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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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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舍源摇着扇子进来,怀里搂着的还是上次那个女网红。
“哟!看来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嘛!”
惹了温然生气,周行倒也不在乎,嘴上说着惧怕许之炀的威严,不过像是已经嗅到了这二人闹掰的消息,气焰没有半分减弱下去的趋势,看着那双通红的眸子,像是打了胜仗的蛮子,此时功成身退,洋洋得意起来。见了宋舍源,他招招手,示意温然旁边的同学让出位置。
“老宋,这边儿!”
“周总兴致不错嘛!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宋舍源带着女伴打了一圈招呼,这时候慢吞吞走过来,没注意到温然低着头,只是和周行寒暄。
两个人站起来喝了一杯,周行目光赤|裸地在对方女伴身上扫了一圈。
“见了老同学,今天怎么可能不高兴?”周行招呼他坐下。
这两人在空出来的位置坐下,一左一右地将温然挤了个结实,然而好笑的是,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在乎中间那个多余出来的人,就好像他是个隐形人,不值得别人在乎,也不配被人在乎。
人齐了,包房里变得热闹,女同学交头接耳,讨论着各自的现状,其中刘巧再次谈论起前男友,难免伤心,又红了眼眶。温然面前不停地有人来敬酒,可惜敬的不是他,在宋舍源进来以后,那群人的态度出现了巧妙的变化,应当是知道他与宋舍源关系好,不再明目张胆地说些扫兴的话,而是不约而同地孤立和冷落起他来。
宋舍源在这种场合里,神经太过大条,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早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当温然看到自己最能称作是朋友的人,和那些先前让他陷入难堪的同学一同欢笑的时候,一种难以言清的情绪在心中慢慢发酵。
“宋家捧你大哥简直就是没眼力,三兄弟里明显是你宋老三最有前途嘛,上次听我姑姑说,你和许总走得很近,这种关系,咱们挤破脑袋也是攀不上的啊。如今好几家的企业都在走下坡路,许总的闻扬可是蒸蒸日上,以后宋哥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咱几个兄弟!”
有人奉承,宋舍源求之不得,他在家族里一向存在感弱,哪能知道一顿饭就能让自己的地位发生质的变化。几个人连番的讨好下来,他这个人早就飘到天上去了,哪里还记得温然是谁。
“一定一定,对了,我那家店最近要扩个店铺,重装之后大家要给我捧场啊,到时候晚上再聚一聚,一定好酒好菜招待,当然……”他凑近了说,看表情,应当是说了与女人有关的话题,几个二世祖发出亢奋的声音,大笑着一定捧场。
彩灯、音乐、欢笑、胭脂香水、酒精和香烟,所有都构成了这个城市里奢靡的一面,就连先前还在抽泣的刘巧也在朋友的簇拥下发出了高兴的笑声。
唯有温然坐在角落,被一切繁华簇拥,而他本身却被落寞紧紧包裹,想要挣脱却陷入了人群夹击的牢笼。那颗高傲的天鹅心脏在此时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想要逃进许之炀为他铸造的温柔乡时,他幡然想起那温柔乡已经离他远去,再也进不去了。
宋舍源终于从他们的阿谀逢迎中空出身来,得了美人香吻之后,这才想起旁边那个一直被他所忽略的,搁置在一旁的好兄弟。
“干嘛呢你,怎么一声不吭,话都不说一句?”宋舍源还抱怨。
他忘了他还在抽烟,烟雾一股脑地全扑在了温然脸上。
闷臭的气息让温然在一瞬间被拉住了自己给自己所铸造的围墙,那些他好不容易才隔离在外的热闹又充斥进了他的神经,他梗着脖子看向宋舍源。
原来是高高在上的宋总了啊。
“宋总,麻烦让一让。”他勾着笑说。
宋舍源从中听出了讥讽,这让他一时有点难以接受,似乎是憋了憋,这才没有发作。
“好不容易才又聚在一起,你别扫兴行不行?”
