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鱼》冬至敷眠

6、运动会赛前

　　走在俞轻旁边的冯梦个子比俞轻高一点，披肩发，长相温婉，乍一看跟文声声一样柔柔弱弱的样子，平时跟文声声走的近些，这几天文声声请假了，便跟俞轻热络起来，走路也要挽着俞轻的胳膊。
　　听着林渊对俞轻的打趣，小声跟俞轻说：“我发现...林渊是不是对你挺特别的？”
　　冯梦坐在俞轻前面，经常听到这两个人说话打闹。在她看来，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么？
　　俞轻边走边漫不经心的回道：“没有吧，可能我们之前是一个学校的。”

　　不过最近，她发现另一个人对她的目光更特别。
　　那就是，李柠雨。
　　他们班骄傲而又美丽的英语课代表。
　　一个人的目光关注多了，要么是爱要么是恨。
　　她可不觉得李柠雨能对她有什么‘爱’。
　　那剩下的，也就是她最近跟林渊走的近了些，李柠雨‘吃醋’了？

　　啧啧，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的靶子。
　　喜欢这种事情么，她向来遵循顺其自然。

　　于是接下来几天，俞轻特别注意不转身，每天规矩的坐在座位上学习。学到无聊了，就在书上画画玩。她画画一般，还是十晓厉害，琴棋书画十晓都挺精通的，去年生日礼物还是十晓画的她的一副画像，画的真的很像。

　　文声声请假3天终于回校了，原来是她妹妹文倩倩高中学习压力太大，要退学，家里因为这件事弄得鸡飞狗跳。
　　“我妹妹成绩挺好的，就在隔壁班。她以前比我成绩好多了，初中就不怎么想上，但是那时候学习压力不大，也就过来了。最近她真的是极度厌学，经常请假在宿舍，班主任都找过我爸好几次了。我爸有次差点打她，她就更不想上了。”文声声面色有些憔悴，嘴巴干干的一层皮。
　　俞轻安慰不了什么，不过这种感受大家都有，也能理解：“高中压力是挺大的，她其实也没有随便应付想混着过去得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想换个环境.那你妹妹以后呆在家里？”
　　文声声手里整理这几天发的印刷试卷，“她想去读卫校，我爸也同意了。”
　　“卫校也挺好。虽然家里都希望考大学，上了大学也就选择多一些罢了。”
　　文声声还是很惆怅，可能是妹妹一退学，自己身上的压力更大了，便问俞轻：“俞轻，你父母对你没有要求吗？”
　　俞轻淡淡一笑，自嘲道：“我爸天天不着家，从来不管我，我妈对我没什么要求，以后饿不死就行。”
　　文声声：“真好，羡慕你。”
　　“别，一开家长会我都头疼，我爸妈都不care这些，每次家长会都不愿意来。”

　　各家有各家的愁，互相羡慕来羡慕去，可真要换一换，怕是没多少愿意换的。

　　她俩正聊着，讲桌那边一阵躁动。原来是秋季运动会即将开始，体育委员王宇鹏拿着报名表在前面号召报名。
　　男生报名还比较积极，女生就倦怠多了。
　　王宇鹏只好每个女生都找一遍，动员动员。于是拿着报名表到俞轻这边。他觉得俞轻是那种全面发展的女生，试探着问道：“俞轻，要不报个跳远？”
　　他个子是班里最高的又稍微壮一些，校服外套撑起来，像一座小山一样，俞轻觉得头顶有片黑云压下来。
　　俞轻摇头，“我报个200米吧。”
　　王宇鹏立马把报名表填上，又撺掇着：“要不，再来个800米？”
　　又不是点菜.
　　俞轻急忙摆手：“我长跑不行，400米接力缺人的话我还能顶上，其他就算了。”
　　王宇鹏赶紧写上，“缺，就你了。那个，文声声你能报哪个？”
　　在一旁看热闹的文声声听到说自己，赶紧后退半米远，“我...我从来没参加过运动会...”
　　看着她体格也不像能跑能跳的，王宇鹏直摇头，念叨着得多锻炼啊。
　　有了俞轻当出头鸟，女生们报名积极了些。

　　课间，王宇鹏座位围了七八个人，林渊从外面回座位上就见两三个人趴在他桌子上。
　　有人提醒了下：“林渊来了。”
　　其他几个人急忙走开让座。
　　俞轻跟文声声还在研究报名表，惊讶于冯梦居然报了1500米，太牛了。平时倒是没看出来。
　　林渊长腿跨过椅子坐下来，眼皮不经意抬了一下。
　　王宇鹏看到自己同桌来了，带着试探又有些底气：“我给你报了去年一样的项目，跳高跟接力。200米人够了，就没给你报。”
　　林渊这才把目光放到那张三个人注视的报名表上，也不知道是俞轻她们看完了还是故意的，他看过去的时候，俞轻直接转过身去了。
　　王宇鹏看到同桌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样子，有些心虚，但是以前给林渊报项目他都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他上也行，不上也可以。
　　正在他想开口说不报也行的时候，这位终于开口：“可以。”

