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豆》林徵

5、红豆

　　戚红豆在背后瞪他一眼，不打算等他，先爬上轿车后座去。

　　戚爸爸坐中间，两个小的一左一右，司机在前面开车。

　　他给了俩孩子一人一百块，仔仔细细地嘱咐俩人不要乱跑，无聊了就去公司附近的百货大楼吃东西，还可以去书店看会儿书，或是在旁边的小型游乐园玩。

　　“好。”戚红豆拿着红太阳高兴极了。

　　不可否认，有了靳北淮之后，她的自由程度开放多了。

　　就好比这一百块钱，虽然她平时不缺东西，但爸妈也不会轻易给她钱，不想让她养成奢靡的习惯。

　　小姑娘开开心心地把钱塞进了身上的小挎包，拉好拉链，郑重其事地抱着挎包。

　　靳北淮则低头，盯着手里的钱，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戚爸爸的公司在市区，他赶着开会，嘱咐司机带着俩孩子去公司的会客室坐坐。

　　戚红豆不要，她想现在就去百货商场。

　　“行，我去停车，有事儿你们就打我电话。”司机指指停车场的方向，不远，离百货大楼差不多500米的路程。

　　戚红豆重重地点头，喜悦的心情满溢而出。

　　司机对靳北淮说：“你多看着她点儿。”

　　靳北淮没什么表情地点头，跟在戚红豆身后进去。

　　她先去了肯德基，点了一堆薯条可乐汉堡，靳北淮坐她对面，手里玩一个魔方，好像对这堆食物没什么兴趣。

　　“给。”戚红豆把可乐汉堡推过去。

　　她才不想回去后靳北淮告她状，说她不给他东西吃。

　　“我在旁边的书店。”靳北淮收起魔方，带上自己黑色的挎包离开肯德基。

　　戚红豆哼了一声，把香脆的薯条咬得嘎吱嘎吱的。

　　是你自己不吃的哦，不是我不给你吃。

　　二十分钟过去，靳北淮还没回来。

　　而戚红豆点的东西太多，最后都快吃撑了，但又不想浪费，只好让肯德基的服务员帮她打包起来，她拎着去书店找靳北淮。

　　大楼里有好几家书店，最后在西西弗书店找到了靳北淮。

　　他拿着本霍金自传在看，戚红豆把东西放在前台，抱着本大大的漫画坐到椅子上，刚开始还乐呵呵的，觉得阿衰实在是太傻太蠢。

　　看了还没几分钟，她就丧失兴趣，眼神时不时飘向靳北淮。

　　注意力不集中，后果很严重。

　　旁边有个男客人在看英文版的《洛丽塔》，桌子上放着半杯美式咖啡，那个客人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带偏了咖啡，直接泼在戚红豆裙子上，沿着细白的小腿流下去。

　　“啊！”

　　戚红豆尖叫一声，丢开漫画书。

　　靳北淮看过来。

　　那个男客人不但并不慌乱，反而慢悠悠地伸出手，用自己的手心给戚红豆的腿擦咖啡。

　　“小妹妹别慌，叔叔帮你擦。”

　　他的大掌轻轻擦过她的腿弯。

　　靳北淮丢开书，大步走过来，拉起戚红豆的胳膊把人从椅子上拽下来，脸色冷得厉害。

　　男客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俩孩子。

　　“走。”靳北淮拉着戚红豆往外走。

　　“诶，我的汉堡。”路过前台，戚红豆都来不及去拿她打包的食物。

　　一直出了书店，靳北淮才松开戚红豆，看她跟看白痴似的。

　　戚红豆还弯着腰，用挎包里的纸巾去擦腿上的污渍。

　　“你是傻子吗？”靳北淮想切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浆糊还是脑髓，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平白被人骂傻子，戚红豆气呼呼的，把擦完的纸巾往他身上丢。

　　靳北淮也不看她，朝一家小众书店走，不去刚才那家了。

　　“我要去那儿。”戚红豆指着一家科技感满满的店铺，招牌上有两个偌大的字母VR。

　　靳北淮没停，继续往前走。

　　戚红豆也不管，径自往店里走。

　　大概是戚红豆心意已决，靳北淮糊她也没用，为了杜绝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只能掉转头，跟上她的脚步。

　　不过某人因此更得意了，装什么装，你也想玩对吧！

　　“小朋友，想玩什么呀？”射击店的服务员是一个兼职的大学生小哥哥，看见俩人弯下腰和煦地笑着问。

　　靳北淮警惕心很重，把戚红豆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

　　戚红豆的注意力早不在这上面了，浑不在意靳北淮的动作：“那个是什么？”

　　她指着一个眼镜头盔，十分好奇，因为生得唇红齿白，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她每次问人问题的时候别人基本都会耐心解答，这次也不例外。