扫兴?的确是扫兴,他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不是吗?
“我知道呀,就是因为我不想扫宋总的兴,这不就要走了吗?”他偏着头,看似乖巧,但眼神说不了谎。
周行听了这话,朝宋舍源瘪了瘪嘴,假意劝道:“怎么就要走了?这还早呢,我可是打听过了,你明天是不上班的呢。”
这句话侧面告诉温然,他周行可是知道你在一个小咖啡厅工作,别再装腔作势了。
“周公子雅兴,连我在哪上班都知道,说不关心我,我可不信。”温然推开宋舍源,咬牙说:“让开,我出去透透气,再闻到里面这臭烘烘的味道,我难保自己不会吐出来。”
一句话攻击了一片人,宋舍源脸上有点挂不住,搁平常他就放温然走了,偏偏酒精让他变得有点不清醒,恶声恶气地说:“你他妈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们串通一气,把我的事到处宣讲,好承托你宋总的高贵是吗?”
宋舍源愣了,直到温然推门出去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周行碰了碰他,一幅担忧的表情,“温然没事吧?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管他怎么了,神经病,别理他,我们玩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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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耻,但这是他能让自己不失态的最好方法了。
他逃了。
或许这之后就再也没有理由回到那个热闹的地方,不过这对他来说也许并非是件坏事。
名糖的走廊用彩|金装饰,墙面有中世纪的壁画。
天使折翼,堕入人间。
服务生的推车由远及近,上面是冰镇的贵重香槟,以及刀工精致的果盘,带着白色手套的服务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拐进了包厢。
温然低着头,靠在走廊一处银色垃圾桶的旁边,低头看着腰上的挎包,这用来装饰他自尊心的东西反而成了别人眼中嘲笑他的工具。
也是,还有谁不知道他温然已经坠入凡尘,早就不是那只可以昂首看人的天鹅了,若是再故作姿态,只能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他很想就在这个地方将包给扔掉,可转念一想,又舍不得,不知是因为这个包代表了许之炀曾经对他的温柔,还是仅仅用作他下次出行的标志。
前者已成过往,后者想来可笑。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先前的服务生已经从包间出来,低眉顺眼地询问他。
温然莫名有些紧张,左右看了看,“我……我去卫生间。”
“卫生间在那边。”服务生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温然颔首表示感谢,但其实他并不想去卫生间,可他也实在找不到去处。等到服务生消失在走廊尽头,温然看着卫生间镜面上那个面容姣好却带了些疲态的脸,心下一横,既然已经扫了别人的兴,那还何必留在这里,不如回去算了。
于是调转方向,往电梯间去。
这个楼层全是豪华包厢,越靠近电梯,就越能见到一些高官显贵,又或者他们的女伴男伴,温然在其中显得普通又单调,只是闷头不看路,决定以后不再来这些场合凑热闹了。
“姚总新婚,你或许也可以考虑考虑找个伴了。”服务生拉开一扇门,上面写着000号,是名糖专为特殊的贵宾准备的包厢,不是地位显赫的人,光是靠钱是进不了这个包厢的。
只是里面的人一出来,那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就铺面而来,温然倒吸了一口气,身体比思考先行,在男人出现在走廊之前躲进了一边的拐角,可惜的是,这地方并不是个好位置,若是对方往这头来,第一眼绝对能够注意到他。
许之炀?许之炀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巧?