　　哎，要不是一个人只能报三个项目，他作为体育委员恨不得全包了。

　　王宇鹏号召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凑齐人数，拿起单子兴冲冲跑出去上交。

　　接下来一周，俞轻体育课跟放学后都要去操场练习接力，最令她惊讶的，李柠雨居然也报了接力，还有一个跳高。
　　4×100接力，姚菲菲第一棒，李柠雨第二棒，她第三棒，最后一个冲刺的是孔佳欣，他们班班长，齐耳短发看上去瘦瘦的，个子不高，皮肤很白，脸上几粒雀斑很可爱，只是不喜欢跟别人交往，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据说是班里跑步最快的女生，去年100米还进了决赛。
　　她们已经练了两天，效果不是很好，李柠雨接力棒她老是接不到，不是没抓到就是没抓牢。俞轻快对自己手产生怀疑，是最近抹护手霜太多手太滑了？
　　天已经有些黑了，操场上没有几个人。李柠雨倒是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似是好脾气的说我再陪你练练。姚菲菲在一旁白眼快翻到天上：“再练一会儿食堂快关门了。”
　　孔佳欣的短发这会儿发梢亮晶晶的挂着汗珠，甩了甩头发，从地上站起来，拿过李柠雨手里的接力棒：“我陪她练一会儿，你们先去吃饭吧。”
　　姚菲菲便拉着李柠雨走了。
　　俞轻抬手抹了下鬓角的汗，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啊，等会请你吃饭。”
　　孔佳欣跑出十米远，摆摆手，“不用。”
　　跟孔佳欣合作很顺畅，她传的接力棒再没有掉下来的情况。
　　练了三四次，孔佳欣掐着腰，喘着粗气：“我看不是你的问题，明天我跟你换位置吧。”

　　俞轻跟孔佳欣到食堂，饭菜都没了只有面类。两人各要了一碗杂酱面，吃完回到教室自习课已经开始了。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偶尔有翻书跟轻声耳语声。
　　九对灯棍三排光齐齐亮起来，教室里宛如白昼。
　　俞轻把外套搭在椅背上，瘫坐在位子上，背靠着座椅，随便抽一本书打开装装样子。
　　文声声看到她累成这样，长袖卫衣拉到胳膊肘，头发扎的高高的，脸颊红红的，还有一层薄汗，小声问：“怎么才回来呀？”
　　自习课都上了一半了，幸好今天班主任还没来查人。
　　俞轻叹了口气，“去练接力了。”
　　“刚发了一张英语试卷，课代表说下课要交。”
　　“啊，这么急。”
　　“不知道，今天刚发的说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交。”
　　俞轻长叹一口气，躺倒在椅背上，头颈往后仰，耀眼的白炽灯让她不自觉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一张帅气的脸庞出现在视野里，即使是倒着看，这人的脸还是无可挑剔，特别是眉眼，半敛眉，她甚至能看清这人双眼皮褶皱。
　　她一时看的呆了，连他皱着眉警告她都差点没注意到。
　　等意识到，俞轻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大理石地刺啦一声，班里瞬时安静下来。
　　这下她乖了，趴在位子上做英语试卷。
　　运动完眼睛胀胀的，字母像希腊文一样，扭扭曲曲的，看不太懂。

　　下课铃一响，每排坐在最后的同学开始往前收试卷，林渊站起来，才发现前面的俞轻趴着睡着了。额头上还有一缕碎发贴在额角，手上无意识的握着签字笔，一侧脸颊被压的肉嘟嘟的。
　　林渊屈指在她桌上敲了敲，她蹭的坐起来，看到林渊手里拿着试卷等着，俞轻似醒非醒间挺直腰背小手一挥，选项天意定。
　　那气势，跟批奏折似的。
　　翻手一甩，把试卷平铺到林渊手掌上。
　　趴回去，接着补觉。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林渊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无故冒出一火气。

　　接下来前排同学试卷交的都很及时，他们班英语作业交的是最齐最快的，也不得不说有英语课代表的功劳。
　　李柠雨站在讲桌后，一张张数着，见到林渊来了，偷偷看了他几眼，接过试卷，小声说了句谢谢。
　　林渊没听清课代表说了什么，以为是问他都交了没，他就回了句都交齐了，转身回座位。

　　他回到座位上，俞轻还在睡，睫毛还在微微颤动，林渊手一伸，一个笔记本落到她头上，正好遮住了头上的日光灯。

　　俞轻只觉得天忽然黑了，于是睡得更深沉起来。

　　直到班主任巡视晚自习，俞轻才被文声声叫醒。

　　这一晚上，俞轻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只记得班主任好像说了什么还是学习重要，运动会大家尽力就可以。

