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耳同栖》树梢下的秋千

6、湖底采药，芥子空间

　　凤霞岭的一处林子里，一白一蓝，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快速地穿梭其间，似乎是在比谁更快一些，一会儿是那稍小点的蓝色身影急速掠向前，一会儿是那大的白色身影反超，像极了山间追逐的精灵。
　　凤霞岭的另一边，一处水潭旁：地面一阵晃动，青色的光芒一闪，几道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水潭旁。绿色光波荡开，惊散了来水潭边喝水的兽群。光芒歇去，露出了几个清一色着紫昙花镶边的白袍青年，几个青年身后还有一个领子处绣有银边紫昙花的老者。为首的青年名唤张朝，他向老者拱了拱手，说道：“鸣长老，此处灵气稀薄，我等怕是不便久留。接下来往哪里走，还请鸣长老示下。”那老者，也就是鸣长老点点头，道：“的确，在这里我们的实力会受到压制，为了避免麻烦，我们还是快点找人吧!”说完他手上就出现一块黄色玉珏，玉珏上头还闪着极其微弱的蓝光。鸣长老见状一惊，低声说到：“难道这玉珏到了此处也会受到压制？”然后又自顾自地说：“算了，还是先找到人要紧。”于是带着几人向远处掠去。

　　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那小身影道：“原君哥哥，到了。这就是当初我采到七瓣冰兰花的地方。”
　　原来这一大一小正是易原君和易尔。如今的易尔长高了许多，看起来已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这地方现在完全看不出曾经经历过一场大爆炸的样子。易原君绕着湖走了一圈，又在湖周围到处查看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他们此行要找的东西。于是他将右手探向地面，黄色的光团顺着他的手向四面八方散去，不一会儿那些光团就回来了。但是他却依旧眉头紧锁。
　　易尔见易原君如此，便知他没有收获。于是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准备自己去探探。只是刚伸手过去就被易原君拦住了。易原君看向她，微微摇头道：“不可!”易尔有些失望地回答：“哦!”
　　她怎么就忘了，自从知道她学会了这万物化语之术，易原君和奇管家就严令禁止她在外施展此术。
　　易原君见易尔有些恹恹样子，抚了抚易尔的头顶，想了会儿说：“我之前听父亲说你契约的那头蠢兽就是从这里带出去的。你把它放出来问问。”在易原君心里那兽伤了易尔，只说它蠢已经是很给易尔面子了。
　　易尔这才一拍脑袋道：“我怎么就把它给忘了呢！”易原君揉了揉易尔的脑门，轻笑不语。
　　易尔心念一动，那只兽就出现了，还是那么黑黝黝的一团，只是似乎没那么圆润了。
　　那兽出来时还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接触到地面就仿佛活过来一般，兴奋得嗷嗷叫，满地打滚。它也是心里苦啊，还没契约就得罪了主人，契约之后更是兽生无望了，自契约起就再也没见过这蓝蓝的天空，碧绿的水，青青的草地，鲜红的花。但是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兽，它也不敢问也不敢说，滚了几圈还得乖乖回来任人差遣。它跑到易尔跟前，蹭着易尔的腿，一脸谄媚地说：“主人有何吩咐？”
　　易原君见这兽谄媚的样子，有些怀疑给易尔找这么个保镖是不是错了。又看它还不停地蹭易尔的腿，一记冷眼扫过去，那兽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而且这人长得好美，眉似刀裁，目若寒星，鼻梁微挺，粉唇紧抿。两边的鬓发被一根蓝色的流云簪束于头顶，光洁的额头两边有几缕自然散落的碎发，微微遮住了脸廓，一身月白的长袍衬得他更加的高贵清冷。此时被易原君冷眼看着这兽才回过神来，它觉得这可能是它见过的第二美的人了，虽然自己的主人也很美，但是主人现在还是个孩子，不能比的。
　　易尔见那兽这般痴痴地盯着易原君，嘴角有些抽搐，这兽居然还有好色的属性，想着就伸手摸了摸自己俊脸，心道：难道本公子不好看？又看看易原君，好吧，原君哥哥果然是最好看的。
　　易原君被那兽盯的有些恼怒，正欲发作，看到易尔的小动作后，心里的恼怒莫名地消失了。
　　易尔见那兽还盯着易原君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就踢了它一脚，说到：“蠢兽，你可知这附近哪路有七叶水晶莲？”那兽被这么一踢，彻底回了神，听到易尔要找七叶水晶莲有些惊讶，不过又想，连烈火弹都拿得出的人，知道七叶水晶莲也不奇怪。于是就说：“主人，您运气真是太好了，这湖底刚好有一株。”又道：“可惜拿不到，湖底似乎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不然也轮不到你们。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易尔听完，瞥了它一眼，说道：“蠢兽!”这兽终于憋不住了，
