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鱼》冬至敷眠

1、大浪交友

　　她扣扣昵称鱼大浪，她说最喜欢三班的林大帅哥，每天下课去小卖部买吃的等他路过。看着他从紫藤萝廊下走出来，她就小心的抬眼看，吃的冰淇淋滴在手上，黏黏的，像他打完球脖颈上的汗珠。

　　俞轻有时候会想起十几年前的高中，仔细去想的时候，好像高一没什么特别记得住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时候2009年，大多数人仍然使用老式的手机，上网主要还是通过电脑。学校附近网吧鳞次栉比。

　　企鹅风靡一时。‘传奇’刚刚过去，‘企鹅炫舞’、‘地下城勇士’、企鹅音乐等等是多数人在线的背景展示。

　　扣扣昵称为‘鱼大浪 ’请求加你为好友，备注：同班同学。
　　林渊没在意，点击忽略继续打游戏。
　　隔一会儿，名为‘鱼大美女’请求加你为好友，备注：真是同班同学。
　　林渊打完游戏才看到，随手点了请求通过。
　　俞轻在心里切了声，名字不好听都不给通过。
　　鱼大浪是她最常用的网名，不过林渊肯定不知道，他连俞轻是谁估计都不知道。
　　林渊打完游戏拿起桌上的几本书，准备去上晚自习，俞轻看到也起身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都是俞轻的熟人，“嘿，轻姐，今天周日还去上晚自习啊？”
　　“怎么，你逃课？今天教导主任查课不知道嘛。”
　　“啊，真的假的，靠，陈平飞那家伙骗我。”今天好不容易周日放假一天，晚上的晚自习照旧，很多‘走读’的学生会经常不来上晚自习，不过学校也不是强制，也就导致有一些‘住校’生喜欢混在走读生里进出校门。

　　林渊走在前面听后面同学瞎扯，嘴角一撇。

　　走到班里最后一排坐下，还没上课，教室后面的小片空地就是学生们课余活动场所，林渊收起腿，后背靠到椅子上。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正斜靠在旁边窗户边聊天：“哥们，借个物理习题册，下课还你。最好是都做对的那种啊。”

　　“轻姐居然问我借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成，我去借个物理大神的。”陈平飞夸张的说着，俞轻是他们经常去的一个网吧的临时‘网管’，也偶尔跟他们一起打游戏，平时开玩笑的时候以‘轻姐’或者‘轻哥’称呼她。能开的起玩笑，这种‘哥们儿’式的女生在同学里并不多。十七八花季雨季的年纪，班主任排座位都不允许男女生坐同桌，那可不比小时候，他还跟女生一起扔沙包跳过皮筋嘞。

　　陈平飞转个身走到林渊这排，“林渊，借个物理题册用下，下节课还你。”

　　林渊是他们班的大神，在现在都说是学霸，还挺好相处，但跟他不怎么太熟。毕竟自己的成绩跟人家大神比起来差远了。而且，林渊这个人，看上去没什么脾气也不怎么傲，但是总给人一种距离感。

　　不过，毕竟是女生来找他借书，怎么着，也得把面子充足。

　　林渊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总觉得怎么同一个频率的女声在耳边绕。

　　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打算递给那男生。

　　俞轻在窗外适时插话，“欸，借我的。”手臂跟着伸过来，纤细的手腕，还戴着一根发圈。

　　林渊这才微抬头看向外面，隔着半面墙，女生扎着马尾，额边碎发，看上去挺清爽。怎么也不像一路上把卧槽挂嘴边的女孩。

　　不过林渊一向觉得不应该过多评价别人，把手里的题册递给她。

　　俞轻接过来，走之前说句，“下节课还你。”

　　“轻哥，又在追隔壁班花呢？”路过的一个男生打趣道。

　　“去你大爷的，我需要追人么？”

　　后来一阵子，俞轻借遍了林渊所有能借的书，习题册，笔记本，卷子。

　　直到....

