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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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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储砚睁开眼,发现自己不仅平安降落,还跟李拥白脸对脸贴的那么紧,登时吓了一跳,嗷的一嗓子就坐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你又占我便宜!”
李拥白也坐了起来,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后脑勺,无语地看着唐储砚,自己明明又救了他一次,这人到底什么毛病,是不是以为全天下人都对他有意思?
唐储砚拍拍身上站起来,也不回头看,径直就走进了巡逻艇的驾驶舱,一点也不认生,跟个大爷似的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坐,心烦意乱地看着地板发呆。驾驶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面的李拥白,李拥白用眼神示意不用管他。驾驶员点点头,回航。
辖区派出所里,唐储砚也不狂了,一言不发,老老实实被带进拘留室,倚着墙根发呆,看的李拥白忍不住奇怪起来,怎么这会这么听话了?实际上唐储砚心里还憋着一口闷气,真没想到自己回国第一次追人就这么失败。无所谓了,反正应声南那小子,自己也只想睡他,对他没有丝毫感情,一个不行就换一个咯,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想清楚这一点,唐储砚心思又活络起来,在铁栅栏门里贼头贼脑的打量外面,自己的证件还扣在李拥白手里呢。
李拥白对值班的民警通报了一下唐储砚的情况,拿出他的证件时,李拥白才第一次看清楚上面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他留下证件给民警登记,自己踱到拘留室门口,看着里面的唐储砚问道:“你姓唐?”
唐储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证件不是都给他了吗,还问啥问。他没好气地回到:“是,我姓唐,我叫唐储砚,怎么地?”
李拥白依然非常淡漠:“哦,我听他们储砚储砚的叫你,我以为你姓储。我叫李拥白。”
“我又没问你!”唐储砚毫不示弱地回呛道,李拥白却也不恼,仅仅只是想要告知他自己的名字而已。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唐储砚见李拥白说完就要走,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态度不好,啊啊啊的想要叫住他,但李拥白根本没搭理他,头也不回径直就走出了拘留室的外门,气的唐储砚又往铁栏杆上踹了一脚,磕坏了他娇贵的小羊皮皮鞋鞋头。
“Joder!”唐储砚忍不住用西语骂了一句。
没想到没过两分钟,李拥白又回来了,将一瓶小瓶装的红花油透过栏杆间的空隙给他塞进来:“擦一下脸上的伤吧,能尽快消肿。”
唐储砚倚在墙上,十分怀疑地看了一眼李拥白:“你这么好心?哦,也对,这伤还是拜你所赐。我怎么每次一见你都会倒霉呢,邪了真是。”
李拥白淡淡地瞅着他:“拘留满72小时会自动放了你,缴了罚款就可以走了。”
“噗!”唐储砚难以置信,“你还真要关我那么久啊,我后天要上班的!飞机没人开,航班延误你负责啊?”
“会联系你工作单位说明情况的,不用担心。”李拥白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完又担心他不会擦红花油,忍不住补了一句:“这红花油倒一点点在手上,轻轻揉在受伤的地方就好了,不要倒太多,这个味道很大。”
唐储砚凑到他近前,隔着栏杆道:“你要是真歉疚,就赶紧给我弄出去,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
李拥白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便没再回答他,转身离开。这次是真的走了,唐储砚趴在栏杆上等了半天,也没再见着他半根头发。他骂骂咧咧地在拘留室里转圈圈,又生气应声南对自己的态度,又生气李拥白非要把自己关够三天,真是没一件事是对的。民警进来给他放的水和吃的,他也根本瞧不上。钱包手机都被没收了,唐储砚这回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倚着墙根睁了一夜的眼睛,想到了一个可以双双报复他们的好办法。
呵呵,他在心里窃笑到,应大少爷,你不是喜欢李拥白吗?李队长,你不是讨厌我吗?那我就偏要把你追到手,然后再把你狠狠甩掉,一次气死两个人,够绝!唐储砚觉得自己这个计划简直一箭双雕,天衣无缝。
第二天一进单位,李拥白就被处长叫去了,他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知道是什么事。
处长吹了吹茶杯里漂浮在上层的茶叶子,微微抿了一口,慢悠悠坐到办公桌前,才对站在面前等了许久的李拥白开口道:“你怎么能把泛海航空借调过来的西班牙飞行员给拘了呢?真是糊涂!”
