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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久别重逢 ...

  •   绕过那挡在大门的那堵墙,缝隙很小只容许一人侧着身子进去稍胖一些的压根就过不去,怪不得前来的太医个个骨瘦如柴的。从未想过太后竟会这般折磨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视他为自己的亲骨肉吗?!
      先前听说颐和园内的玉澜堂被石墙堵住所有出口,却未曾想这里也是如此,只是这堵墙的用意让我看不明白。
      如今再多的猜测也只剩叹息。

      我们进了屋里,未免招人怀疑我依旧不敢抬头只能看着那太医的脚跟走,他停下我也跟着停下,他跪下请安我也只能跪下请安了。

      “别跪了!这可早就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载湉的声音让我感觉他有些缺乏斗志,以往那虽称不上喝阻人的口吻却依旧有着几分皇帝该有的气场,可如今还不如福晋在府上召唤下人做事时的威严。定是这些年把他所有的尊严和抱负全给锁住了。
      我有些心疼。
      随太医们起身。

      “皇上请。”

      “嗯。”

      我被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着声音来猜想他们究竟在干些什么。斜着视线我无意间看见了载湉的鞋子,还是明黄色的只是一眼看上去便知有些年头了,可是鞋底却不见什么损痕,倒像是双只穿了不久的鞋子,再看他身上的袍子又不知被什么东西钩破了几个小洞,看上去也不怎么整洁干净,他向来不喜身上的衣裳如此模样,这会怎么就任由自己就这么穿着了。

      “皇上近来可有好生歇息?”太医问。

      “都歇息了这么些年了。”

      他的语气参杂着些许负气与不满。
      太医应了声退下,又换了另一位太医上去诊脉。不久又是类似的话再问了载湉一次,他又见着不耐烦,语气加重了不少,太医们淡然自若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皆无人说出他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都一一对了药单,商讨了一番又将那单子交到了我手上,又嘱咐了一番煎药的要领,我有些不明白可见他给我使了眼色,我也就只好将计就计的应声,还说载湉需要多活动筋骨可又不能出来走动,便留下我这个能手日日给他按压穴位。那太监本不太相信,太医便让那太监试上一试,幸好小时候确实跟爷爷学过一些,便随意按了按那太监竟信以为真了。

      “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吊着个嗓子问,看来又是个见人说人话的太监。
      我扮着声答:“回公公的话,奴才叫小简子。”

      “小简子!行了,好生伺候着皇上。”

      他语一落,未待我答话便屁颠屁颠的跟着其中一位太医出去了,看样子是有什么事要求太医院帮忙,我本无意去探听些什么,可心里突然想起那杯参茶不禁全身寒毛竖起!这太监我得多加留意了,先不过问太医院是否涉及毒参茶事件,免得就是他不知从何处寻得的砒霜来加害载湉。
      我装着边给太医们收拾东西边竖起耳朵试着听听他的对话,奈何距离有些远我是什么也没听清楚,担心被其他太监撞见又不敢回头去看他的嘴型,真是郁闷透顶!

      “好好伺候着皇上。”

      那太医朝我道。
      我听明白他们这就得离开便应了声,待他们出了门后那本就立在门口的两位太监依旧没有离去,我站在角落盯了许久也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我就担心这全天候都有太监把守,我若出了这个屋不知可还能偷偷潜回来,窗户被封上,入口又只剩一个。。。

      “小简子。”

      门外传来那太监的声音,不一会他便进来了。

      “皇上午膳前可否按压完毕?”他问。

      我点点头道:“回公公的话,可以。”
      他又吊着嗓子道:“那就去吧!好生伺候。别想出什么花招,这全是一双双的眼睛在看着,有什么不妥的太后娘娘可饶不了任何人。”

      “是,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去吧!”

      我忍着不满又进了载湉的屋。见他依旧靠在床上,低头不语连视线也没换过,我只好给他下跪请安希望他能看见我。

      “奴才小简子恭亲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跪在原地始终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奴才小简子恭亲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又重复了一次同样话。

      “这年头还有奴才给我请安?!”

