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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first blood ...

  •   十、first blood

      灯光昏暗,他见床上有动静,好似一条蟒蛇在缎被中蠕动了一下。

      洲际酒店自然不可能有蟒蛇。想起损友们的笑话,自己也失笑。蛇又动了,发出一声隐隐的呓语。这声音柔柔酥酥,像沉香之香沉入他四肢百骸。

      叫他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

      待到他慢慢靠近,渐渐看清了床上趴睡着一个赤罗的女子,青丝蜷在一侧。腰身竟不似常人那样扁平,而是弧线饱满的椭圆。

      长长两腿一直一蜷,手臂亦然,皆细长、圆润。如蛇缠。

      她翻一个身,露出饱满的两汝,使他呼吸一窒,浑身紧绷。

      向前,看清了眉眼唇角。站在床边呆立。既不敢靠近,也不舍离去。
      她睫毛翕动,忽地睁开。真是一双精彩的眼!无边无藏的春意。

      “水,给我水。”她的声音又低又沉又沙,紧盯着他。

      被褥如翻滚的白浪,她是水波横斜间的大蛇,假若少年不从,便使他立时溺毙。

      她的身体像是邀请。她的眼睛又令他屈服。

      “水。”既像命令,又像请求。

      他将瓶中水饮尽,一步跨上船g。一条腿挤进她□□,扶住她脖颈将水喂进她嘴里去。

      她似乎渴极了,在他唇舌间汲取。

      此刻若她想要吸他之血他也乐意奉献。

      季开来十七年来的快乐巅峰。即使在最绮丽的梦里也没有试过这样,可是这一刻他无师自通了,仿佛天生知道怎样向她索取才会足够快乐。

      他没有一点犹豫。

      她似乎是开心的,一直配合,有时候惊呼,有时候咯咯笑。有时候用力咬他,有时候低声哭。

      他只当她都是开心的。

      他很快。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季开来内心复杂。

      撑在床边很是尴尬了一会了。看她一眼,心立时跳得咚咚响。

      她倚进他怀里,也不说话,彷佛对他有无限的依恋。大落地玻璃窗拉着厚厚的窗帘,映出他俩的影子,他满心欢喜的睡去。

      今天是他十七岁生日。身边全是球友、同学,同学带来的同学,朋友带来的朋友……热闹非凡,又吃又喝,又唱又跳。

      但是没有家人。

      他那奇怪的父母,他们的爱情像不受欢迎的台风,疯狂的过境,狼藉的收场。

      制造了他,又都羞愧似的躲着他……

      现在。他宣布,他有一个真正的家人了。他们将来会做很多i,会生很多孩子,每一个他都会好好爱护,抚育长大。

      而他将会呵护和尊重自己的妻子。一生都不会改变。

      他知道她是谁。

      是从一本日记开始。

      一个球友重金买来、秘密传给他看的。日记里极尽青春期少年荒诞性幻想之能事。偏偏又文字功底不错,每一场描述都令人呼吸加速,不自觉地起反应。

      只是他的幻想对象只有一个,叫岚。她会各种变装、变换身份、变换场景甚至变换朝代,但她的名字始终就叫小岚。有一页纸上甚至只是写满了这个字,越写越张狂,跟一句“到达了”。

      季开来翻了几页,便面红耳赤的拿去烧了,被一众球友好打一顿,又在万户侯顶楼好好请了一顿才算平息众怒。

      之后他的球友们不再提起这事儿,但岚这个名字却终究难以忘却。

      季开来不受父母待见,也努力长成了一个阳光灿烂的人。热爱各种运动,受老师同学喜爱,被女同学暗恋或告白。但于情爱上没有热情,或许是父母的情爱耗空了才生下的他。

      他尽量使自己每天都又忙又累,自得其乐。

      那天球友拉他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变形金刚》。刚坐定没一会儿,就听到前排一个妇人的声音,“岚岚你不去厕所?电影挺长的。”

      女孩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站起来往外走。

      拜那本日记所赐,这个名字出现在他梦中很多次了。多到有些令人讨厌。然而那些美梦毕竟是快乐的。只不过每次梦到早起得换过一条内裤。

      球友刚从洗手间回来,撞他胳膊,“你不去?差不多俩小时呢。”

      他心思本就在飘摇,有人推一把,腾的起身追出去了。

      洗手间在商场的尽头,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他屏住呼吸目不斜视,看到她从对面走过来。

      她穿着肥大的深蓝色运动校服,一双灰扑扑的球鞋。扎个低马尾,五官尚稚嫩,但掩盖不了超越年龄的美艳。这个年纪的女生就算漂亮也是清纯可爱或者青春年少的样子。但她一看就是一个真真纯粹的女人。仍在发育,但风情已备。

      看到对面来人。她很自然的垂低头。

      也不知为什么就做出了偷看女孩子这种猥琐的事情。令他略略羞愧。擦肩而过时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他没有去洗手间。等她走出几步后就转身,慢慢的不近不远的跟在她身后往影院移动。

      人稍微多一点,她的头就垂的更厉害。简直让他有点担心她的颈椎。

      就听两个对面走来的女生压低声音说话。

      “那不是高二三班的傅晓岚么?”

