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瀚海银沙

10、第 10 章

　　方平将珠花从鬓边拔下，放在手中看了两眼，一脸惊诧的看向卫青阳：“你要我扮成女人？”卫青阳微笑点头，方平登时大怒，手指一弹，将珠花射还给卫青阳，嘴里嚷嚷着：“说的轻巧，你自己怎么不扮？你的底子可比我好多了！”卫青阳形容俊美，成年后人还只道他是俊美公子，幼时却是秀美异常，比女孩还要秀气三分，没少被人称赏过，因此他向来忌讳别人品评他的容貌。此刻方平冒冒失失的一句话说出来，却正巧犯了他的大忌。卫青阳面色一沉，就要发作，却见方平嘻嘻一笑，说道：“公子要是一定要我扮女人，那最好扮成一个小寡妇，扶棺上路，隔省迁夫君灵柩，那是情深意重，坚贞不渝。公子你就委屈委屈，在棺材里躺个十几天，如此天衣无缝，可好？”
　　话音未落，方平眼前一花，左肩缺盆穴被卫青阳拿住，顿时半身酸痒难当。他又惊又怒，大吼一声：“你干什么？”卫青阳弯腰，平视着方平的眼睛，冷笑道：“我只怕夫人年轻心热，恐怕我这里刚一躺进去，那边夫人就情人给抬到城外化了。然后另觅佳婿，岂不更好？”方平右手挥出，形如鹰爪，来叼卫青阳的手腕，嘴里同时嚷着：“呸！开个玩笑你当什么真？谁要做你夫人？哪个女人不长眼嫁了你，那是祖宗无德前世作孽，到了阎王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骂的痛快，手上招式也极快，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连出六招十四式。卫青阳双眉微微一挑，轻轻“咦”了一声，显然也对方平的武功颇感惊讶。不过方平终究年少，修为不深，且缺少临敌经验，这几招鹰爪擒拿虽然迅捷，凌厉狠绝的劲头却不够。卫青阳左手微抬，挑抹点挡，一一轻松化解。
　　方平见卫青阳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自己的攻势，目光一闪，右手往身后一探，抽出天石神刀反掠上去。他肩头甫动之时，卫青阳已经料到他的意图，左手向外一挥，将方平右手撇开。右手轻轻一送，方平身体一晃，低呼一声向后倒去，右手的宝刀险些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卫青阳俯下身去，摁住方平执刀的手，道：“我刚刚才告诉过你，偷袭，可一不可再。你就这么喜欢重蹈覆辙？”方平怒道：“这就是跟你学的！你还不是就凭着武功身份欺负人，一而再再而三三而无穷？”卫青阳瞄了一眼方平手中的刀，笑道：“你的刀法和你刚刚施展的擒拿手比起来，简直差到不能看，别拿来和我的武功比。”方平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臭美！”卫青阳毫不理会他的评价，直起腰，顺手将方平也拉着坐了起来，正色道：“这路擒拿手变化精微，倒也算是上乘武学，但还未必在我眼里。况且，这功夫被你使的迅捷有余而狠辣不足，更是无用。”方平嗤笑一声，显得颇为不屑，卫青阳笑着说：“你不信？”话音刚落，他右手疾伸，五指成爪，来叼方平的肩膀。方平侧身避过，右掌反切卫青阳的手腕。卫青阳右手一翻，来扭他的手指。几招一过，方平大惊失色，手上动作略慢，已经卫青阳拿住。他瞠视着卫青阳，颤声道：“你怎么……也会……”原来卫青阳刚刚使的，正是方平才用过的鹰爪擒拿手。
　　卫青阳见方平惊诧不已，微微一哂，道：“我说过你这武功还不在我的眼里。”他说罢向后退了两步：“看好了。”左手五指一拢，犹如蛇头，右手却成鹤嘴形状，片刻之间，连施八招擒拿手，奇幻莫测。方平面色一变，失声道：“蛇鹤八式？”卫青阳这路擒拿手名震江湖，见方平认识，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道：“比你的武功如何？”方平“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是好多了……”想了一想，又拖长了声音道：“可惜明珠暗投！”