      过了半晌我闻见他的叹笑声后总算听见他开口说话。
      我道:“皇上是主子,奴才是奴才自是要给皇上请安的。”
      一声叹笑再入我耳。

      “皇上?你见过哪个皇上像我一样的?都说秦王残暴可朕倒希望能和他一般,如此也不会落得现在这副模样。我还不如你呢!至少你还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难得你还把我当皇上,以后都不用跪了,起来吧!”他语调平平毫无生气。

      “是,奴才谢皇上恩典。”

      我立在原地没有抬头。
      我本以为我能了解他心里的失落可他的话一入耳,我才发现我压根就体会不了他心里所受得苦,古人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以前总觉得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再大的感触想象一下也能大概的明白也算是体会到了,可如今我确实想象不了、体会不了。他是皇上,是九五至尊,是万人之上自古谁人敢无视帝皇,可如今他空有皇上的名义却得不到一群小太监的尊重,还得忍受他们的鄙视和冷言冷语却又不得反抗,兴许早已没有反抗的力气,这种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的日子他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想到这我心里更是愧疚,我在醇亲王府里还有奴才丫头伺候着,时而还教训起人来,相较于他我算得上失意吗?压根就没有!多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可他即使走到他处也始终没了以往的自信和霸气,总感觉他是拖着沉重的身子步行的。

      “皇上可是身子不适?”

      我沉不住气,忍着伤感问。
      他又是一声叹笑坐到了一处。

      “太医们刚走不远是否再传回来?”我问。

      “不用了!你下去吧!”

      他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墙上又侧着身子不再说话。
      我总算见到他的容颜了!憔悴得我快认不得了,骨瘦如柴不说就连那胡子也没刮好,手上的指甲也长得不像话,我当年初次见他时那翩翩公子的模样早已和他扯不上边,如今倒像个不修边幅邋遢至极之人!
      他这副模样太后看不见吗?皇后没派人打听吗?还有姐姐,她难道也没听什么人提起过他的处境吗?!还是压根就没人给宫里说说他的情况呢?又或是知情却又不想多加理会呢?!

      “皇上,奴才给您修指甲吧!”我忍着泪道。

      他依旧闭着眼,问:“你可有剪刀?”
      我看了看太医留下的药箱,可翻了遍却不见剪刀。
      我答:“回皇上的话,奴才没有。”

      “那不用了,这也没剪刀。”他道。

      “皇上请稍等,奴才给您找找。”

      我倒出箱子里所有的东西,翻了又翻却连一件能修指甲的东西也没见着。我将清空的药箱敲了敲,就试着找找看是否藏着夹层,看奈何我怎么弄也没见夹层的存在。
      心急、焦躁。
      半晌过去,我还是一无所得。
      我压抑不住情绪坐到地上道:“奴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奴才什么都没有。。。”
      泪水早已滑落无数。我怎么连想给他修个指甲也无能为力?!

      “你怎么哭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忽问,语气有些紧张,兴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没有心思多想。
      我赶紧跪到他面前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叫小简子。”

      “小简子?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是。”

      情绪有些激动,他的语气让我感觉他认出我来了。
      我抬起头,看向了他。
      他皱着眉注视着我,神情渐渐的起了些许变化。
      我又湿了眼眶。
      他靠近我。
      凝视。
      我眼角的泪悄然滑落。
      他的眼眶随之泛红。

      “默儿?”

      他声量有些底,语气是半信半疑的。
      我点点头示意他没看错。

      “默儿!”

      他的泪水落在我的肩上,此刻他确实认出我来了。
      激动。
      我们紧紧相拥,谁也放不开谁。

      “你是默儿!默儿!你是默儿。。。”

      他喊了我几声,逐渐的加重声量。我赶紧告诉他担心被屋外的人听见,他方安静下来,不再继续那般的叫唤着我了。

      “我是!我是!”