　　看着易尔，认真地说：“主人，我有名字，吾名……”星夜。话还没说完，就被易尔打断了，道：“你的名字？我没兴趣知道，不过既然你说了，看你这么黑，那你从现在起就叫黑子吧。”星夜有些呆滞了“黑，黑子……”易尔心中却是在说：谁让你当初害我被关一年多，哼!易原君全程看戏，他就知道易尔还记着那蠢兽的黑账呢。
　　易尔往水里扔了一个圆球，星夜被吓一大跳，以为她要炸湖，待看到那圆球变成一个巨大的泡泡后才松了口气。易尔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了它一眼，脚尖点地，整个人跃到那泡泡旁，整个人就被吸进去了。易原君紧跟着也进去了，星夜尴尬地咳了一声才跟了进去。于是由星夜指路，两人一兽就朝着湖底潜了下去。
　　果然，半个时辰后，泡泡不能再往下了，只能在原地打转。两人一□□换了眼神，准备上岸再想办法。泡泡刚往上浮，易尔就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把她往湖底扯，她刚想反抗，眼前忽然红光一闪她就晕过去了。红光闪过易尔就消失了。易原君见易尔不见了，着急地催动那泡泡找人，只是四处都不见易尔的身影。
　　星夜在红光闪现的一瞬间激动极了，对，就是这股力量波动。它刚想仔细感应是从哪儿传来的，红光就消失了。星夜很是懊恼。随即又想到红光一闪易尔就消失了，那这力量一定和易尔有关系，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只要跟在易尔身边就能完成任务了。然后它又开始庆幸自己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只是还没等它高兴就被呛了口水 ，它连忙憋气。
　　易原君到处找不到易尔，就收了那泡泡自己下去找。
　　星夜见易原君往湖底去了，正想去拉，就见易原君被弹回来了。但是易原君还是不放弃地拼命往下潜，整张脸憋的通红。星夜见他如此本不想管，可是看到那张被憋红的俊脸有些不忍心，又想起易尔现在还不待见自己，若是再让易原君淹死估计易尔会不顾一切地要了自己的兽命。想到易尔的那股狠劲儿，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星夜还是将易原君拖上岸去了。
　　易尔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潮湿的地方，周围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太清，只能听见四周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她想起自己被一股怪力拉扯然后失去知觉，现在自个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试着喊了几声：“原君哥哥，原君哥哥，黑子……”没有人回应，她又喊了几声，但是除了回声，没有别的回应。易尔有点慌了，她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去过什么地方，而且这里还乌漆嘛黑的，什么人都没有。
　　易尔坐在地上安慰了自己许久才站起来，瑟瑟地用脚探索着往前走，刚走了一会儿就被绊倒了 。此刻易尔觉得自己无比怀恋房间里的那颗大夜明珠。对了，夜明珠。易尔一个激灵坐起来，凝念，然后一个光点从她手腕上的镯子中飞了出来，落到她手上，变大，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黄色火荧石，圆溜溜的，看起来很像夜明珠。
　　易尔看到这颗火荧石想起了秦光羽，那个比自己大却还要认自己当大哥的少年。
　　自从六年前被带回府，易尔就再也没有见过秦光羽，只是每隔半年会收到一封秦光羽寄来的信，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按秦光羽信中所说的就是：“大哥常年被拘于府中，定然不了解这各国各地的事物，小弟先代大哥游览一番，待他日大哥解了禁，再带大哥畅游。”而这火荧石就是其中之一。
　　秦光羽是易尔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朋友，也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个这么在意她的人，所以易尔对秦光羽送的东西都很珍惜，还专门僻出一个小库房来装。想着这些易尔的心情就稍微平复了点了。
