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地球即将刷新》翾飞晨

4、莫家村

　　熟悉吗？真好，看来自己没认错人。“我这人迷信惯了，许是上辈子你我认识。开玩笑，都是一个单位的，在什么场合肯定见过。”任昕辉不正经地呵呵笑道。

　　他难得紧张，连脚趾都发麻，借何闻晟同苏念说明情况的功夫，说要独自去村里绕两圈，观察下情况。

　　何闻晟担心他的安全，连忙说道：“让李尚陪你。”
　　“不必了，我可以的。”

　　莫家村这地方处于群山包围之中，耕地面积虽大，但常年受旱灾影响，家家户户也种不出多少粮食。原先是穷得叮当儿响，十几年前随着当地扶贫计划开展才逐渐富裕了些。

　　这儿虽闭塞，但该有的设施很是齐全，小卖铺夜里还挂着灯泡不愿关门，几个上了岁数的大爷搬着马扎找了块木板坐着下象棋。

　　小学校盖得也是漂亮，墙面认真仔细粉刷过，还画着机器猫和数码宝贝。这蜜儿十四岁年纪，怎么今日没上学呢？

　　走到半道，任昕辉忽停下脚步，侧耳顿了半刻，嗅到空气中一丝不大正常的味道，转身压低了步速，原路返回。

　　“诶，溜达回来了。”苏念朝他打了声招呼。
　　“嗯，这村子还不错，什么都有。”任昕辉说道。
　　“何队去找住宿了，让我们在这等。任老师如果有时间，改日去茶馆坐会，有些事情我特好奇。”
　　“我，随时有空。”听他的邀约，任昕辉来了精神头，心情舒爽。

　　莫家村很少有外人来，大多数村民家都没有能接待外人留宿的地方，何闻晟问了几户人家好不容易找来这么一间堆旧杂物的屋子，条件差的出奇，什么生物都有，但是好歹能遮风挡雨凑合个把小时。

　　“小婕，今晚可得委屈下你了，和我们几个糟老爷们住一块。”何闻晟抱着几个睡袋进屋。

　　“出来办案嘛，条件艰苦也是常见的，何队放心，我可没有那么娇气。”董雨婕从他手上接过睡袋铺展在地上。

　　“你好好睡觉，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李尚笑嘻嘻的拎着自己的睡袋挪到董雨婕身边。

　　何闻晟轻给了他一脚：“人家小婕年年警队比武包揽女警冠军，要你保护，靠门口的位置呆着去！上半夜你值班，下半夜轮我。”

　　“不用了，你们都休息吧，我来就行。本人身体结构特殊，精力过于充沛，常年被失眠困扰，经常苦于长夜漫漫，这样的夜晚压根不用睡觉。”任昕辉有意无意将自己的睡袋拖到了最靠门口的位置，还看似很自然的拖过另一个空睡袋放在自己左侧。

　　“不睡觉明天会没有精力爬山，要不你值前半夜，后半夜困了就叫醒我”何闻晟着自觉地坐在任昕辉旁边的睡袋上。

　　虽然这尊大神何闻晟是受不住，但在结案之前大家还有得一段时间相处，怎么着也得团结友爱像是个团队。

　　“好啊，那请何队你过去点，我困了的时候叫你。”

　　何闻晟以为任昕辉只是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抬屁股往旁边挪的功夫，任昕辉身手极好，将被何闻晟霸占的睡袋从他身下抽出来，摆得离自己更近了几公分。

　　何闻晟一愣，转身就看到，任昕辉朝刚刚进门的苏念笑了笑，极其自然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睡袋：“苏念，苏教授，睡这。”

　　李尚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觉感慨，任昕辉那两声可叫得真亲切，怎么？这难道就是遇到同行之后的亲切感？

