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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离讯 ...

  •   大堂里往日摆着的晒药簸箕都撤走了,大堂中间放着一张木头桌子,旁边摆着几张凳子,两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

      桌上一个大盆放满了白面,一边小一点的盆,放着和好的馅,另一边有个碗装着小碗水。馅是韭菜鸡蛋馅,青翠的韭菜搭着黄橙橙的鸡蛋,透着种安安稳稳的烟火气。

      紫琼和邱一在包饺子,姓李的公子在旁边坐着看。

      紫琼擀完一张面皮,丢给邱一,凶神恶煞的大汉动着他蒲扇大的手掌,粗短的五指灵活地上下翻飞,一个有点丑的饺子就包好了。

      李公子无所事事的翘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一脸嫌弃:“这也太丑了。”

      邱一闻言高壮的身子一僵,紫琼撇了撇嘴,拎起擀面杖:“我说主子,您不帮忙就别在那说风凉话了。”

      她扭头正好看见李公子脸上带着笑意的摇了摇扇子:“您说您大冬天的,扇什么扇子。”就硬撑样子,就硬撑。
      后一句话紫琼没敢说出来,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回身继续擀面皮,大力压得桌子咯吱咯吱响。

      李公子笑意不变,继续风雅地摇着他的扇子,好似没听见紫琼的话。

      又看了一会儿,他无聊的抬手打了个哈欠:“要我说,你就不该把那两个放出去,至少包饺子还能有人帮忙不是。”

      紫琼冷哼一声:“您可醒醒喂,那位跟您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少爷,至于那个小丫头……毛手毛脚的,只怕来了还要添乱。”

      李公子意味不明地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可未必……”
      声音很小,也不知在反驳紫琼哪句话。

      紫琼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要开口询问,大门处就冲进来了一个人。

      少女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奔跑过后的潮红,她衣衫有些凌乱,李公子敏锐地发现她的裙角有一块脏污。

      屠韵喘了几口气,扶着门框站起来:“姓解的呢?”
      紫琼没反应过来,李公子低笑一声,手中的扇子指了一下门外,屠韵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没回来?!”

      说完也不等屋内人应声,扭头风风火火的就冲了出去。

      “回到是回来了,就是又走了……”这时李公子嘴里的下文才出来,而屠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邱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懵地看了看门外,又扭头看向另外两人:“他们这是干什么呢?玩你追我赶。”

      紫琼抱起摆了一盖帘的饺子,往后面厨房走去,没好气地回:“谁知道呢?回来了也不知道帮个忙。”

      你不刚才还说不用他们帮的吗……

      李公子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扫刚才困顿的模样,挑起了唇角。

      屠韵找了好久,她将整个祭典的集市跑遍了,街上的行人都看到一个背着巨大黑色布条的小姑娘在疯跑,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神情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仓皇。

      有时候就会拉住近前的一个人,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高瘦的白衣少年,长得很好看,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摇头再摇头。

      屠韵忍不住侥幸地想,万一解白糖是自己回去了呢?
      但是跑回去得到的还是否定的答案。

      屠韵越跑越累,一直找到集市将散,去河边放河灯的人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只有她逆着人流前进,显得格格不入。

      一种空寂感不知从何而来,袭向了她,她有些茫然地站在路旁,看着来往的过客,精疲力尽地慢慢蹲下身子抱住了自己。

      今天是除夕,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而她已经没有家人了。

      有人情人在不易察觉的角落诉衷肠,有缘人相逢在灯火阑珊处,还有很多很多人,与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围在饭桌边团聚。

      天边绽开了大朵的彩色烟花,预示着时长一日的祭典结束,屠韵叹了口气,将脑袋埋入膝间。过了一会儿站起身,鼓起劲打算再找一圈,不行就回去跟他们讲,让他们来帮忙一起找人。虽然很不好意思在除夕夜麻烦他们,但总不能看着人丢了不管吧。

      屠韵起身,突然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去,前方的结缘树下走出一人,他仰头看了一会儿满树的红绸,突然回头,两人四目相对。

      衣白胜雪,眉间朱砂嫣红,少年长身玉立,风吹过树上的绸带,无数美好的缘分流水一样在他头上流过。

      那是解白糖。

      屠韵不争气地眼眶一热,她急急地跑过去死死拽住解白糖的衣角,吼道:“我找了你好久。”
      你去哪了?我四处都找不见你快急疯了,我跑遍了半座城你知不知道。

      解白糖垂下眼睫,看着屠韵,天边烟火绽开,忽明忽暗,树下这一方小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屠韵看不清解白糖眸中神色,料想少年应该如往常一样无喜无悲,但她突然觉得没来由的心慌。

      半晌,少年轻飘飘的语气从头顶落下。
      “找我做什么?”
      屠韵一怔:“啊?”