　　她借着火荧石的光看清了她所在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个溶洞，周围还有很多钟乳石，在火荧石的照耀下还泛着点点荧光，像极了夜空里的星星。她想自己可能是被拉到湖底了，看来这湖底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易尔观察了这溶洞，洞里只有一条道可以通过，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她顺着那通道往前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眼前就开阔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洞穴，火荧石光芒可及之处便能看到墙壁。易尔走进这洞里，这洞似乎很干燥，刚才所过之处都有水汽弥漫在周围，这里却没有。洞里除了中间有个一方左右的石台外，别的东什么都没有。易尔走到石台旁，看到石台上有一个暗红色的盒子，盒子周围一尺以内的地方都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纹路，这纹路很有复杂又规律，看起来像是某种阵纹，她没有见过。易尔一边观察一边用手指在石台上边比划着，她没有发现她一边画那石台上的阵文就变得越发明亮。
　　不知道画了多久，易尔觉得自己快要把着阵文记下了，突然一股吸力猛地将她吸向那盒子，然后她就看见自己胸前红光大盛，脖子上的坠子飘了出来，一道军绿色的身影出现在石台上，吸力就停止了。
　　那身影看来很眼熟，易尔确定她只看到过一次，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是楚奚，自己的救命恩人。易尔看着楚奚，此时的楚奚盘膝而坐，似乎正在修炼当中，而且处于关键时刻。易尔就没有打扰他，坐在石台旁，摩挲着胸前的吊坠，看着楚奚，陷入沉思。
　　楚奚修炼混沌魂诀到了晋升的关键时期，于是封闭自己的五感，冲击屏障，但是怎么都冲不破。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吸力吸到了另一处空间，使得他的修炼更加顺畅了。他感觉到魂力在体内不断流转，自己却进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似乎随时可能被另一种力量吸走，但是又有什么东西使劲拉扯着他，不让他走。
　　易尔看着看着，就见那盒子突然飞到楚奚头上不停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红光骤然闪现。随着盒子的旋转，那红光凝聚成一个小漩涡往楚奚身体里钻去。待红光消失，石台上的阵纹开始变幻。一刻钟后，阵纹消失，楚奚周围开始弥漫暗红的雾气，那雾气不断翻滚，楚奚的身影一会儿暗红，一会儿绿的，怎么看怎么诡异。又是一刻钟过去了，那些雾气骤然一收，全部进入楚奚体内。易尔只觉得在那暗红的雾气出现的瞬间，楚奚的气势和实力都似乎变的很强大，似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但是雾气消失后楚奚还是楚奚。
　　暗红的雾气被楚奚吸收完后，那盒子“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盖子就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枚黑色的玉钥，形状和易尔坠子上的怪鱼有些相似。
　　易尔还发现随着雾气消失，楚奚那原本不太看的清的容貌竟慢慢显现了。易尔就这么看着，一时间有些呆了。她自问从小身边就尽是美人，温润中透着刚毅的爹爹、娇俏又尽显风情的娘亲、英气与贵气并存的老祖宗、刚强硬汉化身的奇伯伯、神仙似的原君哥哥，运城里还有很多别的美人，数都数不过来。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英气的剑眉，眉梢轻挑，眸子紧闭，微卷的长睫毛因为修炼到关键时刻有些不自觉轻颤，鼻梁高挺，花瓣一般的唇上泛着点桃粉，一头修剪整齐的短发衬得他英武洒脱，和那多情的粉唇格格不入。
　　突然间，楚奚睁开了眼睛，眼底暗红的光芒一闪而逝。看向易尔的时候，那双凤眸里仿佛有星辰大海，熠熠生辉又辽阔风情。易尔觉得这么多的因素聚集在一个人身上应该是矛盾的，但是在楚奚睁眼的一刹那似乎又不矛盾了，因为他眼底的正气灭掉了其他因素，只剩下一片赏心悦目。
　　楚奚一睁眼就见一个好看的不能再好看的少年盯着自己，虽然眼底只有欣赏，但还是会叫人难为情，于是轻咳了一声。易尔回过神来，才发现楚奚醒了，有些尴尬地掩嘴轻咳。楚奚随着易尔的动作看到她胸前的坠子，有些惊讶地问道：“小易尔？”易尔应声道：“正是小子，先生可还好？”
　　楚奚没有回易尔的话，只是看了周围，确定自己真的又出来了，才问易尔：“小易尔如今多大了？”易尔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十二岁啊。”楚奚有些感慨，低声说：“已经十二年了吗？”然后问易尔：“这是哪里，小易尔又离家出走了吗？”易尔有些尴尬，但是却挺着胸膛说：“什么叫又，小爷像那种会离家出走的人吗？”楚奚有些好笑地说：“不是像，你就是!几年前不知道是谁一个人跑到外边搞的满身狼狈!”易尔辩驳到：“小爷那是给娘亲找药，才不是离家出走，只是结果不太好。还有，这一次小爷可是接了爹爹的任务出来的，不是偷跑。”楚奚有些不信地看着她道：“就你一个人？”“哎呀!我忘了，原君哥哥他们还在等我，若是找不到我，原君哥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得赶紧找出去的路。”易尔说完就要起来。楚奚按住易尔肩膀说道：“女孩子家家的，满嘴小爷小爷的，还这么急躁，真是……”真是怎样楚奚也说不出来。