温然的心跳地很快。
反光的彩|金墙边,温然的脸上少了两分血色。
“听姚总说,你这几天全都扑在工作上,他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找我们这几个人,硬把你叫出来放松放松。”
许之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劳您费心,最近公司业务多,姚总脱不开身,我多做点事是应该的。”
“是,但是男人嘛,你在外面拼,家里没个人照料怎么办?一回家,那空荡荡的屋子连个人气儿都没有,还是得找个贴心的人才好。”
许之炀垂下眼,喉结动了动。
对面那人没有放弃,紧追不舍,“我有个侄儿,在西大读书,和您是校友。知道您过段时间要回校演讲,正好,把我那个不中用的侄儿带上,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他跟着你学习学习。”
许之炀要回校做演讲?这事他怎么不知道?按理说这种公众演讲是要提前筹备好的,许之炀肯定早就得知此事了……
温然按按眉心,心笑自己怎么可能知道,许之炀以往要同他说个什么,他老是着急且不耐烦的,或许是讲过,让他自己给忽略了。
只是在听到对方这么要求的时候,他心里有个声音,希望许之炀不要答应下来。
“……好,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他和文毅联系吧。”
这话像把火,将温然的胃给灼痛了,他捂着腹部,表情阴晴不定。过了半晌,想到许之炀已经不是他的了,又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去接触别的人呢?再说了,就算是放在以前,他和许之炀也只是床上限定,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开展恋情?
自己不也是经常说吗?若是有了男朋友,一定会和许之炀断干净的。
“文秘书吗?我想要不然让他和您直接联系吧,免得错过。”
“这种低级错误他不会犯,您不用担心。”
温然的思绪飘离,一时间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
温然打了个激灵,心道遭了,赶紧摆摆手,冲服务生比了个噤声的消息。这时候外面的谈话声停了,温然手脚无措,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宋舍源突然出现,心下一急,直接蹲在地上,幸好服务生不是个小体格,刚巧能把他给挡住。
“许总?您怎么在这儿?”
宋舍源风尘仆仆,见了许之炀有些惊讶,酒瞬间醒了,见他身边还有人,立马道歉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来找……”
温然咬紧了下唇。
“找一个朋友的,就先走了。”
“李总,我等会儿进来。”许之炀却说,眼神示意他留下,余光中瞥了眼拐角处的服务生。
等到那个叫李总的男人重新进了包厢后,许之炀这才开口。
“干嘛来了?”
宋舍源挠挠头,“同学会,那个,他……”
“这边。”许之炀指了指一旁露台的位置。
两个人很快消失在走廊,温然这才蹿出头,手上将挎包带捏地更紧了。
这两人是去谈什么了?会是和自己有关的问题吗?
他走不掉了,前有许之炀,后有同学会,实在是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的脚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了,分明是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然而下意识是想往露台的方向走,就好像许之炀要说什么是非常重要的事。
人心善变,在拥有对方的时候是一点也不想了解对方的事,一旦失去了,反而对对方的只言片语展现出异常的关心。
说到底,就是贱。
也不知在那个角落躲了多久,心里有种莫名的期盼,似乎是期盼有那么一丝机会,许之炀回来的时候会突然路过这里,这样一来是不是可以有一个挽回的机会。
这一次哪怕是把态度放得比上次更低也无妨。
温然对于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很烦躁,到底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正常来说,既然断了,那就拍拍袖子走人好了,潇洒一点。
高傲是天鹅的品性,绝不软弱也绝不低头。
正当他咬咬牙准备离开这个角落的时候,那个令他厌恶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原来你在这儿,宋舍源呢?他不是找你来了吗?”
周行两手插进裤包,表情有一丝挑衅。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中升起,探测危险的雷达这一次并没有失灵。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时间拖到现在,想要逃也来不及了。
宋舍源先出现,周行朝他打了个招呼,指着拐角说:“老宋!温然在这儿呢,你跑哪去了?”
“哎?许总!”
似乎是察觉到温然要逃的趋势,周行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直接伸手一把将温然拽了出来。
“温然!许总在这儿,你躲什么躲!”
时隔多久?半个月?
温然极度慌乱的神情与许之炀微微蹙眉的表情对撞,这一刻,他那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彻底坍塌,名叫屈辱地浪潮将他彻底淹没。
“真是的,温然你肯定是知道许总在这儿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呢?”
周行特地咬重了肯定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