      少年没再说话,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举了举手中的东西:“不是想放灯吗?放完回去吃饭,紫琼大约要气死了。”

      屠韵愣愣地点了点头,没明白气氛怎么变成这样了。

      解白糖带着她走到河边,此时河边几乎已经没有人了,有一盏孤零零的河灯,被什么绊住了似的,卡在那里随着水流缓缓上下浮动,那点微微烛火也就在风中摇摇欲坠。

      贡定要比北面好一点,这里已经接近江南了,冬天的水不会结冰,只是冰水寒冷刺骨,委实不是个放河灯的好时节。
      屠韵之前无意中跟解白糖提过想要放河灯。她这一路找来,虽光顾着找人,没怎么注意周围,但也没见到有人卖河灯,不知他这灯在哪找的。

      解白糖将纸糊的河灯展开,交到屠韵手中点亮,屠韵手中捧着这小小的光亮,感受到融融暖意,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她看了一眼解白糖,蹲在河道边,将手中的河灯小心翼翼放下。
      河灯打了几个旋,顺着水流缓缓飘着,在一块石头旁勾连了一会儿,屠韵屏住呼吸,所幸那河灯只是流连了一会儿,就又飘远了,并未向另一个灯那样停滞不前。

      屠韵脸上扬起兴奋的笑容,赶忙双手合十低头许愿。

      往回走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

      屠韵几次想要说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回去就看见紫琼臭着一张脸,抱胸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扔下了一句话:“我们两天后走,届时医馆关门,你们尽快想好去出。”

      说完紫琼头也不会的上楼去了,走到一半停下来道:“左等右等你们也不回来,我们就先吃了,小厨房的灶上留了饺子,记得吃。”

      怎么这么突然?
      屠韵张了张嘴,扭头看解白糖,解白糖看着紫琼的方向拧起了眉头。
      事情有些不对。

      屠韵这趟出门吃了些小吃,但又跑了那么久,也有些饿了,跟解白糖两人在厨房找到了灶台上的饺子和一些其他吃食,草草解决掉了晚饭。

      解白糖回房,屠韵也跟着走了进去,解白糖顿了一下,侧身将她让入。

      屠韵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碗茶,皱眉道:“怎会如此突然,是出了什么事吗?”

      解白糖也在桌边坐下,桌上一豆烛火映不亮他的眼底:“谁知道呢?”
      顿了顿他又说道:“就是现在看来我们必须要尽快早作打算。你上次问的那位夫人还没有回话?”

      屠韵摇了摇头:“没有,怕是不行了吧,这外面乱哄哄的,人家是去逃难又不是去秋游的。虽说是以护卫的名义,但总归……”
      屠韵眼神扫过少年带些病态苍白的脸色,又示意了一下自己瘦削的小身板:“咱们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打的样子,她不会带两个拖累上路吧。”

      “我在观音庙曾与那位夫人有过交集。”解白糖挥了挥袖子,“许是看我眼盲才出手相助,那位夫人看起来,”解白糖思索了一下形容词,“她信佛,又愿意帮助一个眼盲之人,这样心善的人,很大可能会带上我们的。”

      “你也说是很大可能,”屠韵有些不以为然,“这些都是你的推测,若她就是不愿意多两个麻烦呢?”

      “那就,”解白糖手指轻点桌面,“若是她的侍卫全被一人击倒了,就是不行也得行了。”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跟她们走啊?”屠韵皱了皱鼻子,“车队上路固然会少去很多麻烦,但也会多很多麻烦。”

      解白糖幽幽道:“至少这样能给我们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一路只怕不会像我们来时那么轻松了。”

      屠韵觉得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自从醒来之后,解白糖似乎就有什么不一样了,很多话她以前问,解白糖只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一眼,之后依旧会为她解答,如今却是不会再说了。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说完话后又坐了一会,解白糖看了一眼屠韵第二次喝空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怎么?你今晚想睡在我这?”

      屠韵满腹心思犹豫再三,被打断愣了一下。
      不对,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啊?
      两人之前赶路时碍于条件限制经常同房,一个睡地上一个睡床上。
      后来伪装夫妻必须要同房睡,一个睡榻上一个睡床上。

      本没有什么,但这话从解白糖嘴里意味深长地说出来,还是让屠韵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屠韵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某人这么一打断,倒让屠韵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的问话说了出来:“我听说你和那老秃驴认识?”

      “嗯,”解白糖挑挑眉,嘴角勾起嘲讽地弧度,“算是我……半个师父。”

      最后“师父”两字咬得很死,屠韵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冷意。

      她眨巴眨巴眼睛。
      有故事!绝对有故事!
      看这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那老秃驴就是个变态,屠韵回想起地道里的那些瓶罐和那个红得诡异的屋子,那中了蛊虫发狂挠伤自己的女子,心中一阵恶寒,看向解白糖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怜悯。

      接收到屠韵视线中信息的解白糖:“……”
      “所以你想问什么?”

      屠韵收起脸上的表情,身子前倾,认真地注视着解白糖:“你知道那个血池是怎么回事吗?”

      解白糖眯起眼睛:“你说你们在地道里看见的那个血池?”

      那个血池让屠韵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越来越晚了,想要努力调整自己的时间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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