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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杨公子”见谭兴宗叫破自己真实身份,微微一笑,脸色略微转和,说话的语气却仍然寒若冰霜:“谭帮主,我和你素不相识。但今日既然在这青龙滩相遇,那便是有缘,就请谭帮主略尽地主之谊,护送在下和贱内一程,如何?”卫青阳并未婚娶,天下人人皆知,谭兴宗明知他口中的“贱内”是假,但想到这位公子来头之大、手段之狠,又岂敢辩驳,当下扬声向大船叫道:“放下跳板,准备迎接客人!”青龙帮众人见到帮主受制,又岂敢违拗?连忙放下跳板。卫青阳见他们手脚麻利,忍不住笑道:“贵帮众真是身手不凡,技艺娴熟。”谭兴宗听他出言讥嘲,也只能苦笑而已。
      卫青阳见跳板安置妥当,向篷内喊道:“娘子,出来吧。”门帘掀起,和卫青阳一路同行的女子裹着那件鹅黄斗篷走了出来。豆老汉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这女子,此时重见,只见她依旧清雅秀美,只是神情不善,一出舱门,先狠狠的剜了卫青阳一眼。卫青阳并不在意,点了谭兴宗七八处穴道,放开了他,转身走到那女子身边扶住她,又对豆老汉道:“老人家,你也跟我们上船去吧。这大船太过招摇,过了青龙滩之后,还得劳您送我们上京。”豆老汉见他轻易制服了谭兴宗,早就视若天神,哪里会说半个不字?立即跟着两人上了跳板,谭兴宗长叹一声,走在最后。到了船上,谭兴宗不等卫青阳发话,立刻吩咐手下将自己所住的大舱收拾干净,被褥也都换成原来小船上的,请“夫人”休息,接着又嘱咐厨下立刻做饭。卫青阳见他如此殷勤,事事抢在头里,倒是暗暗好笑。
      不多时晚饭上来,谭兴宗怕卫青阳起疑,将所有饭菜都抢先夹一筷吃了。卫青阳显得不甚在意,就着几样清淡的小菜吃了一碗饭,便放下筷子。他拿起一碗茶,走到床边,见“夫人”呼吸沉稳悠长,似乎已经睡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拍“她”的面颊:“方君,方君,起来了。”
      这“女子”自然就是方平,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到有人呼唤,当下慢慢睁开眼睛。卫青阳见他醒了,从怀中掏出一个五寸来高的翡翠瓶子,轻轻晃了几下,而后拔去瓶口木塞,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顿时充满整个船舱。他从瓶中往茶碗内倒出一些绿色的粘稠汁液,缓缓摇匀后送到方平唇边,轻声道:“喝了。”方平微微欠起上半身,就着卫青阳的手内,小口将一碗碧杞汁喝完。谭兴宗见了这一幕,不知怎么心里感觉十分别扭,仿佛窥破别人夫妻闺房隐私一般。想要起身出舱却又不敢,只能扭头看着窗外。卫青阳见方平又躺下,安稳阖目,这才转向谭兴宗,问道:“谭帮主,出青龙滩还需几日?”谭兴宗苦笑道:“何需几日?这几日风大,顺风而行,明天午后便能……”他说到此处,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一晃,险些连椅子一起歪倒,连忙伸手扶住桌面,只觉得心中突突乱跳,眼前白光闪耀,桌子、船舱、人影……渐次模糊。谭兴宗惊怒交集,大吼道:“卫公子,我识得公子身份后,并无半点不敬之处。你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为什么要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卫青阳见谭兴宗突然发难,心中奇怪,反问了一句:“什么?”他想要走到谭兴宗身边查看一下,不料刚刚站起,便觉得手足酸软,身体一晃,跌坐回床上。卫青阳情知是刚才吃下的饭菜不对,冷笑一声道:“这饭菜可是谭帮主吩咐手下人做的”谭兴宗勃然大怒,道:“饭菜上来,我都是先尝过的,又如何能在……”卫青阳不待他说完,抢着道:“饭菜中没有毒药,而是迷药‘离魂散’,药力十分霸道,任凭你武功盖世,中毒之后照样神志不清。但十二个时辰后药力自解,也不会留下后患。谭帮主在自己船上,中了离魂散自然无妨。卫某只有一事不明,离魂散出自苗疆,中原一向少见,不知道谭帮主从何处得到,能否告知?”
