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66、第66章

　　早晨的阳光挤满了卧室的每个角落，刺眼却灿烂，池凉雨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想起来，昨天忘记拉上窗帘了。

　　她扭头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闻默，撑起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去卫生间了。”

　　听到他嗯了一声，池凉雨才放心拿开他的手，快速从床上下来，鞋也没穿，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溜进卫生间洗漱。

　　从卫生间里出来，闻默还在睡，看样子是昨天真的喝多了。

　　外面时间还早，池凉雨悄悄出了卧室，想到楼下看看。

　　今天天气很好，外婆在院子里晒太阳，见池凉雨下来，招手示意她过去。

　　池凉雨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人，拘谨地走过去，礼貌地喊道：“奶奶好。”

　　外婆呵呵笑道：“叫什么奶奶呀，叫姥姥才对。”

　　池凉雨改口：“姥姥。”

　　“哎。”老人拉过池凉雨的手，笑眯眯地说：“在屋里呆着也闷，出来晒晒太阳，难得今天太阳这么好。”

　　然后又问：“在家里住的还习惯吧？”

　　“嗯，习惯。”池凉雨急忙点头。

　　“哎呀，不用害羞，我也没那么可怕，小姑娘长得好漂亮，就是脸皮薄。”

　　池凉雨不知道怎么接话，被外婆拉着坐下，又听她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留长头发，扎辫子，觉得可好看了。”

　　池凉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已经很久没有去理发店了，主要是Z市的理发店价格太离谱了，她勤学检工挣点钱不容易，不想花在这上面，就一直任它长着。

　　“对了，给你看看我以前的照片。”

　　外婆进去屋里，没一会儿拿着一个相册出来，兴致勃勃地给她看。

　　照片里外婆年轻时穿着碎花裙子，梳着两个油亮的麻花辫，面对镜头微微扬着下巴，骄傲又神气。后面还有烫着卷发的照片，人物随着时代慢慢变化，后来又多出来一个男人，五官端正，文质彬彬。

　　池凉雨猜测这个就应该是外公，果然下一张照片就是他们的结婚照。

　　很有年代感的照片，但即便保存得当也仍然不可避免地泛着旧色，只是照片上的人看着很开心。

　　“在看什么呢？”闻默的声音忽然响起。

　　“走路没声，吓人一跳呦。”外婆佯装生气地戳他脑门。

　　闻默乖乖挨了一下，一边从她手里抢过相册，指着上面的结婚照对池凉雨说：“回头我们也拍一个这样的。”

　　“还早吧。”池凉雨迟疑道，她还没想过这些，突然听闻默这么说，感觉有点别扭。

　　可闻默不管这些，自顾自说道：“多拍几种风格，复古风也挺好看的。”

　　“你呀，想一出是一出，也不问问人家喜不喜欢。”外婆嗔怪道，一边说一边把相册拿回来合上。

　　池凉雨赶紧说：“没事的，我都行。”

　　“你看，她都同意了。”闻默一脸无辜，然后开心地做了决定：“那过几天我们去拍照吧。”

　　“无法无天的小子，除了怡真没人治的住你。”

　　闻默摊开手表示无辜：“我可没有，反正迟早也要拍，早一点也不错。”

　　池凉雨没吭声，把这当成闻默的一时兴起，而且她也不是很想拍，好在因为快过年了，照片短期内拍不成，暂时搁置了。

　　赵女士直到除夕前一天才回来，彼时池凉雨正刷着微博，在热搜某个明星出席活动的视频里，看到了被镜头拍摄到的赵女士，结果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有种时空割裂的感觉。

　　年后最先忙起来的反而是闻默，他叔叔的朋友正在拍摄一部现代剧，剧里一个配角的演员生病住院，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让闻默过去顶一下，他需要回Z市拍戏。

　　角色戏份不多，差不多半个多月就能拍完了。

　　池凉雨没有跟去，虽然剧组取景地在Z市，但离得比较远，而且为了拍戏方便，闻默进组后要住进剧组安排的酒店，来来往往那么多工作人员，不可能把池凉雨带过去。

　　想到他要去那么久，池凉雨心里暗暗高兴，当然不敢表现出来，乖巧地看着闻默收拾行李，再送他出门。

　　闻默走了之后，池凉雨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被关久了，骤然自由了，她还有点不适应。

　　但到了第二天就不一样了，没有人会把她从床上薅起来，闹钟的响声也没有很快停掉，她艰难地爬起来，才想起来学校还没开学，不用去上课。

　　整栋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单是想想就觉得开心，池凉雨张开双手倒回床上，把整张床都占住，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到楼下做早餐，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厨艺，荷包蛋煎煳了，破壁机因为东西放太多，转不动了。

　　手忙脚乱最后一顿饭都没做成功，池凉雨突然就感到烦躁，明明闻默在的时候就没这样，她烤饼干的时候也不会这样。

　　正考虑要不要重做，手机忽然响了，是闻默打来的。

　　“干嘛？”接电话的时候池凉雨还有点紧张，生怕他又回来了。

　　闻默也不啰嗦，直接说：“开门，外卖到了。”

　　“我自己会做。”池凉雨嘴硬。

　　闻默哼笑了一声，但很快就收声了，哄道：“可是我已经买好了。”