　　“好。”苏念极少在这种条件苛刻的环境下过夜，未免有些不适，过来得着急，只带了工作必须的物品，没带剃胡子刀，也没带换洗衣物。

　　他本是个讲究人，衣服定要每日欢喜，胡须必须清理干净，如今胡子拉碴，全身衣服黏糊糊贴在身上，实在不雅还难受。

　　看了眼旁边穿着宽松白色半袖，面容清俊的任昕辉不自在更是多了几分，手掌抚了两下下巴，搭讪道：“任教授主要研究哪个朝代。”

　　“嗷，我主要研究武朝史，我目前在做的课题就是关于武朝末代皇帝的。在我们历史学界一直都认为当时北方少数游牧民族已经攻打到了京都，梁韶仓皇带宠妃逃亡之际病死在了路上。”任昕辉说道。

　　“但是去年梁韶的墓被挖掘，根据一些技术还原，在他的尸骨上我们发现刀具砍伤的痕迹，尤其是脖颈部位，骨头碎裂。所以我们觉得梁韶根本就不是病死的，以他的昏庸无能，也不会因为敌人打到都城就放弃了荣华富贵而逃跑。”任昕辉接着说。

　　这一屋子人恐怕也就任昕辉一个人乐在其中，何闻晟在给快六周岁的小女儿瑞瑞开视频讲睡前故事，李尚听得直打哈欠，雨婕早就裹着外套睡了。

　　苏念耐心听完了任昕辉的长篇大论，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句：“请问，任教授有没有带换洗的上衣，我这件衣服淋了雨，太难受了”

　　“有有有，这件你穿应该正合适，我们两的身材差不多。”任昕辉从包里取出了另一件纯白色的半袖递了过去。

　　“谢谢。”

　　吹灭了灯，又过了大半个小时，耳边传来几个人均匀的呼吸声。本坐在门边值夜的任昕辉起身将房门拉开了一条明显的缝隙，大约三四十公分。

　　朝门外看去，没有月光光顾莫家村，一丝光都寻不到，万物皆无声与静谧被死气所笼罩着。

　　同行而来的六位警官同事都睡在对面的砖瓦房内，任昕辉从口袋中摸出眼镜戴上，确认了他们的门关得很严密，六个专业的刑侦人员应该警惕性应该不差，这才安了心。

　　任昕辉走过去悄悄打开门锁，转身走回自己的睡袋旁，平躺下去，合上双目，将一只小巧的无线耳机塞入左耳。

　　“咚……咚咚……咚……咚咚”规律的心跳声顺着骨骼传导至双耳，在近乎不变的节奏下，他闭目却不心安。

　　影子与夜色粘合于一体，贴壁蹭入房间内，空气中氧含量骤然增高了几分，沉睡中的几人身体倍感舒适，呼吸趋近平缓，大脑放空，梦境被一并驱散。

　　身影站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朝着任昕辉的方向挪动而去。

　　它跪下身，一阵清凉的气息扑向任昕辉。

　　耳机中传来的“咚咚”声更加紧凑地敲打着鼓膜。

　　它果然会来，一个智力等级四级的生物，只会操心吃喝拉撒和除掉给它带来生命威胁的人或事。

　　毕竟，活下去就是所有生物的唯一信念，渺小如单细胞草履虫亦或者顶级的高纬度意识体生物，一切生命体存在的目标只有：活下去！

　　它在贴近任昕辉暴露在外的漂亮锁骨，须状物体扫过他的眼角，顺着面颊滑落。

　　忽然，它停滞了，全身流淌的血液被骤然冻住似的，连带着肢体僵硬成冰块，唯有眼珠还能滴溜溜转上两圈。

　　“来了。”任昕辉不紧不慢的睁开眼睛，徐徐开口小声道。

　　一双明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瞪着他，瞳孔戏窄，眼眶疙疙瘩瘩沾着粘液。

　　任昕辉一把锁住它的脖颈，翻身而起，将半人高的家伙拎起过头顶，背摔而下。

　　脊椎骨“咔嚓”断裂的声音如尖刀，刺破夜色的沉寂。

　　这摔打声动静不大，但足够唤醒职业素养良好的何闻晟，他翻身而起的同时拔出腰侧手枪：“什么东西啊。”

