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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解禁 ...

  •   用过的早膳被送出屋外以后,我又开始抄写翁三叔给我带来的那些论语。我写的速度非常的慢,除了是用笔墨还不熟练外,主要还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缓一缓这苦闷的禁足日子。
      这便是翁三叔对我那日擅闯『禁地』的惩罚,禁足罚抄!其实这罚也不算重的了,要是换作我那种地的老爸也许早就把我打成碎片了,然后便是爷爷拉着我往他身后藏之后更是不停的对着老爸说教,最后老爸无奈下也只能作罢,这画面我是每回想每回都觉得特搞笑。一物降一物也就完完全全的把我们祖孙三代的关系一下子给说明白了。
      话说回来,那日我不知田少是什么时辰回去的,但翁三叔抱着一大叠书卷过来时也已经过了黄昏时分。我依旧记得非常清楚他过来时的神情,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却又无比心疼、无比不舍的样子,甚至还藏着一份骄傲,我不明白他怎会以这种表情现身,但我希望那只是我的错觉。我不愿多去猜测他的心思,毕竟古人的想法怎么着都和我们存在不同,为不自寻烦恼我当下便选择视而不见,全当是这半个父亲对子女的期望化为泡影的难过表现,虽是不敬但我实在别无他法。
      其实仔细想想翁三叔对田少的态度多少存在些许怪异,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让这满腹学识的翁同和大人这般的恭敬,就连路也要走在他的身后,他随意一句话,翁三叔也不敢多吭一声,即使满肚子的怒气也只能直勾勾的看着我和田少在那高谈阔论,全然束手无策。我脑补的想了好几个可能性,除了离不开什么皇亲国戚外也就是救命恩人了,再不然就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田少是翁三叔家的孩子只是被那些大有来头的人物给抱了去,长大以后机缘巧合下遇见了翁三叔,三叔倒是认出他来,可碍于那家大人物的权势而不敢相认,只能借着和他那半点的投机多聊上几句,默默的和那小子培养出亦师亦友的感情,可别人现在可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翁三叔想讨好他自然得毕恭毕敬的顺从他的话,如此便事半功倍,一箭双雕。我想了好几日还是觉得这个的可能性最大,原因纯粹是因为这个最狗血、最迂回,经验告诉我越是这种的便最有可能是真的。如此也就解释了翁三叔为何在听见有访客到访时便变得这般紧张、谨慎的把所有心思都往这件事上搁了,连答应了我的事也能暂缓再暂缓,就好比今日明明是我解放的日子,虽说我自身也想延长罚抄的时日可也偏偏因为田少再度到访又自动的加长了我禁足的时间,我虽没感到不高兴但心里还是对这件事感到些许失望,兴许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听了玉荷说翁三叔怎么疼我爱我,我便以为我会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我确实也是逃不过事实总爱打脸的定律,一下子这本以为可以端着的姿态瞬间便被田少给挤下去了。我就想说我在大清这无缘的堂哥可是我『争宠』的最大劲敌,还是让我在未开战前便输得彻底的那种,如此我对他自然就少了些许好感又多了丝偏见。虽说这样不太好,但想着今后也不太可能与他见面了便把心一横不再理会翁三叔与他之间迂回万分的交情。
      我向来不喜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处处存在芥蒂与隔阂,但若是今后没有再见的可能性即使多了些许不快也倒没什么大碍,但。。。若是巧遇呢?那可怎么办?总不能拉长着脸吧!我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交给机缘来定吧!这要是下回见面翁三叔不再和那日那般的神情盯着我的话,我就当没这回事发生。
      我搁下手中的毛笔又喝了口茶,再用力的把茶杯盖子盖上就当着县太爷的惊堂木一样,以声响定了这个想法。这心念一转心里倒瞬间舒服了几分,一下子又忘了翁三叔先前交待过的话,毫无礼数的跳到床上,一会是晃动着双脚,一会又是无厘头的打滚,惊得外头一阵细声窃笑,我知道是让玉荷那几个丫头看了我的笑话,便立刻收起玩意,起身坐好,摆着大家闺秀该有的姿态刻意作声清了清嗓子,我声刚下屋外便静了下来,我不禁偷偷笑了,这翁府小姐的身份在这群下人面前还真是管用。

      “管家。”

      也就静了一会,屋外再次转来她们的声音。
      我想着是管家过来,定是翁三叔差他过来解禁的,我又刻意坐到椅子上端着一副样子等着玉荷她们进来。也不过几秒的时间,房门如我预期般的被推开了。

      “小姐!”