　　很后来俞轻问他，怎么第一次加你的时候没鸟我。
　　林渊回答，第一次看成了鱼大娘请求加你为好友，以为是中年妇女网上交友。
　　我去你大爷的...
　　那为什么问你借书你都给我。
　　没理由不借给差生好好学习吧。
　　呵呵哒。

　　不过说来也巧，那天确实是她忘记带物理习题册了，如果是其他课倒也能糊弄过去，就是这个物理老师戴着老花镜眼睛像雷达一样扫，没带练习册倒是有可能被他逮到黑板上做题，她可不想在黑板前面出糗。

　　如果早知道借书能认识林渊的话，她可能早八百年就厚着脸皮去搭讪了。

　　高一借书。
　　俞轻借了高一下半学期整整一个学期的书，直到高一结束后文理分科。
　　林渊不用说，肯定选理科。
　　俞轻正好，也选理科。
　　真是巧合啊。
　　“欸，轻姐，你化学都不及格还选理科哪。”

　　俞轻成绩一般般，平行班的前几名。他们学校有4个尖子班呢，三个理一个文。

　　用她班班主任周老师的话来说，小姑娘挺聪明，就是太喜欢跟学习不好的同学们一起玩。成绩全靠聪明堆起来，半点努力也没有。当然这句话有点夸张了。

　　在她教学五年的经验里，分为三类学生，一类是十二分努力成绩还可以的，一类是五分努力但脑袋瓜聪明成绩还不错的，另一类就是既努力又善于学习成绩很好的。俞轻在她看来属于第二类。

　　而作为老师往往又特别关注俞轻这样的学生，毕竟努力这个东西，谁都可以。

　　不过最近这学期发现这小姑娘成绩又升了不少，学期末考试班里第二名。嗯，有希望。
　　有希望在分科后进尖子班，心理素质强的进了尖子班也能生存下去。
　　周老师拿到各班分科表排名马上分析自己班上有几位能进尖子班。
　　舒下一口气，嗯，有五个，不错。这个数量已经在平行班算可以的了。有些平行班可能仅有一个能考进尖子班。他们学校的尖子班可是连校长的儿子都进不去，然后校长送儿子去邻市上学去了。

　　俞轻进了理科一班。其他同学进了文科尖子班。理科竞争很严峻啊，这也归结于本身就是尖子班的理科一班绝大多数学生仍然选理。所以空出来的位置并不多。

　　俞轻兴高采烈抱着自己的书，背着瘪瘪的书包奔向走廊尽头，理科一班。年级主任特意把理科一班安排在走廊尽头，无人打扰的学习圣地，彷佛就是华山之巅，论‘卷’比武。

　　没进门，先透过窗户往里看。

　　仅有七八个位置空着。

　　林渊依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到俞轻探进来的脑袋，东瞅瞅西看看的，像个刚钻出洞口的小仓鼠。

　　林渊问，“又来借什么？”

　　这阵子她老是来借书，林渊一度以为这姑娘是不是家境不好，这学期没交学杂费。

　　俞轻还没来得及回答，走来一抱着书戴眼镜的男生，看到林渊前面还有空位子，刚想进去坐下。

　　俞轻眼疾手快的把怀里一堆书拨下最上面一本扔到空出来的桌面上。

　　“不好意思，我先占了。”外加略有歉意的微笑。

　　没有哪个男生跟女生做同桌，眼镜男只好皱着眉头接着找其他角落里的座位。

　　在林渊波澜不惊的注视中，俞轻坐到了他前面。

　　林渊当时想，终于不用再借书了。

　　要知道，俞轻不管他下节课上什么，都在借她需要的书。有次刚借走物理习题册，林渊物理老师突然讲题，他只好拿着书挡一下，不过老师也不在意，谁让这孩子物理成绩好呢。

　　成绩好的学生看似也确实有很多特权，着实让人羡慕。

　　俞轻放下书，把书架摆好，书竖着码成一齐。

　　从书包里找出几支笔，摸来摸去就掏出来两只。

　　还有打火机？她爸的打火机，为了让他少抽点烟，她经常拿她爸的打火机。

　　家里的钥匙串。

　　还有一个圆圆的小镜子。

　　林渊没有刻意关注，只是前面的人动作太大，一会儿抓出一个东西出来，还偶尔念念有词。

　　他就没见过哪个女生只有两支笔没有笔袋或者文具盒装的。

　　女生不都是华丽丽的签字笔，五颜六色的笔袋么。

　　林渊无聊看了会儿，低下头写作业。

　　俞轻同桌有人坐下来，是个女生，带着厚厚镜片的眼睛，她感觉小姑娘的鼻子都快架不住镜片的重量，每隔一会儿就要推下眼镜。

　　小眼镜女生问俞轻，“这里有人坐吗？”女孩声音也很小。

　　俞轻回她，声音也跟着变轻，“没，你原来是哪班的？”
　　“7班的，不过来这也倒数。”
　　女孩儿看起来灰心丧气。
　　俞轻安慰她，“没事儿，有我给你垫底，放心吧。”
　　林渊在抄写文言文，听到这句笑出声来。
　　俞轻知道他肯定在笑她。
　　那女孩有些被弄笑，不知所措的放下书包，整理桌面。

