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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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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咖啡裹着冰块一下子泼到了男人脸上,褐色水渍沿着下颌一直往下滴,在周行惊讶的目光中,温然捂着脸,笑得蹲了下去。
此时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温然,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现在除了我还有谁想要你!”
周行瞠目欲裂,满身的咖啡渍让他显得无比狼狈,面对四周那看笑话似的目光,他的肩膀隐隐发抖。
温然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上去,唇边带着甜丝丝的笑,“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你周行也配追我了呢?”
这时候刘凯带着吴志冲了出来,周行正要骂人,却被这二人一人架住一边。
“您没事吧!”
“有没有哪里受伤!需不需要我帮你叫120!”
“来来来,把衣服擦一擦!”
刘凯将沾着咖啡的纸巾朝着温然扔去,“你疯了是不是!这是客人!你想被投诉吗?!”
温然稍稍偏头,纸团弹跳两下落在了地上。他耸耸肩,微眯起眼睛,依靠在一边的墙上,面前三个人正在进行一场滑稽的表演。周行可怜,以为自己是主角,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个道具而已。
他下意识往李眠的方向看去,阳光下,那条手链散发出熠熠银光,而李眠和他的同学们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时不时窃窃私语。李眠举起手冲他挥了挥,脸上带着充满青春感的笑意。
温然瞬间低下头,目光落在了手表上。
“给客人道歉,再把衣服的钱赔了,要不然你就等着被投诉吧!”刘凯指着他鼻子大骂。
周行捏着拳头,眼睛被咖啡刺激出了红血丝,咬牙说:“温然,我可以认为你刚刚是在发脾气。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我在一起,刚才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要不然……”
温然一脚踹了过去。
周行闷哼一声,身子直直砸在咖啡桌上,四散的桌椅叮铃哐啷散了一地,连带着将刘凯二人也给波及了,三个人躺成一片。
周围看热闹的客人被吓了一大跳,纷纷拿出手机出来拍照。
镜头里,温然迅速脱下咖啡厅的制服,像是终于脱掉桎梏,他含着满眼的愤怒与悲伤,狠狠地将衣服摔在周行的脸上。
“小爷我不伺候了!”他的眼眶微红,唇边的笑意微颤,注视着咖啡厅的招牌慢慢往后退去。
李眠下意识站了起来,而温然也敲好朝他看去,这一次,目光里含的仅仅是悲伤,这悲伤却没压垮他的肩膀,他挺直了脊梁,迅速转身陷入了人流当中。
梧桐街人流涌动,四周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有人走走停停地四周看看,有人被人流簇拥着继续前进,这个世界的热闹与喧嚣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一件事而停止,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朝着他们应该前进的地方而流动,而温然,他逆着人流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走着,他以为有人会在意他的狼狈对着他指指点点,不过这并非是事实,事实上,很少有人在乎是一个路人,任凭他的狼狈是有多显眼。
真正能夺取目光的是优越二字,就像是梧桐街上那一块巨大的LED屏,许之炀的形象在闻扬的广告中一闪而过,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呼。
温然没有回头,他一直走到故事暂停的那个地方,那个已经被售出多年的老房子。他像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小孩儿,孤零零地站在那房子的不远处,耳畔像是响起了父母温柔的关切,他像是看到少年时期坐着昂贵的汽车回了家,到了家门口,穿着西装的司机躬身替他开门,而许之炀就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极为简单的衣服,对着他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人是要往前走,往前看的。”
他一边转过身,一边摘下了手表,顺着人流方向走了下去,滴答一声,那卡住他人生的秒针终于转动了起来,不再停止。
“什么?你要卖了?你认真的?”
宋舍源拿着表在灯光下看了看,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温然,这块表如今升值了不少,前段时间都有人去他的奢侈品店里问过,出价五十万。可惜这只是全球限量,基本上是不会有人出手的,当然,他觉得温然也是不会卖的。
温然的眉眼很低,他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教父的味道很纯粹,纯粹到发苦,他对于烈酒没有太多好感,可今晚的他却觉得这杯教父很适合当下的心情。
太复杂的调酒会影响好酒的口感,真正优质的酒只需要加一块冰便足够。
“二十万。”温然握着酒杯道。
宋舍源喝了口酒压压惊,若是收了这块表,那可就是一笔纯赚的买卖了。温然这些年与上层社会脱节,自然不太明白这块表的行情,宋舍源拿着表犹犹豫豫,半天没有开口。
温然有些急了,屈指敲了敲桌面。
“二十万不行吗?那十八万?真的不能再少了,若不是急用,这块表我不会出这么低的价钱。最近南郊广场在出几个铺子,原先做手工工作室的老板要迁址,那是个好地段,咖啡厅不会饱和的,就是他合同最少要签一年,眼红的人很多,我要是不快些拿钱去,恐怕就没了。”
他盯那个地方很久了,一直是个很红火的网红打卡地,周末和节假日的人流量不比梧桐街差,最主要的是这里的客群以年轻人为主,周围的店铺大部分都是音乐餐吧油画室剧场这一类文娱场所,咖啡厅有两家,但远远算不上饱和。
手工工作室原先占了三个一楼铺面,出于老板个人的原因所以想要迁址,这三个铺面的位置都极好,二楼的位置属于剧院,等待剧院入场的观众一定会就近找一家咖啡厅,正好距离剧院最近的咖啡厅是在另一条街道,他若是占了一间铺子,客流量不成问题。
他大概算了一笔账,重装店铺需要的价格在八万块钱左右,之后还要购买相应的器材、原材料等,拢共加起来至少需要十八万,之后若在加入人工和店铺租金,他至少需要准备二十五万。
如今开出十八万的价格,是他实在需要先去付铺面的租金,之后的钱他应该只能借了。
宋舍源琢磨着这块手表可以给他带来的利润,很想立刻就收下来。然而问题在于,他其实一下子拿不出十八万来。
他打起了许之炀那笔钱的主意。
那笔钱是许之炀给温然准备的,前次拿给他交房租花了一点,剩下的还是一个巨大的数目,无论温然要多少,他都是给的起的。
只是……若是用了那笔钱,岂不是他空手套白狼,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可是谁会眼睁睁看着这块肥肉从自己嘴边溜走呢?宋舍源咬咬牙,立刻拍板道:“说实话吧温然,这笔钱我拿出来也不容易,可你好不容易想明白了要出去创业,做兄弟的不能不支持对吧?”