      “天呢,她那个胸得有C了吧。”

      声音更低,“体育队不知多少男生想睡她……”

      “只是体育队么?”咯咯的笑声轻轻的细细的。

      他看见她整个人都几乎缩起来了。

      等到回到电影院,他心不在焉的盯着前面那个座位,看完了《变形金刚》。

      往外走的时候,听见妇人对她说,“岚岚,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不好,我看好多学生喜欢吃。”

      她垂着肩膀小声说,“妈我想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面片汤。”声音沙沙的,像小蛇的尾巴在他心尖上抽打。

      同行的球友显然也发觉了,脸红的厉害,冲他眨眼,悄悄窥探。季开来不知为何生气了,大力咳嗽一声。

      那母女俩回头看他一眼,连忙让路。

      季开来眼皮忽闪,拉着球友钻出散场后缓慢流动的人群。

      从这一天开始,他梦里的人有了具体的面庞身形和声音。有时候是春梦,有时候是别的。

      一起在图书馆看书。站在操场边看他打篮球。一起冲浪一起滑翔一起跳伞。一起吃饭一起洗碗。

      他梦到了太多太多,简直可以写另一本关于她的日记。听上去并不比那个变态好多少。

      然而她仿佛已经成为他生活里至为熟悉至为亲密的人。那些梦又短又快乐。醒来之后又惆怅又生气。

      她如此打扰他的日常。而现实中,她甚至不认识他。

      为什么不直接走上去打招呼呢?这么怂。

      可是打招呼要做什么呢,谈一场恋爱?他真的喜欢她么?还是,只是青春期的冲动与吸引……

      别的男生呢,是不是也看她一眼,就会整夜的梦见她,意银她?

      为什么会有人长成那样子啊。好像天生就是为性而生的。

      少年开来之烦恼。但他又是理智的。不打算仅仅因为这些肤浅的理由,就去打扰一个少女的生活同时破坏自己的生活。

      如果是其他女生,他或许可以潇洒自信的冲到她面前直接抓起她的手。

      但是傅晓岚,每每想起她缩起的肩膀低垂的脑袋环绕的流言投射的视线,他就会忍不住的心酸又芒然。

      为什么男生之间总是爱吹嘘自己很大,女生们却要嘲笑一个真的很大的女生呢?她得听到多少充满嘲讽的话语才会将头低到胸口里去。
      这座小城四季分明风景秀丽,然而却又如此闭塞落后人言可畏。多么令人失望。

      那天他跟她说了不少话。但是她后来精神恍惚不知听到多少。如今看来,是全然没有听到的。

      但也可能正是如此,他才说了那么多吧。

      后来她的手机响了。但她整个人似乎不清醒起来。于是他代接了。

      他想着见到她的父母也许他们会误会。他一定会用尽此生的词汇与逻辑,编辑一个恰当的容易被接受的解释。他会请老爸和陈阿姨登门拜访。他们会证明自己是个多么认真又负责的人。他会令她爱上自己。他相信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

      他叮嘱了很多遍,但她只是微笑,只是点头。季开来于是写了个字条放在她的外套口袋里。上面有他的姓名,年龄,学号,就读的学校,在海城的住址,还有S市的家庭住址,他的邮箱、手机号码、□□号码。

      那时候他面色平静但内心翻腾。翻腾着很多词汇。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些为准备高考反复背诵的诗句,此刻他略略体会到汉字的绝伦。

      酒店叫了出租车给他们。

      凌晨的小雨刚刚结束,空气潮湿而缠绵。傅晓岚有些清醒了,她惊慌又害羞,低垂的脸上有缤纷的飞霞。

      她说对不起,自己好像喝醉了。

      他觉得她有些奇怪,但他仍沉浸在爱意里。说没关系,以后要少喝。别人经手的饮料,尤其不能喝。

      她看了他几秒,低下头。像往常那样含胸弓背。

      低声说,她被一个平时对她挺和善的女同学叫来参加毕业聚会的。“我睡眠不好,本来吃了一颗安眠药准备睡觉了。”她非常小声的说,“她们从来不叫我的……”

      听到她的回答看到她的反应,他心酸又有些愤怒。痛她被欺,怒她不争。她有这样的美貌,何妨性格飞扬跋扈、刁钻难缠一些?柔顺成这样,任由人揉圆搓扁。

      他非常克制的扶住她坐在车里,发现她无论躺着还是站着,身体都温柔的像水一般。但他不再有绮念,只想护她回家,令她感觉安全。

      他记得自己轻轻的对她说,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小城,去我生活的那个大都市,那里对世界开放,有各式各样有才华有学识有品貌的人,也有各式各样特立独行的怪人和艺术家。从今往后,不用再怕别人胡说八道。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她说了什么?她好像说,你是谁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那可能是他失去左腿之前,最后的的幸福时刻。那之后,一辆失控的大货车从街道的另一边突然冲过来。

      ……

      使他变成了如今的季开来。

      他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让爸爸去找的女孩既没有住院也没有上学。

      后来他准备出国复健。得知傅晓岚一家离开小城去了东京。

      她一次也没有来看他。一个电话也没有。邮箱、□□什么消息都没有。完完全全的从这个小城消失了。

      再后来他装了假肢。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去探寻关于她的任何。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不是么。
      再后来他努力完成学业。觉得很忙没有必要谈女朋友。
      再后来他成立了研发团队,专门研究如何使得残疾人更好的恢复运动机能。合作伙伴和下属都说他整日过得像苦行僧。

      现在他有一家科研公司,可以在四肢完全瘫痪的病患大脑内植入Utah阵列电极,经过训练,他们可以用意念操控机械手。这个项目,开始在重工、军事方面拓展。他拒绝相亲,很少参加聚会,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

      他的人生在另一个层面上,仿佛静止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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