      我喃喃道。
      他将我抱得更紧,我亦是如此,仿佛下一秒便会被人分离般的不舍,兴许是当年被迫分开得过于急促,连说句告别的话也不成才会如此。
      我压低着声量问:“你可好?”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我又抱得更紧一些。
      我接着道:“你看我竟犯了糊涂,你这个样子又怎会好呢?!”
      他依旧没有回答我。

      “你呢?这些年你可好?大家都说你投井死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抹掉些许泪水好让视线清楚一些,免得有人待在外面偷听我也看不清楚。
      我道:“我是投井了,可是我没死。我习得水性落井前便不自主留了口气在,才能撑着起来。”
      他松开我朝我问:“是醇亲王救你的吗?”
      我有些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刻意隐藏神情,道:“是,是王爷救起我的。他来得及时所以得救。”

      “这个载沣!”

      他笑了笑。
      我问:“你怎么知道是他救了我?”
      他道:“当初知道八国联军进京之后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便暗地里差个人去给他传话,让他常去查看情形,可之后消息便传不进来了,当日仓促逃离北京我一路见不着你便心知出事,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个个都说你宁愿死也不肯离京。”
      我道:“我不是不肯离京,而是太后一心要我死,我不过是从了她的意。我本也以为就此与你生死离别,却未料王爷将我救起后鹃儿便代我投了井。”

      “那捞起来的人是鹃儿?”

      我点点头,又忍不住泪道:“是。她早就铁了心代我去死了。我本想让醇亲王救她可当时闻着有人过来,他便将我带走了。”
      他叹道:“幸好他果断的带你离开,听说崔玉贵在那之后找人投了颗大石头进去,兴许你们闻着有人过来便是他带着人去投石。”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还真的以为载沣赶不上时机没将你救起,回来以后我连这房门也出不去压根就没法去打听什么,外边那些奴才通通信不过,我就这般认定你确实已经死了,从井里打扰尸首后我就更心灰意冷了,本想去看看却又出不得。。。”

      “不要说了!你这么说我更忍不住泪水了。”

      我打断他的话。
      他又将我抱紧道:“好,我不说,不说了。可你总得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在哪呢?还有你的脸怎么会这样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道:“王爷救了我以后便将我留在王府养病。至于这脸是当年被幽禁时染了类似天花疾病落下的,王爷给我找来大夫却不见成效,倒是从香港带过来的什么膏药略有效果,可时间一长也没见什么进展了,这几年都不见什么起色,兴许就只能这样了。”
      他问:“你当初还染了天花?”
      我答:“我也不知,看上去像是天花,可我在王府的时候突然就好了,兴许是北三所的环境恶劣才会这样的吧!”
      我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这兴许是过敏以后引发的皮肤溃疡,只好就这般带过。

      “那香港的膏药是醇亲王出使德国途经那给你带的吧!”

      “是。”

      他又问:“这些年你一直待在醇亲王府里?”
      我心里突然一阵慌张,他这句话怎么有种问责的感觉?我不知可是因为我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而产生的陌生感,还是压根就是我自己多了心,又或是我自己心虚产生的错觉,总之我是不安的。
      我该说实话吗?
      我在心里琢磨着。

      “是。”

      嘴里跟不上心里的节奏,我还是说了实话。

      “你一直在他府上别人不会起疑吗?太后的眼线可不少,醇亲王虽说明面上是她的人可太后会这么轻易相信吗?我和他虽非同母但也出自一家,是他的兄长,太后就不担心吗?”

      他虽失意多年,但那份精明倒是有增无减。
      我道:“这我不知道,劫后余生我已没有心思再理会朝中的事。”
      他又问:“你喊你什么?总不能喊你娘娘吧!”
      我顿时愣住。

      “他是不是给了你别的身份?”

      我依旧没有回话,主要还是因为心里的震惊。

      “博尔济吉特蓉嘉。”

      我不自主的瞪大着眼睛,他又是如何知道的?!灵光一闪,是呀!太后赐婚虽说只是口谕,可定是也准备拟旨,既然要下旨定要皇上的玉玺,太后再大胆也不敢在文武百官面前冒充皇上!所以的奏折太后删选后还是只能送往这里,待他盖了章又送回紫禁城去。。。所以他知道这个来自蒙古的博尔济吉特蓉嘉就是要蒙古赐给载沣的格格。
      他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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