　　也是，在高考面前，一切都得让路。

　　在昏黄路灯下骑车回家，她家离学校很近，骑车不到五分钟。那是城区最后一片待拆迁区，还是以前的三间瓦房带个小院子，有些有钱的会翻盖两层楼，不过现在等着拆迁，早几年就禁止拆除或翻盖了，街道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子。
　　进了小巷口没有路灯，只有月光照进来，风一吹，吹动谁家门墙上的爬墙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俞轻外套拉链没拉，被夜里风吹的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已经晚上快十点，家家都关了灯。
　　她家在巷子中间，院子里的灯亮起来。是她妈知道她快回来了，提前拉了灯线。
　　俞轻下车，推开大铁门，把车栽到门后。
　　一位身材微胖，面善皮肤有些黑的中年妇女披着毛衣外套出来，问她饿不饿，锅里还有热着的饭。
　　俞轻摇头，一句话都懒得说，整个人蔫蔫的。
　　“怎么了？感冒了？”俞母伸手去摸她额头。
　　俞轻没躲开，解释道：“要开运动会，晚上跑了几圈，累的。”
　　俞母放下心来，开始唠叨：“你们这些高中生，天天坐教室学习，体质都不行，你得多锻炼锻炼。”
　　“我爸呢？”
　　“吃完晚饭出去了，还没回来。”
　　俞轻哦了声，放下书包拿起睡衣去洗漱间洗澡。

　　洗到一半，大声喊：“妈，我毛巾忘拿了。”
　　俞母又披着外套给她送毛巾，念叨着不是忘这个就是忘那个的。

　　俞轻开着门缝小心翼翼的，俞母递进来，还笑她：“哟，还跟我不好意思。”
　　俞轻没回这句话，想到刚刚脱内衣身上都有印子，跟她妈说：“这个内衣是不是买小了，穿着不太舒服。”
　　俞母：“等周六带你去买。”
　　“我周六上课，周日去吧。”

　　接下来几天训练，俞轻适应了些，没第一天那么累了。
　　孔佳欣跟她换了位置，跑第三棒，俞轻第四棒。
　　只有第一次练习交接棒的时候孔佳欣没接着掉了，后面几次都很顺利。
　　周六晚自习自由学习，于是周六下午课一上完，男生们都跑去操场打篮球。
　　因为要开运动会的缘故，操场上人多了起来。

　　男生也来练接力，王宇鹏跟林渊还有其他两个男生走进塑胶跑道。有一个她认识，之前说的外交官，侯一凡。长得是有点像猴子，另一个看着眼熟没想起名字。
　　可能等会要打球，他们还换了球衣，里面穿着短T桖，虽不是一套球衣，可四个个子高高的男生走进来，也引起一众男女生的注目。
　　林渊跟壮一些的王宇鹏走一起，显得瘦削不少。他走路喜欢注视前方，不像王宇鹏东看西看的，这么走过来，就好像专门奔你而来。

　　俞轻她们练完坐在草地上休息，王宇鹏招手：“你们那接力棒借我们用用。”
　　姚菲菲赶忙起来，小跑几步送过去。

　　王宇鹏发挥曾经在校体育队呆过的优势，招呼两个班一起比一次接力。
　　还有看热闹的帮忙清场。

　　学校里的塑料跑道还是前年新修的，400米一圈，据说还是区里最大的塑胶跑道。

　　俞轻盘着腿，双手撑在身后，静静看着。

　　姚菲菲拉着李柠雨去对面加油。孔佳欣觉得无聊，起来拍拍屁股回教室了。

　　起跑线人头攒动，一声“预备，开始！”三个男生立马冲出去。
　　跑第一棒的是王宇鹏，没想到他跑的还挺快。
　　一直以为他当体育课代表是因为身高。

　　俞轻撑着手没动，盘着的腿有些麻，伸直腿放松放松。
　　身体稍微右转便能看到第三棒侯一凡交接给林渊。林渊起步慢跑着，一接到棒，加速跑起来。
　　旁边有一道个子不高的男生追上来，速度赶超林渊。
　　有人在旁边说：“这是九班的邹亮，体育特长生呢。”

　　到终点，他们班第二，林渊慢腾腾走过来。
　　见俞轻还在这坐着，主动打招呼：“怎么没走？”
　　俞轻仰着头，这人居高临下的样子真是……
　　“累了，休息会儿。”
　　她不说话，林渊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于是说那我去打球了。
　　俞轻点点头。

　　林渊走到门口，王宇鹏还在跟别的班聊天，顺手把接力棒扔他怀里。
　　几个人休息会儿去打篮球。

　　俞轻坐了会儿休息差不多了起身回教室。

　　球场，王宇鹏见林渊心不在焉的，提醒了声：“林渊，看谁呢？球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