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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低潮 ...

  •   身后的人脚步不算匆忙却又有些超乎以往的快,尤其是从太后脚上那双花盆底鞋发出来的声音最为明显,像是担心自个慢了一步便丢失她的权利一般,幸好还保留了她身为太后该有的气场与端庄。

      “皇帝这是在干什么?”

      太后问。语气有些冷漠。
      他依旧不作声。

      “皇帝!”

      太后稍稍提高了声量。
      我感觉皇上站起了身,可不知为何却没了其他的举动。我抬起头见崔玉贵站到了皇上的跟前,似乎是在嘀咕着什么,就可惜周围太黑我压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可就偏偏能看见那狗奴才的。
      连续了几秒崔玉贵方缓缓退下。

      “朕就没想过太后竟如此不信任儿臣。”

      他忽道。
      见他这么说,我不用猜也能知道太后又在他身边安插了人,这回禀告了我和他见面一事。我在心里冷笑了会,站起了身,戏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早就有人告诉她今日来的是我了。我们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个十级老巫婆。

      “珍贵人。”

      太后朝我走来,接着道:“来人!把灯给点上,哀家要好好的看一看皇上的宠妃。”
      我和她隔着黑暗对视着。
      亮灯。
      我闪开了和她的对视,不是胆怯而是不让她有机会再挑出什么毛病。

      “哀家不让你见皇帝你却偏偏这副装扮出现。宫里的规矩你是听不明白还是肆无忌惮?你是如何被皇上降为贵人的,也不过几十来天伤好了,就这么给忘了?”崔玉贵不知由何处弄了张椅子过来,搀扶她坐下。她边走边接着道:“皇上宠溺你,哀家可没!你若是守不得规矩那就不适合在这宫里生活。”

      “皇爸爸!”

      皇上突往我这走。他是被太后的话吓到了,以为我会被赶出宫去。
      我赶紧跪下接着道:“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奴才恃宠而骄是该好好的罚一罚。奴才知道皇上心疼奴才身上的伤,又不敢违抗太后娘娘的意思,才斗胆夜闯养心殿的。皇上知道奴才违抗太后娘娘的命令正要训示奴才的不是。”
      她道:“皇上心疼你的伤,哀家不也心疼着。”
      我道:“让太后娘娘担忧实在不该,奴才这就领罚。”
      她『嗯』了声,似乎对我的话感到满意,接着一会她搀着崔玉贵站了起身又道:“行了!哀家也不是什么蛮横的人,你伤刚好还是多些休息,免得日后落下什么病根就怨不得人了。”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

      她瞟了我一眼道:“先前那是罚你卖官之罪,今儿个念在你诚心悔改上,就罚你禁足不得离开景仁宫三个月,跟着嬷嬷好好的学学这宫里的规矩。什么人该见什么人不该见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期间若无抗令也就过去了,可别再给哀家添什么乱子。”

      “是。谢太后娘娘,奴才这就回去受罚。”

      我给他们作了个福,退了出去。
      这笔账我暂且搁下,最主要的还是让这件事平息下来,否则对皇上夺回大权之事绝无有利之势。唯有盼他能理解我的用意,否则他定会以为我就此服软而感到心塞,我还真不愿他这般想我。
      回到寝宫,我卧床而不眠。心里为何感到担忧我实在无从查起,辗转了半宿最终还是抵不过倦意,不知不觉中黯然睡去。只是我从没想过,这看似逐渐平息的风波又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再次让我身陷困境。
      太后一句:以忤太后,谕责其习奢华,屡有乞请,降贵人以示薄惩。
      此次,是告天下百姓。
      我本以为是太后仅仅让宫中上下知晓此事而心里过不去,借着昭告天下警示我,岂料午时未到已来了一群太监和侍卫硬是将我拖出了景仁宫,一直到宫西二长街百子门外时才明白这群人出现的原因竟是要囚禁我,我无从抵抗唯有安静的自行进入内牢院。之后我面对的是何事何人我已没有心思再猜。
      铁门刺耳的『咔』的一声关上,自那一刻起我似乎和宫里的每一个人断了联系。姐姐和皇上怕是连我身在何处也无从得知。
      无语静待。