　　话音刚落，何闻晟踉跄了两步，他头好晕，眼前的门板都在左右摇摆。

　　“开枪！开枪！”

　　定了神，稳住身体，终于看到了被任昕辉按在地上的奇异生物，身材低矮，脑袋只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体态佝偻，它疯狂地扭动着，瘦弱的翠绿色四肢在粗糙的洋灰上摩擦，一股浓烈的草浆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何闻晟感觉自己额心有什么东西炸开来了，一股寒凉之感顺着天灵感蔓延至四肢，顺着血管往脏器里钻。这种紧张到麻木的感觉他至少十年没有再感受过。

　　上一次还是十年前他第一次朝重逃犯开枪，眼看着活人倒在血泊之中没了生息。

　　“何队！开枪！打头，这玩意捏不死。”

　　任昕辉的声音将他的五感拽回了身体里，几乎随着他话音结束，一颗子弹稳稳地嵌入了那个生物的额头。

　　它停止了抽动，明黄色的双眼依旧死死瞪着，眼仁中爬满了绿色的血丝。

　　何闻晟缓缓抬头，看着坐在地上盘着一条腿喘气的任昕辉：“是它吗？”

　　是它杀了那些成年男子吗？它这么瘦弱，肌肉力量明显不足，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杀死那么多成年男性。

　　任昕辉摇了摇头，喘匀了气才开口：“不是，这玩意是草蜥，吃素的。但我知道……知道，入侵者是什么了。”

　　“他们怎么还不醒，这么大动静？”何闻晟低头查看李尚的鼻息。

　　任昕辉将地上的草蜥的尸体拖到杂物堆后，推开房门：“可以理解为醉氧，草蜥会释放出大量的氧气，人体无法承受，就会产生嗜睡反应。”

　　任昕辉坐倒在睡袋上，抹了把滴落下来的粘液，深吸一口气。

　　没过两分钟，后勤部小孙双手握枪踹开了半开着的房门，枪口直指着何闻晟，两秒，手才放松垂落下来，他眯了眯眼睛。“何队，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开枪呢？”

　　何闻晟手叉腰，刻意用身体挡住了杂物堆：“没事，试了试枪，天也快亮了，叫上大家，我们尽快上山寻找16名登山客。告诉大家，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如果遇到天色突变，有降雨迹象，就立刻集合。”

　　“是。”

　　两分钟后，苏念清醒，头昏沉，眼前事物模糊一片，只看到有个人影贴他很近在晃悠。

　　“发生什么了任教授？”苏念半撑起身子问道。

　　任昕辉还未回答，只听李尚一声惊天大骂：“我勒个去！这什么鬼玩意啊!”

　　大小伙光脚站在地上，被角落里的尸体吓得连退三步，嘴不闲着连续输出：“我勒个去，这鬼东西怎么进来的，我们不会差点都成了它的夜宵吧。能不能靠谱点，这么大个东西要是给我来个开膛破肚咋整，啊……何队，何队……”

　　何闻晟走上前从背后捂住李尚的嘴，再由着他吵吵下去，整个村子的人怕是都会被唤来观摩：“闭嘴！”

　　“别喊了，多大点事啊，不是死了吗？满屋子就你声音大。”董雨婕也制止道。

　　任昕辉找个了装肥料的麻袋将尸体裹起来放在旁边：“UIA不具备执法权，不能配枪，审讯。原先几年倒是没什么，但说来奇怪，今年一级入侵事件倍增，受害者全部都是普通人，王局才批示成立了行动组。”

　　他说这话纯粹是念叨给李尚听。

　　“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上山。”何闻晟将包背到自己身上：“李尚，起来动弹下。”

　　李尚不吭声走到旁边，扛起地上最重的背包，都说了受害人是普通人，那保护大家的生命安全就是警察的职责，既然如此，倒也没什么可矫情的。罪犯是哪的孙子不重要，既然破坏了规则，照样得给它踹回太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