      进来的人依旧在我的预期之内,是玉荷。

      “何事?”

      我刻意抬高着视线问。

      “老爷让小姐到柏园去。”

      我一听倒感到些许惊讶,他才为了这事罚我,这没几日的功夫。。。不!不!不!这禁足都还没解除呢!这会又突如其来让我到柏园去,什么怪逻辑?!我担心是翁三叔刻意开我玩笑,想试探试探我究竟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若我去了之后他又禁足我,那我不就只得了一盒冤字?想想我又把姿态摆得更高道:“柏园?我可就是去了那才被禁足的。不去!”

      “小姐,可这是老爷亲自吩咐的。”

      我摇摇头道:“谁知道他又给我下了什么圈套,弄不好还没解禁倒又再加了期限。他聪明我还不傻呢!不去!”

      “小姐还是去吧!”

      “不去!”

      “兴许老爷觉得那日错罚了小姐,正想着带小姐出去溜达溜达呢!”

      “不去!”

      “小姐就去吧!”

      “不去!”

      “哎呀!小姐。。。”

      “不去!不去!啊~啊~”

      任由她们如何劝我,我闭上眼睛又摀住耳朵不断发出声音就是想盖过她们的说话声,免得真让她们给劝服了。只是进势过猛,最后我还是忍受不了那嘈杂声迫于无奈的冲出了屋外,她们是否追着我,我倒没看,反正待我彷佛撞上什么而睁开眼睛的时候,田少已立在我面前,那神情像是在窃笑可又不好意思才强忍着的。
      我赶紧给他作福,又四下观看是否在不远处能寻得三叔的踪影。

      “不用看了,先生还没追上来。”

      我望着他。
      愣住。
      他笑道:“我和先生打了赌,若是他不能追上我,便解了翁姑娘的禁足令。看来,你已经自由了。”

      “田少这赌约未必过于苛刻了。”

      我不禁感叹,这个赌约太不公平了。

      “苛刻?何解?”他问。

      “就轮年纪,三叔怎么也不可能赢得了田少的,怕是三叔这会心里急得无论如何都得拼命拖着腿过来。”

      他轻轻叹笑了一声道:“你以为先生真追不上我吗?他本就有意解你的禁足令,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就这么饶了你,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那三叔又为何让管家来传话,让我过去?”

      “赌。”

      我望着他再次愣住。

      “还不明白?”他问。

      我摇摇头。

      “赌你这会不愿见他。我看你身后跟了一群人,怕是我又无意间赢了。”

      说完,他扯着嘴角笑了。那神情把他给得意的。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先生吗?”我问。

      他笑而不答,那笑里彷佛还藏了我不能知道的某些原因。我没有过问,毕竟我和他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连点头朋友也未算得上。
      我见他没有回答的心思便不想再和他对谈。
      我给他作福道:“田少既然已经赢了也还了小女子自由,那小女子便以此礼表示道谢,就不打扰少爷和三叔了。”话一说完,我再给他作了个福,转身便走。

      “翁姑娘!”

      他从身后唤了我,基于礼貌我还是回头了。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今日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找我?”

      我都有些懵了,这小子找我能干啥?

      “那日你说朝廷中的重职都被皇亲国戚包揽了,此话倒有一语点醒梦中人之效,先前我确实没能看出。可我没明白的是皇亲国戚担任要职究竟有和不妥之处?毕竟生于同族便是一家人,比起一些朝中的那些大臣不是更为稳妥吗?”

      我瘪着嘴道:“偏见呗!谁说自家人就包稳妥的!”
      他看着我没有回话。
      我见他没明白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道:“你说说看,当今朝中有哪些皇亲国戚担任要职却只领钱不办事的?又或是办了事却比没办还糟的?”
      他面露难色问:“你指的究竟是何人?”
      我道:“没特别指什么人,我说的是大家。是朝廷中那些凭着血脉处处打压别人的某些人,虽然我这么说像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上的人,不过坏的占多数也怪不得我看不见那些好的。反正皇族从一出生就奠定了他们非凡的地位,无论是否对朝廷有功这一生都能仗着自身拥有皇家血脉的原由,坐拥着与功劳不成正比的荣华富贵。不过这倒无妨,谁让他们命好,就投了个好人家。可悲的是一群不干活的和一群干什么败什么的人,朝廷还得不停的养着他们,给他们当高官,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拿着钱四处挥霍,结党营私打压官职比自个小的大臣,将那些不听命于自己或是不同党派的一一剔除,试问那些没有皇家血脉的大臣谁敢不选边站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仅仅只是为了保全家人、保全自己的性命,成日如此担惊受怕又能成得了多少事?这当要臣的没为朝廷为百姓着想,只想着中饱私囊,养大自己的党派,在朝廷做大,这种情况如何让国家步入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三餐温饱?!”
      他叹道:“翁姑娘说得对,大清初立国时有八旗子弟现今便有皇族子弟。”
      说完,他又叹了口大气。
      我顿时便觉得好奇,若只是一个富家公子岂会对政坛如此上心?