      时间过得确实快,也不过几个日出日落,我便从那帮狱卒身上得知我已困在内牢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本在心里笑着太后定会以为我忍受不了而大闹内牢院,可我这番平静反倒让她自己焦躁起来,正得意着却听见太后以诸多不法之罪处死向来服侍我的太监高万枝以儆效尤,让景仁宫所有人不敢再对我唯命是从。幸好之前让皇上借故将玉荷遣送回去,否则她是随我入宫之人怕是连她也跟着无辜遭殃。
      我窝在墙角红着眼眶一下午,经过的狱卒背地里嘲笑着我,说是我在为皇上的绝情而难过,谁又知道,此时此刻我难过的是那个敦厚老实的高万枝平白无故的当了我的替死鬼。
      那夜晚膳我无心下咽,连筷子也不想握在手里,就只是呆望着眼前的饭菜,一动不动。心里想的是高万枝临行前可否有顿饱餐?尸身葬于何处?可有人为他拜祭上香?他的家人可知他已离开。。。
      泪目。
      最终我还是止不住滑落泪水。幸好擦拭过泪水后我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向狱卒要了对点燃的白蜡烛,这一顿就算是我为他做最后的饯行。

      “小高子,吃好,别饿坏了。”

      我不自住的念叨着。
      那位送蜡烛来的狱卒立在我牢门前,久久没有离去,我以为他是在监视我谁知他突然蹲了下来问:“贵人是拜祭何人?”
      我给小高子倒了点茶水轻道:“一个被我害死的人。”

      “高万枝?”

      他问。我并没有回答他。
      他又问:“贵人怎么知道的?”
      我依旧没有回答。

      “不过一个奴才,贵人竟这般惦记。”

      我静了会儿道:“奴才不也是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有哪一样是少的?他当了一生的奴才,每日对着身边的人鞠躬哈腰,左一句奴才该死,右一句奴才该死,其实他一点也不该死,该死的是当主子的人。是我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期望他能晚个一百年出生,如此我便不会连累他”我不自住叹笑了声接着道:“那也不过是换另一个人受罪罢了!”
      这个时代总是免不了奴才替主子送死的思想甚至是所谓的定律。

      “奴才在这内牢院这么些年,除了替自己主子送死的奴才外,也就只有在这拼死拼活,嫁祸于他人的皇族和达官显要。此景倒是极其少见。”

      我愣了愣,他这话似乎藏了其他的意思。在宫里的这些年什么也没干成唯一成的就是练会了如何分解这阿谀奉承话中有话的意思。
      我又往杯子里倒了点酒边道:“我虽说是个贵人但也不过是个监下囚,这番美言似乎帮不了你。”说罢,我夹了团白饭搁到另一面的空碗里。
      他立在我牢门外久久没有离开,直到换班的狱卒唤了他几声他才黯然离开。我始终没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等反应,自顾不暇,他想巴结也好,想落井下石也罢!我皆没那心思去琢磨这无关痛痒的事。

      也不知是几个黎明黑夜,待太后身边的人将我带出内牢院之时,我那久违的喘病突然发作,一群人开始变得手忙脚乱,慌张至极时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耳边传来阵阵抽泣声,我方惊醒过来,睁眼一看是姐姐坐在我身边频频抹着泪,我看了她几眼便累得直盖眼皮。
      半醒着。
      我不知自己在何处,但闻这周围的声响,怕是只有姐姐一人。心里不免想皇上可否知道我方才又犯病了?又想着我能醒来定是唤了太医,那宫里上上下下皆知才对。既是如此他可来过了?兴许是太久未见了,心里竟无端端的感伤起来,一时忍不住便泛了泪,直到泪水涌出眼眶,我方有精力睁开眼来。

      “姐姐。”

      我缓缓的轻声喊了她。
      她一愣,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

      “妹妹,没事了。回来了。”

      姐姐兴许是见我眼眶泛泪以为我心里为入狱之事难过所以安慰着我。
      我微微的点着头,轻问:“皇上可来过?”
      姐姐静了会,轻道:“皇上还不知你犯病的事。太后不让说。”
      我问:“他可在宫里?”