　　“Virtual reality game。”小哥哥有一口正宗的伦敦腔发音，他耐心地解释，“虚拟现实游戏，简单来说，就是让我们身处游戏世界，成为游戏主人公，无论你的视线如何移动，你看到的都是游戏内的场景。”

　　“听起来好有意思啊！”戚红豆眼睛发亮，兴致勃勃。

　　“试一下？”小哥哥把设备拿过来，“有大战僵尸、丛林雪道……”

　　“大战僵尸吧。”

　　“这个需要两人一起配合。”

　　戚红豆扭头看向靳北淮。

　　他不为所动。

　　戚红豆这人很是识时务，该怼的时候就怼，该撒娇的时候也绝不手软，放低了态度的时候乖得不行。

　　“北淮哥哥......”她拉长声音，软得像棉花，拽他的袖口，跟当初拽何致一一样。

　　长长的睫毛轻颤，隔得这么近，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再加上因为激动脸红，在靳北淮眼里，就是一个带毛的水蜜桃。

　　靳北淮低头看着水蜜桃的手，上面用彩色笔画着一个歪七扭八的小兔子，一看就是她上课无聊时的杰作。

　　“哥哥......”

　　戚红豆双双上手，抱着他的胳膊，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差点儿连VR小哥哥都看不下去了，打算自个儿上。

　　好在靳北淮还是有点儿良心的，老老实实地戴上设备，被小哥哥引到大屏幕前。

　　按照剧本的设定，他们俩是出门游历的道士，途径一处无人的村庄，发现此地有异，便在此处等到天黑，在一间破烂的茅草屋里斩妖除魔杀僵尸。

　　小哥哥解释：右手挥舞是砍杀，左手拿符，右手往左手一划就可以把符纸甩出去，记得要对准僵尸的头部。

　　“准备好了没？记得千万别往地上蹲。”小哥哥再三嘱咐。

　　这时候VR店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看客，都对这新鲜玩意儿很感兴趣。

　　游戏开始——

　　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内，妖风四起、火烛肆动。

　　屋内四处都挂满了黄符和铃铛，从横梁上悬挂下来，八个方阵的墙上都竖着火把。

　　俩人面前放着一张茶色长案，八角鼎内插着烧了三分之一的香烛，燃过的那截香灰摇摇欲坠，剩下的位置一排摆开祭品，还有些糯米。

　　除此之外，风肆虐地厉害。

　　整个场景，无比真实。

　　小哥哥在旁边提醒，只闻声音：“小僵尸先出来，然后是老王，记得一边砍杀一边甩符。”

　　“嗯。”

　　戚红豆紧紧握着VR手柄，目光直视门口，生怕一个不注意敌人就趁虚而入。

　　就连靳北淮也难得收紧了呼吸。

　　屏息以待时——

　　第一个僵尸蹦了进来。

　　戚红豆吓得一哆嗦的时候靳北淮已经一道符甩过去解决了。

　　渐渐地，一个个僵尸从茅草屋外跳了进来，老的小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脸上跟刷了白瓷粉似的，目眦欲裂、狰狞恐怖。

　　戚红豆心脏受惊，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摔倒。

　　小哥哥忙扶住她，她感受到外力，心安不少。

　　靳北淮动作迅速又利落，解决了不少，但这是俩人的量，难免有漏网之鱼。

　　戚红豆就这么看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小僵尸蹦跶到她面前，顶着张惨白的脸，歪着个脖子，吓得她当即就丢了手柄，人摔坐在地上。

　　“快起来！”

　　靳北淮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专心应对敌人，没法儿顾着她。

　　戚红豆手捂着胸口，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被小哥哥扶着站了起来。

　　带着头盔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重新握住手柄，被小哥哥放开的瞬间感觉人晃了下，但她没想那么多，很快又进入游戏当中。

　　关卡到最后——

　　眼前已无僵尸，可他们知道，真正的敌人马上就要来临。

　　戚红豆提着呼吸，小手攥得紧紧的，指尖泛白。

　　几乎是扑面而来。

　　炸开的僵尸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再是刚才传统的僵尸，一个个脸上狰狞无比、张牙舞爪，瞪着他们的双眸充血，眼珠几乎快脱离眼眶。

　　所有的丑态尽现，像是要把他们给撕了去。

　　戚红豆连连后退。

　　小兵散开，老王涌现。

　　眼前似乎有一道白光。

　　“咚”一声，戚红豆砸地上，头先着地，人已经不省人事。

　　周围有尖叫响起。

　　斩杀了一会儿，靳北淮觉得不对，脱下头盔眼镜的时候就看见一堆人围在戚红豆身边。

　　有人喊：“别动她，大家都散开，打120。”

　　靳北淮只记得那对父母的电话，在救护车上，他借了医护人员的小灵通打过去，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