　　池凉雨哦了一声，乖乖跑去开门，但外面没有人，倒是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池凉雨认命地拿进来，总算让这一天的开始没有那么糟糕。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自己出去过，池凉雨也没那么想出去玩儿，她照顾自己的花，在卧室吃爆米花，用投影仪看电影，从网上找美食视频学做甜点，做了很多事情，就是没有出门，她不想出去。

　　元宵节那天闻默回来了一趟，池凉雨兴致勃勃地煮汤圆，成功把汤圆煮破了。

　　闻默看到锅里黑乎乎的汤水，噗嗤笑了：“确定不让我煮？”

　　池凉雨也没想到会煮成这样，但也没想浪费，更不想闻默笑话，硬气地给自己盛了一碗，好在尝了之后发现味道还不错。

　　她都已经吃了，闻默也不挑，跟着盛了一碗，又从碗里挑了一个完好的汤圆喂她，说：“等会儿去看烟花。”

　　“太吵了。”池凉雨不想出去。

　　“那想干什么？”

　　“看元宵晚会。”池凉雨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于是今年的元宵节，他俩就着元宵晚会吃了一锅烂汤圆。

　　到第二天早上闻默就走了，他早就请好了假，开学了也不用去上课，但池凉雨要去，不过下课后的时间终于是属于自己的了。

　　下午没课，她想去附近玩儿，可是在一个屋子里呆久了，快要不知道外面有多大。

　　池凉雨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从手机找了一圈可玩的地方，最后决定去博物馆，但她不知道Z市的博物馆有多热门，排队的人一眼望不到头，这阵势直接把池凉雨吓退了。

　　她干脆去了最近的商场，买了一杯奶茶，也想体验一下逛街的感觉。

　　从商场一楼走到四楼，转了一圈之后，感觉这样不算是逛街，她学着别人进了一家服装店，避开店员，一个人默默看衣服。

　　店里冬装打折，池凉雨挑了件大衣觉得挺好看，看了眼吊牌，打完折还要五千多，赶紧放下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微信的提示音忽然响了，打开手机就看到闻默发来的消息。

　　【怎么想起逛商场？】

　　被监视的感觉再次包围住池凉雨，她捏着手机，半晌才敲下几个字：【随便走走。】

　　【有喜欢的吗？】

　　【不用。】

　　【中午想吃什么？】

　　【肉。】

　　消息刚发出去，没留意被一个小女孩撞到了，池凉雨还没说话，她先道了歉：“对不起，阿姨。”说完赶紧跑到妈妈身边了。

　　池凉雨的思维不知道发散到哪里，现在她已经是被人叫阿姨的年纪了，上次还是被叫姐姐，时间过得真快。

　　其实在闻默离开的这些天，池凉雨终于能够一个人思考一些事，那些不能在闻默身边思考的东西，因为他太强势了，和他在一起，他会占据你所有的心思，让你挤不出一点空间来整理那些乱糟糟的事情。

　　她心里渐渐有一个想法，不过要等到闻默回来。

　　她并没有等多久，时间已经过了大半，闻默告诉她这个星期天就能回来，过几天她在微博看到了电视剧官博发的杀青海报，当天下午闻默就回来了。

　　晚上睡觉前池凉雨去卫生间脱掉了衣服，她想做一些事，她很少这么认真地看自己的身体，但她知道闻默很喜欢，所以有些事其实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比如勾引闻默。

　　她从后面抱住闻默，主动亲他的喉结，安全套早就被她丢了，闻默会忍不住的，只有这一次，他会放纵的，毕竟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碰自己了。

　　池凉雨不是想要孩子，她只是不想遵从闻默的安排，所以想要反抗一下，但结果是没有任何用。

　　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孕吐反应，她一点都没有，而且也没见她的肚子鼓起来，但是她不死心，偷偷跑出去买了验孕棒，家也不敢回，在商场的厕所验，确定了自己没有怀孕。

　　池凉雨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回到家，看到闻默的那一刻，愤怒和委屈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到达阈值，冲破了理智，池凉雨扬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她疯了一样对闻默拳打脚踢，而闻默就这么乖乖任她打，终于被冲散的理智回来了一点，池凉雨看着眼角被抓破皮，嘴角流血的闻默，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后面是沙发，阻挡了她的退路，她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惊魂未定。

　　闻默抹掉嘴角的血，蹲下身平视着她。

　　池凉雨满身防备，察觉到他侵犯安全领域，跪爬着想要远离。

　　“敢离开试试。”闻默眉目阴鸷，冷声威胁。

　　池凉雨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缩着胳膊不敢再动。

　　“打够了吗？”闻默问。

　　池凉雨不敢说话，怯怯地低着头，不敢望他。

　　“没打够就继续。”

　　池凉雨还是沉默，闻默走过来，强硬地抱起她，嗤笑道：“你看，果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不然只会胡思乱想。”

　　池凉雨没有理他，闻默继续说：“我破相了，明天出不了门了。”

　　“对不起。”池凉雨嗫嚅道。

　　闻默把她放到沙发上，拿来医药箱交给她，“帮我上药。”

　　池凉雨没动，垂着头突然无法抑制地哭起来，她颤抖着钻进闻默怀里，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等哭够了，她擦掉眼泪，抽噎着给闻默上药。

　　她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很蠢的事，她已经尴尬到想要把这段记忆抹除。

　　可闻默却很满意，就算哭泣，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依靠他，真是想想就好兴奋。

　　他攥住池凉雨的手，俯身压在她身上，横隔在两人之间的医药箱掉到地上，东西撒了一地，池凉雨被吓到，缩着身体惊慌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