卫青阳右手突然挥出，拂向方平颈下神魂穴，方平连忙伸手格挡。两人下身不动，手上出招，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二十余招，卫青阳见方平招法精奇，只是修为太浅，招式中的威力发挥不出来，知道他师承来历必然不凡，而自己竟然完全没有见过，不由大为惊讶。这时他正使一招“惊涛拍岸”，左手双掌连出，拍向方平的面门。方平闪避不及，被他摁住额头。此时卫青阳只要掌力一吐，方平立刻驾鹤西游。他面色苍白，长叹一声：“早知道我当初好好学武功好了，也免得今天这样被你欺负。”卫青阳自然不会将方平这话放在心上，撤回手掌，淡淡的道：“嘴硬。”方平头一歪，笑道：“你不信？”蓦地双手齐出，用的竟是卫青阳的“蛇鹤八式”。他依样画葫芦的威力，自然不能和卫青阳方才相比，但是猛可里使出，倒也让卫青阳吃了一惊。他见方平出招迅捷，而其中的精微变化之处丝毫不乱，除了狠辣不足的毛病外，竟然颇为像模像样，心里倒也生出几分佩服。
　　方平一路“蛇鹤八式”使完，双手一摆，笑道：“如何？”卫青阳见他眉飞色舞，洋洋自得，又是好笑，又有三分惊讶：“你的资质极佳，怎么武功却这么差？”方平向后一躺，满不在乎的道：“我不喜欢学武功，闷死人的，轻功和奇门术数比较有意思。”“梁上君子”轻功天下闻名，卫青阳自然听说过，此时听他夸口自己的奇门术数，却不大相信。方平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着，见了卫青阳的神色，知道他不信自己，笑着说：“别不信啊，你也不想想我这‘梁上君子’的外号哪里来的？”卫青阳微微一惊：“半闲斋？”方平大笑：“正是！苏相五行八卦奇门术数之学冠绝天下，半闲斋虽然只是相府后院的一处书斋，却是他精心经营的结果。我的奇门术数如果不好，也不能出入自如吧？”卫青阳皱起眉头，仿佛正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他忽然双眉舒展，道：“你只有多大年纪？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研习奇门术数，也断然破不了半闲斋的阵法。方君，你还是说实话的好。”方平见他如此敏锐，自己的大话还新鲜热辣着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干笑了两声，道：“破是破了，不过破的有些投机取巧。我是在高处俯瞰了半闲斋的全貌，然后把图画下来……”
　　卫青阳嗤的一声轻笑：“你是在哪里绘图的？”方平漫不经心的应道：“会仙阁……”三个字刚一吐出，他脸色立刻大变，会仙阁是皇宫西北角的一座高阁，从阁上确实能俯瞰苏君平相府全貌。方平知道卫青阳一听他说出会仙阁，便知道自己所言不虚，但这私入皇宫的大罪，也算是就此坐实了。卫青阳却只是双眉微微一挑，似乎有些惊讶，又仿佛全没听出这三个字背后的重大干系：“你倒没被羽林军抓住？”方平见他神色平和，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轻功好啊。”此言一出，卫青阳突然笑了出来。方平和他相处至今，只见他淡笑冷笑，像这样欢悦的笑容却是第一次见到，顿时瞠目结舌。卫青阳似乎心情极佳，笑了良久方才止住。一回头，见方平呆若木鸡的躺在床上，又笑了出来。他走过去一拍方平的脸颊，目光中大有赞赏之意：“干得好！”方平的下巴顿时掉了下来：“什么？”卫青阳却只是微笑不语，目光中若有所思，又透着三分狡黠。良久，卫青阳才回过神来，从怀中取出那朵珠花，笑道：“好，有你这样的夫人，倒也不算是吃亏。”方平见说来说去，最后他还是要自己扮成女子，怒道：“喂……”卫青阳脸色微微一沉，低声喝道：“别胡闹！”方平见他面色陡变，虽然不带怒容，却透着一股不容违逆的威势和冷冽，心中顿时生起一阵寒意。他吞了一口唾沫，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