      “田少家中可有从政之人?”我问。

      他看着我问:“何出此言?”
      我道:“如此心系政局不像只是一般的富家子弟。”
      他愣了半晌笑道:“不过是对时局多了别人没有的热心。”

      “这热心未免过了些?”

      他望着满天白云,彷佛看着远方道:“天下之大,岂只有大清这一个国,若要让大清在这些国面前站稳脚,除了大清根基要稳以外,更多的还是当今的朝廷作出的决策。泱泱大国又岂能只是口头上一句奉承的话!国之根本与民心断不了关系,可民心却有千百样总不能全都抓在手里,一一窥探再一一满足。”

      “说的跟自己是皇上一样。”

      我喃喃道。
      他忽然转过身看着我。

      “当皇上有什么好的,按我说得一知己更好。”

      “谁是你知己?!”

      “莫不成是我多心了,我怎么觉得姑娘有些讨厌我?”

      “你没多心,我确实是不怎么喜欢你。”

      耳边传来他的笑声。声音很轻,听上去感觉像是并没有对我的话感到不快。
      他问:“我究竟做了何事让姑娘恼怒?上回见面姑娘倒是好生客气,可这回怎么就。。。多了些许不快呢?”
      我叹道:“田少没做什么,就是您的身份不讨喜!”

      “身份不讨喜?这。。。又该从何说起?”

      “没什么,就是田大少爷一来,三叔的全副心思都搁到您身上了。我好不容易才哄得三叔带我出府走走,田公子偏偏就冷不丁东突然到访,坏了我的事到无所谓居然还因为您我被罚了禁足整整六天,说好今日解禁结果还因为田少的到访我又被推了回屋。我还能多喜欢你呀?”

      他又忽然发出笑声道:“就为了此事?”
      我瞪着他问:“这还不成理由吗?你被禁足试试,看你还高兴得起来吗?”
      他笑问:“这不解禁了吗?”

      我一愣,他说的也对。可这一时半会的就是拉不下脸来。

      “我可先说,你能被解禁可是我帮你的。”

      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朝我道。

      “我道过谢了!”

      “那叫道谢?!怎么着也得按照礼数来吧!”

      我顿时语塞。这小子跟我来这套!我原本就想给他再作福道谢,可见那样子我就是拉不下脸就是大大的不甘心。

      “要我按照礼数答谢也不是不可以,田少可得先答应我一件事然后再做到。”

      “我要是不愿意呢?”

      “拉倒!”

      说完,我便扭头转身,没有半丝犹豫。

      “行!说吧!何事?”

      我又转过身问:“答应了?”

      “你得先说!”

      “好!”我边朝他走去边道:“他日田少到访这大学士府,若是恰好我和三叔出去,您可不许让人通报,扰了我兴致。”

      “我若有要事如何?”

      我瘪着嘴道:“你一个富家公子有何要事,还能惊动大学士不成?”
      他笑了笑道:“也是。好!我答应你。”

      “立个字据什么的吧!”

      “不相信我?”他问。

      我摇摇头。

      “我可是金口玉言。答应你就是,要立字据?拉倒!”

      “呃!究竟是你。。。”

      “就许你一人喊拉倒我不许?”

      我叹了口气,这人真难搞!
      我闭着眼道:“行!就信你一回。”
      耳边再次传来微微笑声,我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我等着翁姑娘的道谢。告辞了。”

      他朝我作揖后背着手离开。
      我朝他身后喊:“三叔呢?”

      “先生在书房。”

      他没有回过头,只是稍微的喊了一声。
      我又扯着嗓子问:“那为何让管家过来传话让我到柏园去?”
      这回他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带些笑意的看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开了。我望向身后的那群丫鬟,心想我究竟是解禁了还是还没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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