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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见 ...

  •   天刚亮透些许我已坐不住脚,不停的在我屋里来回踱步,时而停下思考昨夜的问题但总觉得静下后更是烦心,可一走动却又无法集中精力,一时间形成了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状态,余生本以为好玩便一直跟着我,可待我察觉听不见铃铛发出的声响后它已呼呼睡去,我唤了它几次它也未有回应,怕是刻意当着听不见好满足它的惰性,我也唯有随着它去。

      “主子,爷差人送来早膳奴才可否端入?”

      “进来吧!”

      我没有多加思考,随意答了碧玉。
      她开门,身后跟了一个年纪比她还小的丫头,她弯着腰低着头,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脸也无法猜到她的年纪,但看那小身板也不出十四五岁的样子。
      她端着托盘一晃一晃的,也不知是害怕而瑟瑟发抖还是压根就没有撑起托盘的力气,碧玉见她这副模样竟怒眼瞪着她,彷佛碗里的东西若洒出半滴便要杖罚她似的。我不禁感慨无论是宫里还是府里,这奴才之间的高低和我们这些当主子的一样,该弄明白的还是得分清清楚楚,一丝也马虎不得,碧玉是我的贴身丫鬟这地位自然要比她高出许多。
      碧玉站到我身边给我拿来了筷子,我见她那神情就好比当初李公公李连英一般,在主子面前是鞠躬哈腰处处毕恭毕敬,连大气也不敢多喘就怕惹着主子不高兴而遭责罚,但在那毫无地位可言的人面前,连腰板也挺直了不少,说话的语调也截然不同了,不时来个话中有话,明嘲暗讽就怕对方没给听清楚、听明白了。
      若是几年前的我早该忍不住碧玉这般态度,即使不责怪她也定会说上她两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可这会我是认命了,我身在大清就该入乡随俗,在这里一旦被灌上想法新颖便显得另类,显得怪异非常,引来不必要的事端,出宫前所遭遇的一切其实已足以让我对这些事产生了些许冷漠,但本性依然促使我看不下去这件事。

      “搁下吧!不用伺候了,下去领赏吧!”

      我话一落,碧玉搁下了手中的筷子挥动着手让那孩子出去,这一切皆在我开口让她赶人之前。
      我瞄了她一眼,她依然是那种神情。
      我摇摇头,就当自己没看见这一切吧!谁让我身在这封建时代,我若开口帮她怕是她往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主子待奴才们可真好。”

      碧玉又端起筷子。
      我接过手道:“她年幼,伺候的不好再调教调教就是了。”

      “这梅儿手脚向来都不利索才被姑姑迁至膳房,没想到都这么些时日了还没见长进。若是这般下去怕是只能到马号去了。”

      她叹了口气。
      我有些诧异问道:“你这般担心她,方才怎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奴才是担心那热汤洒到主子身上。”

      “隔这么些距离还能洒到我这?你也过分大惊小怪了。”

      她突然跪地道:“主子,奴才错了。”
      我不解道:“就因为这样便跪地嚷着自个错了?”
      她跪得险些把自个的头给埋进地里,抽泣着道:“自打主子入府以来,王爷对主子的重视大家伙都看在了眼里,碧玉虽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看王爷这般疼惜主子也能明白王爷的意思。若是主子因为奴才们伺候的不好而受了伤,那王爷兴许饶不了奴才,奴才惶恐反让主子感到不适,是奴才的错,主子就饶了奴才吧!饶了奴才吧!”

      『饶了奴才吧!』
      我何尝不也这般跪地求人放我一命,只可惜即便是求饶也化解不了歹毒的心肠。
      我站起身边将她扶起边道:“无论你以前伺候过什么人,那个人如何待你。在我这你无需这般提心吊胆,只要事不出格我自然不会待你苛刻。王爷虽贵为亲王但也绝不草菅人命,守着醇亲王府的规矩做事自然不会受责罚。”

      “是,奴才听明白了。”

      她搀扶着我坐下,看似听明白了我话却未有记在心上。我暗自叹了气,知道她更听载沣的话便不再说她。

      “主子,您尝一尝这桂圆莲子粥吧!”

      她递了只羹勺过来。我望了那粥一眼,实在没浅尝的意愿。

      “赏给你吧!我今儿个不好这个。”

      我将碗往她那轻推。

      “主子,您还是尝尝吧!”她把碗又搁到了我的面前继续道:“奴才听膳房那的人说,天刚亮王爷便进了膳房,小的们见了便赶紧拦下王爷,可王爷就是不愿出来,他们担心王爷便往门缝里看,结果王爷一个人在膳房内烧起火来,不一会又忙活着什么,他们看不清楚也不敢乱言,一直待到王爷出来命他们给主子送来这粥便往西殿走了,大概是回宝翰堂了吧!”

