的天幕像熊熊燃烧的烈焰，灰黑色的鸦群嘶鸣着像乌云一样倾轧下来，身披铁甲的骑士手握长枪骑着生有八条腿的骏马，两匹灰狼跟随在他身侧，他的身后紧随着无数缄默高大的英灵，更后方则是像群山一般绵延的兵卒和骷髅，这幅景象已经不能在再用军队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们更像是某种无法抵御的天灾。

　　这就是她昨天夜里梦到的东西，恐怕也正是大福尔摩斯梦到的东西，而她显然很难从这堆东西里找出自己慷慨的老板，更别提带他杀出重围了。

　　凯瑟琳深吸了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再一次“看”向那个手持长枪的骑士。

　　她感受到了从眼球弥漫到大脑的阵痛，骑士的盔甲像蜡烛一样在她眼前融化，暴露出长满眼睛的粘稠躯体，他身后的英灵也和他一样，那匹马的腿演变了纠缠在一起的触手和羊蹄，乌鸦背后缀着的翅膀则仿佛肿瘤那样不对称地挤压成一堆。

　　那些生长在躯干上的眼睛骤然看向她，骑士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刺耳尖啸，抬手投掷出手中的长枪。

　　“为了生活，为了生活。”

　　她嘴里呢喃了几句，抑制住反击的本能用手臂挡住那柄长枪。

　　“【消音】！！！”

　　凯瑟琳猛地睁开眼睛，她从椅子上碰地栽倒下去，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您，您还好吗？”女仆小姐神情紧张地试图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管家搭了一把手，难免担忧地询问，“有结果了吗。”

　　“让我缓一会儿……”她抬手制止他们的动作。

　　“去打点水上来。”管家先生把她扶到椅子上，皱眉嘱咐女仆，又压低声音询问她，“您刚刚这是看到什么了。”

　　“珍珠奶茶……铁板鱿鱼……吮指原味鸡……”凯瑟琳·罗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

　　“等等……什么？”

　　“不，我说笑的，狂猎，我看到了奥丁的狂猎。”她吐出一口气，把自己摔进椅背里，“我不太确定那究竟是由什么东西造成的，但福尔摩斯的确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大.麻烦。”

　　“总之，叫他们把他昨晚经手过的东西集中在一个房间，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昆特牌模拟器指游戏《巫师3》
＊亚楠指游戏《血源诅咒》
＊秘密结社指□□基金会，带［］的话就截取自基金会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