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鹿》热绯

5、第 5 章

　　收音的学弟正在固定挡板时，没注意上面有一颗螺丝钉松动了，挡板掉落下来，正巧我从下面经过，四周一片惊叫声响起。
　　高雾大声喊道：“徐夷快躲开！”
　　我来不及躲开了，只能闭上眼睛等待被砸的命运。
　　然而一声闷声过后，我迟迟没感觉到任何疼痛感袭来。
　　“好险啊，我还以为赶不上了。”
　　这个声音的主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真的出现了。
　　我惊愕地睁开眼，呆呆地看着贝缪斯，过了几秒我才注意到那截裸露在外的手臂，表面又红又肿，但是他一点也不在意。
　　我莫名觉得火大，冲学弟吼道：“还愣着干嘛？！快去要药啊！”
　　高雾拿来毛巾给他冷敷。
　　过了会儿，药膏和棉签也拿过来了。
　　我把药膏挤在棉签上，轻轻擦在他红肿的地方。
　　“嘶，学长轻点！”
　　“疼啊？”
　　“当然疼了。”
　　见他确实很疼，于是我朝他伤口处吹了吹冷气。
　　高雾心思真的很敏感，从我们的互动中他似乎就已经察觉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了。
　　他问：“徐夷，这家伙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么不见外，又是一副审问的口吻，令贝缪斯听着很不舒服。
　　他当即毫不客气回道：“高学长，我不叫“这家伙”，我有名字，我叫贝缪斯。”
　　“原来是学弟啊。”
　　什么学弟和徐夷关系这么好，竟然会舍身救他，替他挡住伤害。
　　旁边那位喜欢八卦的学妹，在一旁补充道：“学院校草，法政系的风云人物，最近他公宣在追求徐夷学长呢！”
　　高雾神情忽然有点冷。
　　“哇，贝缪斯刚刚护夫的举动实在太帅了，好羡慕徐夷学长哦！”
　　“我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好登对哦，这对CP糖我磕定了，我决定从今天起无条件支持他们携手一生！”
　　“嗯嗯，我也是。”
　　女生们花痴起来太恐怖了。
　　高雾从贝缪斯手中抽走毛巾，沉着脸道：“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幼稚吗？”
　　“你是指什么？”贝缪斯不甘示弱，抬起头怒瞪着他。
　　“没想过你所谓的追求会给学长带去多少麻烦吗？”
　　“哼，听上去你好像是在吃醋。难道你也喜欢徐夷学长？”
　　高雾本来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没忍住说了那些话，觉得自己对学弟太严苛了。不过他没想到贝缪斯居然会挑衅自己，还看穿自己对徐夷的心思，这口气他可忍不下去！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当即大喊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这两个人今天是怎么了？说话都不会看场合吗？还有，贝缪斯，谁给你胆量可以公然越级挑衅学长的？
　　“这里是拍摄场地，不是你们争吵的地方，要吵就出去吵！”我面无表情说着。“其他人都别站在原地看热闹了，耽误了拍摄进程，都准备好今晚加班吧。”
　　所有人立马鸟兽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我把相机挂回高雾脖子上，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别跟小孩一般见识，专心帮我拍宣传照，别让一点小事影响了你的心情，拍出来的照片也不好看了。”
　　“嗯，看你面子上，我就不跟小孩子计较了。”
　　他说话时一直注视着贝缪斯，刻意加重“小孩子”三个字，存心不让贝缪斯心里舒坦。
　　等高雾走后，贝缪斯在我旁边坐下。
　　“你说我是小孩子是什么意思？”他不喜欢我的形容，他也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很幼稚。
　　“我随口一说而已，你别太在意了。”
　　我现在因为剧本的事情弄得自己头昏脑涨，实在分不出精力来应付他了。
　　他似乎也看出我很疲惫。
　　沉默片刻，他放下自己的袖子，闷声道：“我才不幼稚，我也不是小孩子。”
　　我叹了一口气，拉开他的手，重新为他小心翼翼挽起衣袖。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呢，连处理伤口都不会，别急着放下袖子，会捂坏伤口的。”
　　“你在关心我？”
　　“嗯呐，不明显吗？”
　　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明明是为我受的伤，我理所应当要关心他了，我可不想将来落下一个冷血导演的名号。
　　那说出去，谁还愿意来为我拍戏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和一袋面包，然后起身坐在仪器前进行正式拍摄。
　　冗长的镜头记录着每一帧爱情片段，尤其是男女主在室内的深情告白让人动容。
　　我在镜头后面专注地看着，努力去捕捉每一个值得保留的镜头。
　　虽然只是在室内拍摄的宣传短片，但却是整部剧出彩的前行者，它浓缩着整部剧的高光时刻，把所有的美好画面缩短在十分钟内的时间里尽可能展现出来，所以不论是台上的演员还是台下的工作人员，都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我很欣慰这批演员素质能力都很出色。
　　即使演技稍显青涩，但恰恰能与校园爱情主题相呼应。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一大半。
　　接下来要重新布置场景，我和几个学弟一起把仪器挪到切换的场景空间里去，等一切弄好后，我让大家都暂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高雾把拍好的照片交给我过目。