      “从哪去的膳房?”

      我问。总隐约的觉得他一整夜都没回去过。
      她摇摇头:“奴才没听膳房的人提起过。”

      “让人打听看看爷这会在哪?”

      “是。”

      她一出门,我便对着那碗粥看了几眼。我从未想到一个堂堂的亲王竟然会亲自下厨,也许他自幼便不曾踏入膳房半步甚至压根就不知道膳房究竟长着何样,却为了我的一顿早饭这般费心,这是我入住醇亲王府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包括了昨天夜里的那些语调,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否与昨夜的对话有关,又或是因为我把他误认成载湉他便就此难受了。
      但不知为何我对他这个举动却意外感到暖心。
      我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虽看不见飘起的白烟但粥依旧温热,便如我此刻的心般。
      我尝了一口,莲子稍微硬了一些,粥米少了些湿润,但总体上只要不加以计较还是可以说得过去,主要是能吃出他那份心意。
      我忽然对着这碗桂圆莲子粥会心一笑,扒了扒竟让我吃下一整碗,再看那几样小食也不知可与他有关。见碧玉不在我也懒得有筷子夹便直接上手拿片绿豆糕往嘴里塞,嚼一嚼绿豆的香味填满了口鼻,这软硬适中与以往吃的口感没什么分别,想必是和他没什么关系。
      我嘴馋又想再拿了一块,便见碧玉朝我屋里跑来。

      “主子,赛崮说王爷在宝翰堂的大书房。。。”

      “我知道了,你们谁都不许跟着。”

      我见她还在喘着气不忍她多说,留了话便往宝翰堂走了,她唤了几声主子我也没有回头。虽然之前他曾嘱咐过我上哪都得带着人以防不测,但这回只是去一趟他的书房,没踏出醇亲王府半步无人跟着又有何妨,何况未免曝露我的身份有些话实在不便有其他的人在场时说。
      我步伐不快,毕竟脚上穿的还是那个我怎么也习惯不了的旗鞋,虽然已经没了在宫里穿的那种高度,但稍有不慎还是容易把脚给崴了。
      宝翰堂外,隐约的可以听见几个男人的声音,其中最熟悉不过的自然是载沣的,另外两把声音一个我好似听过但另一位倒一点印象也没有,正想再上前几步时我听见了我现在的名字-蓉嘉。
      我不知是否是心虚听见名字以后我下意识的赶紧把藏在马褂内的面纱拿出戴好,就怕被人认了出来,连脚步也放轻了不少。

      “那日见蓉嘉格格的神韵与珍娘娘颇为神似便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只是。。。”

      其中一人说着便停下了。听那说话的内容倒像是载洵。

      “蓉嘉格格神似珍娘娘?!这。。。难了。”

      那又是另一人的声音。

      “无论如何我都得护她周全。”

      这是载沣的声音。

      “王爷心系蓉嘉格格却又不能明着要,如此额娘又该如何推拒?”

      “照实话说吧!”

      “不可!”这还是载沣的声音。

      “若吾等编了理由额娘却不接受,那王爷这桩亲事可就非定不可了。”

      『亲事?他还有另一门亲事?』
      虽不及如雷贯耳但震憾倒生出了不少。我不禁叹息他何时又多了门亲事?

      “娶不了蓉嘉我也不会娶其他女子,额娘的心意我怕是得辜负了。”

      “蓉嘉格格的样貌一日不变,王爷便一日不能娶。。。”

      “那便不娶。”

      载沣打断了载洵的话,霸气十足与他以往的语调截然不同。
      我站在屋外竟不知何时的伤感,或许是我清楚我将来定会负了他的真心而心生内疚吧!来这之前的那股温热早已在心里凉透了,我不自主的转过了身,就当我今日没有听过这些话吧!
      也不过走了几步,我的大意让脚上的旗鞋发出了声响。说实话,这怎能不惊。
      未待我想好应对的办法,我已听见从发出来宝翰堂的开门声,我赶紧又转过身,就当着自己只是刚到。

      “肜珈?”

      门是他打开的,那也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疑惑、担忧。
      疑惑我为何会在此;担忧我可否听见了当中的任何一句对话。
      我没有给他作福不是因为我知道他定会阻止我,而是此刻见到他竟让我不知所措。

      “怎么就你一人过来?”他问。

      “我让他们别跟着。”

      他『喔』了一声,周围又恢复了清静。

      “你可是有访客?我本想问你,你便出来了。”

      我刻意这般道。
      他回头看了书房一眼,笑道:“无妨。也是你该见见的人。”

      “何人?”我问。

      “先进去吧!担心脚下台阶。”

      他搀扶着我往书房里走,这般细心的举动实在无法衬托出他的青春年少,放缓的步伐也不知究竟是在想着策略还是只是单纯的担忧我的脚下。
      走了两步我还是停下了脚步,道:“我自个走吧!让人见了不妥。”