　　俞轻则是趴在桌子上补觉。这好学生班就是安静，贼适合睡觉。她爸昨天打麻将回来太晚，妈妈说了几句，两个人大半夜开始吵，直到俞轻出来，两个人才停住。

　　林渊是第一节课才知道那个经常来借书的女生名字叫俞轻。班主任陈雪梅说大部分大家都认识，那让新来的几个同学简单介绍下吧。

　　等到俞轻的时候，她站起来，马尾辫跟着甩了下，“我叫俞轻，愉快的愉去掉竖心旁，轻重的‘轻’。我有个堂弟叫俞舟，据说我爷爷给我俩起名来源一首诗，‘轻舟已过万重山’。’

　　陈雪梅站在讲台上，微微笑着。等俞轻讲完，让她坐下，“嗯，我们来欢迎俞轻舟同学。”

　　班里笑倒一大片，“老师，人家叫‘俞轻’！”

　　林渊：这可真是‘两岸猿声啼不住’了。

　　怎么说，还是觉得名字跟本人性格差别太大。

　　一下课，前面的女生像两脚踩风火轮一样跑出教室，上课了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趴在桌子上，有时睡觉有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是林渊想看她，是她太扎眼。

　　她人缘还不错，班里的男生女生都对她挺好，上体育课一堆女生围着她聊天。男生有几个喊她什么轻哥。

　　小小年纪就开始拉帮结派。

　　很快分科后，各科老师布置完作业，学生们收拾书包放假回家。

　　暑假开始了。

　　...

　　俞轻照旧是待在家里睡懒觉，偶尔跟几个老同学出来聚聚。

　　她记得那天天气还挺凉快，上午刚下过雨。路面还是湿漉漉的。
　　阴天。
　　初中同学喊她出来玩。

　　她正跟几个朋友准备找个台球室打球，刚进去，俞轻眼尖的看到角落里有个熟人在打球。
　　“那边有个朋友，我去打声招呼。”
　　俞轻悄悄踱步过去，在离林渊一米远停住，林渊专注打球，没注意。直到转杆时差点碰到她，林渊才开口，“不好意思，离远点，不然碰到你。”
　　俞轻偏偏又往前挪了挪，“那个，台球玩的好吗？”
　　林渊这才直起身，面前这位，哦，坐在他前面的新同学。林渊心不在焉的点头。
　　俞轻见他没有想接着聊的意思，转身离开。
　　心里闷闷的，好不容易暑假见着面还这么生疏，明明都是同学了啊。
　　林渊见她离开，才放手转杆打球。
　　一桌球已全部落袋，俞轻又携杆过来，直接说：“同学，要不要开一局，输得请吃冰淇淋。”

　　莫名其妙像下战书一样。

　　林渊意识到这位刚搬来坐在自己前面的女生有些生气，原因不明。
　　不过女生情绪化的严重程度，他在他妈身上略有见识到。

　　人家女生都这么说了，当男的也不能拒绝。
　　于是从容点头，“行，我让你两球。”
　　俞轻一向不喜欢男生让自己什么，搞得好像她赢了也不光彩。
　　“不用让我，就随便打打。”

　　林渊点头，也不啰嗦，他开球。

　　男生开球力气大，林渊手法又准，白球打中整齐码在一起的三角尖上的球堆后，球堆漂亮利落散开，一全一花各进一个。

　　林渊问她，“要打哪个？”

　　俞轻：“我打花色的。”

　　最后林渊略胜一球，她还是觉得林渊一定是让她了，看，多绅士的男生。

　　她这么想着盯着林渊背影出了神。

　　跟她一起来打球的羌笛看她抱着台球杆一脸花痴，走过来靠近她时轻声耳语：“喂，口水接下。”

　　她追着羌笛打。

　　林渊抬头看那边俞轻追着一个女生满场跑，有些无语，感觉就没见她有消停的时候。

　　手里还拿着她买的冷饮，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吃冰淇淋，而且还是草莓味的。

　　吴铭锋看他拿着冰淇淋，“林渊，想什么呢，欸，冰淇淋你不吃给我吧。”
　　玩的熟，他伸手要接过来，林渊一个反手，吴铭锋没碰到，很是好奇：“欸，你不是从来不吃这些的吗？”

　　林渊：“没吃过，想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