“违反航海规章制度,依法处理,报告已经提交了,您可以看看。”李拥白回答的滴水不漏。
处长啧了一声,放下茶杯:“不就是放个烟花吗,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些都是可以灵活处理的,多判点罚款就得了,没必要拘人嘛!刚才泛海航空的负责人已经跟我通过话了,你现在直接去派出所给我把人放了。”
李拥白伸手正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没说话。
处长有点火:“哎我说你听见没有,现在给我去把人放了!”
“处长,所有处罚都有据可查,我没判错,如果你执意要放人,我只能通报上级仲裁处理。”
处长一拍桌子:“李拥白!你不要以为你是……”
李拥白立刻打断他:“处长,这跟我是谁的儿子没关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层行政执法人员,仅此而已。”最后四个字,他咬的很重。
处长有气没处撒,又不能对着他撒,只能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第一轮,李拥白胜。下午,他来到海边码头,看见郑怀森正从一辆跑车上下来,显然是等候自己多时。好吧,第二轮来了。
郑怀森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李队,您看,我也不知道您有什么喜好,这车,您看怎么样?您那辆马自达,实在是跟你这形象不太般配……”边说边递上钥匙。
李拥白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动不动,淡定地看着他。
郑怀森吃了一瘪,立刻转换模式,伸手往外套内兜里掏:“还有还有!这个可是咱们三芸最高级的夜店,SVIP的卡,充多少钱都买不到,只给我自己亲朋好友的,您看,您赏赏脸,交我这个朋友?”
李拥白不耐烦地往海面上扫了一眼,等不及想让他快走。
郑怀森还有东西想往外套,李拥白终于开口叫住了他:“行了,就三天,至于把家底都搬出来吗?”
郑怀森一脸愁苦:“李队您是不知道啊,我那哥们从小金枝玉叶一样养大的,那拘留所那环境,他哪儿吃过那苦啊……”
“那就让他尝尝,不是挺好的么?”李拥白说完就要走,郑怀森赶紧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继续说好话:“李队,我真心跟您道个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他吧,这会估计在里面都瘦脱相了!”
“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以此警告好叫他以后不再犯,这事没商量。”
“李队我给您跪下还不行吗……”郑怀森说着就真的要跪下,被李拥白眼疾手快在胳肢窝一架,生生把他整个人的重量都给架住了,郑怀森发现自己两腿悬空,惊呆了。
架一个成年男人,李拥白也坚持不住几秒,他很快就两支胳膊猛地往后一撤,郑怀森立刻整个人失重摔在地上,再等他狼狈地爬起来一瞧,李拥白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
第二轮,李拥白胜。
晚上,李拥白终于誊空了一个夜班,独自驾车来到三芸市郊,祖溪山脚下临海的一片文艺旅游区,这里错落有致依山傍水地修建着许多特色民宿、私房菜馆和音乐酒吧,也有各种独具当地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商店和小食品商店等等,一层一层依托山势而建,静谧悠闲,宛如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也是游客来三芸必来打卡的景点之一。
夜幕渐渐降临,沿海的公路上,一边是无边的夜色海景,一边是星火点点温馨浪漫的文艺小镇,任谁看到这份景色,内心都会安详柔软起来。李拥白虽然不常来,但他还是非常喜欢这里的,感觉只有这里能让他内心稍微得到一点平静,因为这里还有他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开的酒吧,今天就是受他邀请过来的。
沿山的小路曲曲折折,不好开车进去,李拥白只能在山下的停车场停了车,慢慢地散步走上去。街边的小店全都亮起了夜灯,此时游客不多,也没了白天的喧嚣热闹,能让李拥白好好的放松一下身心。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街边那些好像又更新了一波的文艺小店,不时被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吸引过去目光,走走停停地,最后停在一间挂着“氧气”招牌的小木屋门前。
李拥白推门进去,门口的风铃响起清脆悦耳的撞击声,提醒吧台里的老板,有客人来了。傅易恒从调酒台前抬起头,冲进门的李拥白一笑,随口招呼他道:“来啦。”
酒吧里飘着舒缓婉转的爱尔兰民谣,几盏亮着夸张灯丝,造型别致的大灯泡高地错落地由木质屋顶吊下,提供着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但还是略显幽暗,只有吧台这里有另外的照明,以供调酒使用。此时酒吧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三两桌客人,看店的虽然只有傅易恒和他老婆赵清,却也足够应付了。李拥白走到吧台前坐上一只高脚凳,好奇地看着傅易恒在摆弄什么,调酒器里哗啦哗啦响过,一杯淡青色的液体就被倒进了鸡尾酒杯里,上面插上一片青柠。
“尝尝,我新调的酒。”傅易恒把酒杯推到李拥白面前,“叫endless summer。”
李拥白抿了一口,入口微微有些发酸,金酒的基调,混合了柠檬和柚子的清香,还有一些尝不出来的复杂味道,回甘甚至有些微苦,虽然第一感受并不叫人十分愉悦,但回味悠长。
傅易恒看着他脸上的复杂表情,早就料想到了,忍不住笑道:“怎么样,不好喝吗?”