      “有何不妥?”他轻声问。

      我看了看书房向他示意了里面尚有他的访客。但其实在听到那些谈话以后我压根就在没在意了,他心系蓉嘉那这会扶着蓉嘉进屋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就怕里边的另一位无法做到守口如瓶,蓉嘉的容貌和这个情景若是让人给添油加醋的传到了太后耳里,怕是我难逃被召见的命运。
      他随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托起我便走了。

      “载沣。”

      我拽住他,无意间用了些许力气,他侧过头朝我笑了笑又托起了我。

      “爷。”

      我又唤了他,换了个称呼就怕被屋里的人听见。
      他轻笑道:“是六弟和七弟。”
      我点点头,瞬间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毕竟是自己人知道了也无妨。

      “我可打扰了你们兄弟间的谈心?”我问。

      他摇摇头笑道:“他们今日是来提前送行的。”
      『提前送行?』
      我居然把他出使德国的日子给忘得一干二净,那昨夜他并非是不自觉的往东厢房走,而是刻意悄悄来看我的,怎知我把他误认为载湉一时激动的样子引起他的担忧,他方朝我走来。

      “怎么了?”他问。

      我回过神才警觉自己停下了脚步。

      “没事,就是担心我在那,你们便不好谈话。”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也不知他是否真的相信,反正眼下的他只能看见那带着笑意的神情里藏了一丝焦虑,兴许是与我方才无意间听到的话有关吧!

      “要不,我就不进去了,反正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我语一落,他彷佛有什么话绕到的唇边却又忽然的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在他脸上待了半晌。究竟有什么让他这般难以言语?
      此刻,我不想追问他。

      “王爷既然有事在身,弟弟们便不打扰了。”

      载洵走在载涛的前头,也不知是何时走出宝翰堂的,竟连一点声也未有发出。
      我见他们过来朝他们做了福。
      他们也给我回了礼。

      “几位爷若有要事大可忽略蓉嘉这无心之举,打扰了几位爷,蓉嘉待会自动领罚去。”

      “听闻博尔济吉特家的蓉嘉格格向来谦卑有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我正想跪安,载涛便打断了我。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看他说话的样子倒和我认知中的他不太一样。
      『呃?不一样?哪不一样呢?我认知中的载涛是。。。是。。。』
      脑里突然一空,别说认知中的他究竟是何种个性,就连他那些我本知道的功绩也像文件删除般一秒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毫无半点痕迹可寻。

      “怕是七爷谬赞了,蓉嘉向来耳目闭塞不识大体,还望几位爷莫要笑话肜珈。”

      “这般温文尔雅的样子竟说自己不识大体?妙哉,妙哉。”

      载涛看着他们两人笑道。
      他看了我一眼,明显是在顾及我的感受。

      “好了七弟,瞧肜珈那难为情的样子。得了。”

      我没有暗示他什么,他居然能知道载涛的那些话让我无所适从。什么谦卑有礼、温文尔雅,怕是他还没见过我与载湉拌嘴时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只是经历伤痛那些玩闹的性子早磨去了不少。

      “先回去吧!”

      他语气温和的道。我知道他的用意,朝他们跪安离开。

      日过上午,我打发了碧玉等人我呆坐在院落里,伴着我的只有那活拨乱动的余生,不知它从何处叼来了藤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想征服那藤条却又被害怕被弄疼的模样甚是讨喜,我注视了它半晌还是忍不住笑了。我捡起其中较短的藤逗猫似的撩着它玩。

      “日头当中,为何不进屋里?”

      他的声音伴随着那颗柳树的声响从我身后传来。

      “他们回去了?”我问。

      他轻『嗯』了一声,站到了我身边。

      “方才七弟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忽道。

      我放下手中的藤看向他问:“我倒想知道他初次见我,怎么就觉得我谦卑有礼,温文尔雅了呢?究竟是他花言巧语逗我开心还是有人。。。”我站起身靠近他继续问:“语不及实,夸大其词?”
      他扯着半边嘴角笑道:“爷我可是句句实言,无半点虚假。”

      “那就怪了,你我初次见面之时,把我误当成了刺客。试问这天下有哪个温文尔雅谦卑有礼的人当上刺客的?”我道。

      他闪开我的视线道:“谦卑有礼可不是我说的。”

      “那便是承认温文尔雅是你说的。”我道。

      他愣了會:“余生这是从哪叼来的藤?”他边说边往余生那走:“哎呀,余生啊!能把藤弄成这副模样,可真不愧是我醇亲王府里的家犬。呵呵!怎就这般讨喜呢?余生啊。。。”

      他蹲下身子,逗起了余生把我的话全当充耳不闻,我不好与他争辩便由着他装傻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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