      “在。”

      她应了声。又接着说:“放心吧!他是皇上,太后又怎会关押他。”
      我再点点头,哪怕姐姐误会了我的意思。
      她又抹了抹泪。

      “姐姐,别哭了。我没事的。”

      她怒道:“还说没事呢!太医说若是晚了就来不及了。你说你不舒服怎不和狱卒说声。若是有什么事你让阿玛怎么向。。。”她低下声接着道:“你让阿玛如何向翁大人交代。”

      “是我欠缺了考虑,只知道和太后做对抗。”

      姐姐叹了口气道:“这事太不容易了,咱俩怎能斗得过。。。”

      “姐姐,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可我定要完成这件事。不是因为阿玛的缘故,而是皇上。是因为我们的夫君。你忍心就这么见他意气消沉吗?若是后人说他无能,你可甘心?就如入宫之时姐姐说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那身为皇上为何连说一句话的权利也没有。那些宫女太监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的,可又有几人是打从心里的尊敬他?太后是母亲的身份,她没有那份心属正常。那皇后呢?皇族呢?还有那些王公大臣呢?姐姐,我们是亲眼所见不是吗?”

      姐姐皱着眉心道:“知道又如何?你瞧你如今这副模样。。。”

      “姐姐,你若不想管,那便由着我!可好?”

      姐姐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我只期望你别连累了整个他他拉府。”说罢,她站起身缓缓的往门外走去。我心里清楚她这是在气我,气我不该让他他拉府上上下下都处在危险中。我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唯有由着她将所有的错怪在我身上。
      自那日起,姐姐未曾到景仁宫来,即使每日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也刻意的和我错开了时间,甚至渐渐的和皇后越走越近,姐姐这个举动瞬间让我在这后宫中失去了唯一的后援。
      我必须承认此事在我心里确实添了些许疙瘩。

      二十一年立春,我与姐姐依旧毫无往来。我差人送去贺年礼却被全数退了回来,传话的太监说姐姐觉得贺年礼过于贵重无福消受,我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理会这件事,她不收我此后再也不送便是。
      年初三我给太后请安巧遇了姐姐,太后将我们留在储秀宫说是婆媳间应趁此佳节多些走动,此间她并未曾看我一眼。随后皇后驾到,请安之余便是姐姐对她的一顿奉承,我听着心里难平便随意找了个身体不舍的借口溜开。
      我心里念着姐姐的事,走着走着竟无意的走到养心殿外,见着殿外站满了太监就知他在里头,我忽然心生一念,太后既然不让我和皇上见面,我就借着她现如今忙着享受皇后和姐姐对她的阿谀奉承悄悄的和他见上一面。
      我不好惊动太后的眼线只能回宫换上太监服再悄悄过去,趁着没什么特殊情况我压低了身子刚要往殿门走去,突然被一股拉扯的力量把我拖到了另一处,我回头一看,是个少年紧紧将我抓住。

      “何人如此鬼祟?”

      他凑近身子压低着声音道,似乎不想惊动任何人。

      我下意识问:“你又是何人?”
      他忽然松开了手退了几步问:“为何装成太监?哪宫的宫女?”
      我愣了会道:“景仁宫。”

      “珍主子的?”

      我点点头『嗯』了声。
      他缓缓的将手背过去似乎松下了警戒。

      “给主子办事也无需这般鬼祟。”

      说罢,他调头便进了养心殿。瞧他那身装扮一眼便知是个皇族。我在外头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见那少年出来,天冷,我打了几个喷嚏也不敢在继续等下去,见他的计划无望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景仁宫去,心里总难免埋怨那少年坏了我的事,若不是他忽然现身,我早进到养心殿去了!
      愤愤不平。
      沿路踢着雪一不留神滑了滑竟被自己给绊倒,重重一摔脚踝上一阵剧痛原来是崴了脚了,可我身边压根就没跟着任何人,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拐着走回景仁宫。心情突然失落到了极点,这些究竟是什么破事,怎么一次不顺心就变得回回扎心了?!
      幸好回到寝宫后还有鹃儿给我传来太医,也算是平复了些许心情。
      晚些,皇上忽然来了景仁宫,说是他听闻我受伤后放心不下唯有装成太医院的小太监过来。与他抱怨了一番才知道那少年就是醇亲王,是他的弟弟载沣。我对这名字很熟悉可就是记不得他在大清干了什么大事,让我对这个名字留有那些微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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