李拥白微微蹙眉:“说不上来,虽然第一口入口并不觉得好喝,但喝下去却还忍不住想喝第二口,为什么无尽的夏天会是这种感觉?”
“这是赵清研究出来的,她说越是甜蜜的夏天就越是叫人惆怅,经历过的人都懂那种希望夏天不要结束却又不得不结束的心情,就像恋爱到后期,其实是微酸发苦的。”傅易恒解释道,“你也知道赵清经常给旅游杂志撰稿啦,说的话自然文绉绉的,不用管她。”
李拥白回味着傅易恒刚刚说过的话,忍不住又抿了一口endless summer,不得不由衷地点点头:“她说的对,这个酒给人的感觉确实如此。”
傅易恒笑笑,看着李拥白云淡风轻了许多的脸,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他的眼神落在李拥白穿着长袖T恤的手腕上,长长的袖口若有似无地隐藏着他的手腕,即使再热的天,李拥白都是穿着长袖的,除非是工作要求穿短袖制服,他也要在左手戴上一块粗表带的手表。
“最近还好吗?”傅易恒一边收拾吧台,一边跟他闲聊。
李拥白托着下巴发着呆,随口答道:“就那样呗。”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傅易恒夫妻没工夫招待他了,李拥白便自己端着酒杯上到二楼露台,这里人还不算多,也是绝好的欣赏海景的地方。每次他来“氧气”,都喜欢来上面坐坐,无所事事地发一会呆。
没想到这次却丝毫不得片刻安宁,刚落座没两分钟,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李拥白看了一眼上面闪烁着的来电人,平静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少有的烦躁神色,内心十分抵触这个电话,但他又不得不接。他把震动不停的手机拿在手里,犹豫了一秒,还是按下接通。
“爸?”
“我叫你照顾唐储砚,你倒好,把他照顾到拘留所里去了?!”
没有问候,没有关心,没有嘘寒问暖,向来都是劈头盖脸的责骂,质问,通知,有时候李拥白真觉得,别人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后爸,都比自己这个亲爸要称职的多。
李拥白没什么想说的,干巴巴吐出四个字:“照章办事。”
电话那头的李建平沉默了一下,似乎平复了一下怒气,才道:“交待你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是唐储砚在里面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他爸爸交待?”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交情了,有什么好交待不交待的?是你看重他们家现在的财力,不是我,我不想替你负责这些。”李拥白一冲动,忍不住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那边果然没忍住火,对着电话吼道:“李拥白,你别忘了你还是我儿子,儿子给老子办事,天经地义!你要是还想安安稳稳在海事局干,就给我把唐储砚赶紧放出来!”
李拥白简直都想笑了,天下哪还有一个父母,是需要靠着威胁来维系和孩子之间的关系的。真他吗凄凉。
“我向你保证,就三天,他不会出任何事的,如果他出事,我给你赔命。”说完,李拥白就率先挂断了电话。反正这条命,他也早就不想要了,还给谁,都不如还给父母最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