他敲了敲那块表,“这块表满打满算三十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转手,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做这笔亏本买卖,今晚回去我就给你转二十五万,二十万就当卖表的钱,另外五万呢就算是我把利润分你一部分,够意思吧!”
温然一听,眼眶立刻又红了一圈,他拍了拍宋舍源的肩,吸吸鼻子道:“谢谢。”
咖啡厅兴许算不上一个梦想,可当他思考自己想做什么的时候,脑子蹦出来的便是这件事,恰好有了合适的铺子,恰好是他做过的工作,他也恰好还算喜欢,一切顺理成章。
而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一块做大生意的料,咖啡厅这样的小本买卖最合适不过了。
温然先走一步,宋舍源这边立刻火急火燎地就准备回店里找当日的那个客户的联系方式,凭借他这张嘴,把价格再说高几万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这简直就是个零成本的买卖,一转手就纯赚接近二十万,天上掉馅饼吗不是。
刚一出门,还没来得及叫车,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就传了过来。宋舍源拿着表的手有些抖,他极力想掩盖心头的恐惧,可当许之炀的手放在他肩上的时候,他当真有了一种要吓尿了的感觉。
KTV包厢里,许之炀点了支烟,烟雾散出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弥漫出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包厢的隔音效果算是很好的,可惜包厢里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几个陪酒的女人被叫走,只留下了原本就在包厢里的纨绔公子。
开门的时候,他们听到隔壁在放一首很欢快的情歌,这种欢快却让人汗毛直束,宋舍源打了个哆嗦。
一关上门,KTV正面的巨大液晶屏便投放出了一则视频,视频中,周行的脸上挂着□□,他的手放在温然的手上。
“你跟了我吧,我肯定会让你更舒服。”
视频回拉。
“你跟了我吧,我肯定会让你更舒服。”
再一次回拉。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许总,您好歹也是社会上有名有姓的人,这样不太体面吧?”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走到他身前,那人立刻闭了嘴,后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了。
KTV的音响里再一次传出那句话,许之炀的烟燃了一半,他往下抖了抖,烟灰在周行手心的洋酒里散开。
他捧着手,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洋酒顺着他的手缓缓地流下来,从先前的一捧,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底,很快就要流完了。
而当酒恰好流尽的时候,许之炀将烟摁了下去,只听到一丝丝火光熄灭的声音,滋滋的从周行手心传出。周行的脸皱成一团,然而半个疼字都不敢发出来。
许之炀俯下身去,淡淡开口道:“再说一遍。”
周行赶紧摇头,他的脸上血色尽失,半点也没有白天那股猖狂劲了。
许之炀没有为难他,而是再一次回拉了视频,他看着那视频的时候,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可越是如此,整个包厢里的人便越觉得窒息。
“你想睡他是吗?”许之炀问。
周行立刻疯了似的摇头,“许总,许总!没有这回事!今天是我狗胆包天,我怎么敢……”
他话没说完,许之炀突然掏出了一个瓶子重重砸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许之炀低沉的声音似乎将整个包厢里的寂静整个撕碎了。
宋舍源看到那瓶药的时候头皮一炸,险些晕过去,这周行实在是疯了,今天跑去为难温然不说,居然还想下药!
姓周的玩得花,男女不拒,以前就在KTV里寻欢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宋舍源想,这回他是跑不掉了。
“许总!这不是我的主意!”周行吓得跌在地上,他指着KTV里另外几个人道:“是他们!他们出的主意!他们还说温然不知好歹,说要趁着他喝酒的时候下药,路上把他绑来这里一人玩一次!我没答应的!”
一个人拍桌站起来,指着周行大骂,“周行你别他妈胡乱攀咬!明明是你今天挨了揍,让我们几个过来一起替你出气!”
只听砰的一声,许之炀手里的酒瓶就在桌上砸了个稀碎,包厢里立马再次安静了下来。
他抬抬手指,周围两个黑衣人立刻将周行拖到了包厢正中,而后许之炀对着另外几个人道:“我没兴趣听你们说什么,要证明自己,那就做给我看。”
几个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撸起袖子就朝着周行过去了。
“许总!许总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三四个男人一拳拳砸在周行的身上,整个包厢里回荡起一阵阵的惨叫声。
文毅走过来,“许总,需要报警吗?”
许之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屏幕上,温然的脸显露出一丝惊恐,许之炀的心被攥紧了,就像是有一个小小的刀片不断地在他心上划动,割裂一般,蚀骨之痛。
觊觎他的人……觊觎温然,就这种东西也敢觊觎温然!
“不然呢?”许之炀的手背上炸出青筋。
文毅立刻点点头,出了包厢。
寻畔滋事、涉嫌□□,随便什么都够他们喝一壶了。
许之炀的确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没人说过他是个好人,除了温然,这世间上几乎没人能让他吃亏,也绝不可能有人能在他手底下占得了便宜。
许之炀的目光如同寒冬中的一根冰锥,落在宋舍源身上。
“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