　　我一张一张仔细看过，觉得都挺不错。“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我也想不出学院里还有谁的拍照技术能比得过你了。”
　　“当然了，别忘了我可是有着摄影王子之称的男人呢！”
　　“哼，夸你两句你就飘了？”
　　我和他谈论过后，他保留了我指定的几张照片，决定晚上拿回去冲洗出来，明天把成品交给我，再商量该怎么运用到宣传海报上去。
　　突然，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拿手机的时候无意瞥见身边放着一瓶水，然后我点开信息栏，看清上面显示的发件人是贝缪斯。
　　学长辛苦了，喝点水吧。
　　我下意识朝观众席看去，那里光线很暗，我只是大致看见他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但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拿起矿泉水，朝他挥了两下。
　　高雾知道我在和贝缪斯互动，他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了。
　　“你喜欢他？”
　　我心惊一下，“疯了吧，我才没有喜欢他呢。”
　　高雾默了一瞬，无奈苦笑着说道：“我都没说他是谁呢，你就急着否认，还说自己不喜欢他吗？”
　　我哑口无言。
　　高雾把相机反过来，指尖轻轻敲打着镜头。
　　昔日里一些美好的回忆，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可惜物是人非了，即便现在仍在他身边有个位置，但是他心里那个位置上的人始终不是自己。
　　每一部电影开始会出现很多人物，他们都有着被套在身上的线牵引着，到了该交集的时候线会纠缠在一起，到了该结束的时候，线就会变成一条独立的平行线，甚至有些线还会消失掉。
　　现在他的线没有消失，也没有平行，明明还纠缠着呢，为什么也会觉得孤单，觉得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呢？
　　他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坦然，想干脆退场都做不到。
　　但是为了不让线断掉，他只能收起所有不该出现在剧本里的心思，按照原本的剧情走下去。
　　原来不是靠得近就可以将关系变得不同。
　　也不是来得早就可以认为自己不一样。
　　可能两条线之所以会连在一起，单纯只是因为想拉拢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而已。
　　那么，是否该庆幸他和他的世界不再平行了呢？
　　我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他勉强打起精神，对我微微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别蒙蔽自己的心，这样很容易失去自己所珍惜的东西的。”
　　“你真的想多了。”我还是嘴硬。
　　“是吗？可是我的相机已经看穿你所有的掩饰了，刚才我拍了几张照片，都是你偷看贝缪斯时的反应呢，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你赶紧删掉！”
　　“不要，这是证据，怎么能删掉呢？”
　　我懒得跟他说下去了，直接动手去抢相机。奈何这家伙个子高，手臂长，我根本抢不过他，还差点不小心滑倒，幸亏他扶住我才避免和大地亲吻的厄运。
　　我和高雾你来我往太认真了，压根没注意贝缪斯从观众席上大步走下来，一直走到我们面前才停下。
　　“你们在做什么？”他生气地质问道。
　　我下意识往外挪了一小步，和高雾拉开了一些距离，虽然是刚才发生的意外才让我们抱在一起，但是我也感觉的确有些不太好，所以我立马站直身子离高雾稍微远点。
　　贝缪斯见我迟迟不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比起刚刚大多了，问话的语气跟审问犯人似的，令我极为不高兴。
　　“我们在做什么，跟你无关。”我语气也变得不好了。
　　“你为什么会摔倒？你为什么要主动靠近他？”
　　刚才他一直看着这边，在那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发条信息提醒我不要和高雾离得太近，可是又怕影响我们谈公事，又担心自己再次会被我说成是小孩子一个，忍了很久最终才忍下来，没有发送出那条编辑好的信息。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高雾见贝缪斯气场有些不对，赶紧帮我解释道：“你别乱想，我和徐夷刚刚只是闹着玩，他想把我的相机抢过去而已。”
　　“你们不是在工作吗？怎么还能闹着玩？难道学长就是这样工作的吗？！简直没有一点责任心！”
　　“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都不知道就中伤别人，这是你身为学生该说的话吗？”高雾大喝一声。
　　贝缪斯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神情有些慌乱，害怕我会生他的气。
　　“徐夷学长，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伤害你的，只是我……”
　　只是他嫉妒昏了头，居然会说出那种话。
　　明明下定决心追他之前，就已经发过誓再也不会伤害他了，结果……却对他说出这种话，还用他最看重的工作来指责他，真的太过分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罪无可恕呢！
　　我只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