      谭兴宗见卫青阳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手脚,心中只是叫苦。这离魂散的确并非他命人所下,青龙帮虽然是运河上的一霸,又如何敢与六扇门作对?此刻两人一起中毒,说明船上另有奸细。此人若是伤了卫青阳,却将责任全都推到青龙帮头上,将来只怕自己和众多兄弟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他正想向卫青阳说明,却听窗外阴恻恻一声长笑:“卫侯次子果然见多识广,连离魂散也认识。”话音甫落,窗口跃进一人。谭兴宗早已是昏昏欲睡,这时突见敌人现身,勉强振作精神,定睛一瞧,不由得“啊”的一声轻呼。原来跃进船舱的,竟是那老实巴交的船家豆老汉。
      卫青阳冷睇着豆老汉,嗤笑一声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黄河鬼王乌九通,你一向在黄河上大做没本的买卖,如今居然赶到大运河上,给在下做这撑船做饭的船夫,卫某实在是愧不敢当。”乌九通“嘿嘿”一笑,将旱烟管在鞋底磕了两下,方才慢悠悠的说:“老汉虽然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又怎么敢找卫公子的晦气?说来惭愧,人老了,对这些身外之物反倒越发放不下,见了那么多黄白之物,也不由得老汉不动心了。”卫青阳听乌九通这么说。目光猝然一亮,厉声喝道:“谁?”乌九通哈哈一笑,只管吧嗒吧嗒吸烟,也不说话。卫青阳知道他在等离魂散药力发作,而自己的内息运行越来越不顺畅,身体四肢也越来越是倦怠,只怕撑不过一顿饭的时间。他再不迟疑,手掌在床边一拍,借势跃起,犹如一只大鸟,直扑乌九通,用的仍是蛇鹤八式。乌九通表面上看起来悠闲,心里却对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侯门公子着实忌惮。见他身形迅捷凌厉,不敢硬拼,退后一步,手中旱烟管递出,烟嘴点他右手会宗、阳谷两穴,卫青阳右手一翻,已经抓住了烟嘴。乌九通见他出手精绝,脸色一变,立刻用力回夺。卫青阳虽然抓住了烟嘴,但似乎一点内力也使不出来,被乌九通这一夺,竟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乌九通知道这是离魂散药效发作,大喜过望,左手一伸,竟然来扯卫青阳的胳膊。卫青阳放开烟嘴,右手就势一送,乌九通只觉得掌心微微一痛,登时大惊,往后跃开两步,提起手掌一看,只见手心多了两个细微的针孔,却没有流血。卫青阳右手挟着两枚银针,微微一晃,笑道:“你想离魂,我却要附骨,且看谁家厉害。”乌九通顿时明了自己中的乃是有六扇门第一刑法之称的附骨针,不禁心胆俱裂,呆立当地,无法做声。卫青阳这几招一出,行血加快,离魂散发作更快,已经无法站立,身体一晃,跌坐在地上。
      乌九通见卫青阳坐倒在地,气喘吁吁,心想此时唯有制住他,才能夺取解药。可是卫侯积威之下,竟不敢上前一步。他目光一扫,只见方平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双目灼灼,正凝望着卫青阳,目光中有几分忧虑,却又掺杂着几分赞赏。他心念一动,猛扑到床边,手掌贴住方平心口,喝道:“卫公子,附骨针之名老汉自然省的。老汉也不瞒你,这次老汉受人之托,正是为了这位‘梁上君子’。本来雇主有言,最好不要伤及方平,只是老汉现在性命攸关,说不得……”说罢长笑一声,卫青阳瞥了他一眼,冷然道:“你敢。”乌九通笑道:“老汉知道卫公子不愿伤了方公子的性命,乃是因为有一件极要紧的事落在方公子身上。老汉自然也不敢,但是让方公子吃些苦头,倒也不伤大雅。”卫青阳一哂:“方平身上本就有我下的附骨针,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手段,能胜得过在下。”
      乌九通见卫青阳油盐不进,又觉得一阵酸麻从掌心沿着三焦经脉往上蔓延。他知道这附骨针酷烈无比,只因自己是掌心中针,才不像腰后中针者一样立时发作,剧痛难忍,但一时三刻之后终究会发作起来,到时也是苦痛难当。乌九通纵横黄河几十年,大做没本生意,端的是心狠手辣,在这生死紧要关头极为果决,当下心一横,厉声道:“好,如此老汉就一掌打死了方公子,大家做不成。”手掌一挥,运上十成功力,就向方平心口击下。他手掌离方平身体两寸时去势略缓,眼角一扫,却见卫青阳注视着自己,嘴角噙笑,混不在意。乌九通心念一动,依稀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还未等他想清楚,“喀嚓”一响,窗棂被人击破,一个瘦小的人影扑进来,向乌九通头顶直抓下来。烛光下只见他十指如钩,指节突出,显然手上功夫极为了得,这一下若被抓实了,立时便是破脑之祸。乌九通大骇,手腕上翻,托开这凌厉无比的一招,同时就地一滚,脱离了那人的掌风。那人见乌九通逃脱,并不追击,站在原地厉声喝道:“乌九通,你不记得咱们的契约了?”他脸蒙黑巾,看不清面貌,说话却颇为生硬,卫青阳和方平乍见他的轻功身法时,便有些疑惑,此时听他说话,再无怀疑,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那十三个蒙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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