　　易尔一听楚奚这话，就顿住了，也顾不得易原君了。她心想，楚奚果然知道自己的事情。于是问楚奚：“我记得当年先生走时说过你见证了我的出生，是吗？”楚奚答到：“没错。”易尔有些激动地说：“那先生能跟我说说当年的事吗？”楚奚看着易尔希冀的目光，心想易尔定是事先知道了什么，于是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从天降异象到老太君拿出阵盘，再到司语昏迷一一讲给易尔听。
　　易尔听完手捧着胸前的坠子眼泪不停地掉，自她听到老太君和易行云的对话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女孩儿，因为易尔知道他们不会拿这种事作闲谈。那会儿易尔虽然难以接受，但时间一长，易尔又是个心大的，她就忘了。如今知道司语沉睡不是因为别人说的难产，而是因为她，为了替她遮掩天机护她平安。易尔觉得自己以前有时会纠结于自己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件事，真的是太愚蠢了。不管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还是她，老祖宗，爹爹娘亲一样爱她，甚至因为她是女儿给予了她更多的爱。
　　楚奚见易尔如此难过，有些不忍，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手轻轻抚了抚易尔的头，说到：“所以你要知道你的家人都很爱你。”易尔重重地点头。楚奚看着现在的易尔又道：“不过你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似乎不是很惊讶也不排斥啊!”易尔抬头看着他说：“我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楚奚抚着易尔脑袋的手一顿，微微尴尬地说：“好吧！”易尔又问楚奚：“先生，那后来呢？”楚奚道：“后来我自己也晕了，醒来就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直到六年前出来，遇到你，给你当了炮灰，然后又回去，再到现在出现在这里。”易尔不太明白什么是炮灰，但是她抓住了楚奚话中的重点，问道：“先生说“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什么意思？”楚奚才知道自己似乎说漏嘴了，不过又想想易尔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看见自己并听到自己说话的人，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跟她多说一些也没什么。于是对易尔说：“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之前的身体是模糊的。”易尔若有所思地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所以先生一直是魂体？”楚奚点头，又接着说：“我之前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如今能现身多亏了我在那个陌生的地方修了混沌魂诀。”易尔听了，没有追问他怎么死的，只是点头又摇头地说：“我不知道先生说的混沌魂诀什么，但是先生能够现身还多亏了这个。”说着就捡起地上的那个盒子递给楚奚，楚奚一脸疑惑。于是易尔将楚奚出现在这里后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楚奚听得眉头紧皱。易尔问道：“可有什么不对？”楚奚道：“没有。”有些事他还不清楚，不过他总觉得易尔说的情况或许会与他来到这个地方有关。
　　易尔看了看楚奚，拿起自己胸前的鲜红坠子，道：“先生可知芥子空间？”楚奚下意识地说道：“芥子纳须弥!”这是他前世听过的一句话。易尔道：“正是。”然后一拂袖，地上便出现两把有软垫的椅子。楚奚虽然在那空间的说里看过关于储物空间的相关介绍，但没有真正见到过，如今见到还是觉得稀奇。只是他牙疼地看着易尔说：“你怎么不早拿出来？”易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忘记了。”楚奚无语。易尔缓了缓又说：“储物空间是芥子空间的简化。一般的储物空间只能储存死物，只有高级的储物空间才能储存活物。而芥子空间却是一个更神奇的存在，据说它可以自成一方世界，里面的事物与外界无异，有的甚至堪称仙境。我猜先生所说的那个地方便是一个芥子空间，而开启那个空间的钥匙就是我的这个吊坠。”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吊坠。楚奚听了易尔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自己这两次出现都是在易尔身边，或许这个阵盘里真的有一方世界。这一方世界里或许有自己想要的答案，而这一切似乎都跟易尔有关。易尔的身上究竟还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