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64、第64章

　　这个插曲在闻默毫不在意的态度下，很快就被众人有意的抛之脑后。

　　池凉雨也被带去了，刚才那一巴掌把她的怒火冲得七零八落，原先的愤恨再也提不起来，整个人像是瘪掉的气球，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这种生人勿近的不合群气场，让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搭话，最后只能选择无视她。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烤肉店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但是所有的热闹到了池凉雨面前，就好像自动消音降温了。

　　没人理她，除了闻默。

　　他看起来丝毫没有为挨打的事生气，反而忙前忙后地为女朋友服务。

　　可是池凉雨不想吃，对他夹的烤肉看都没看一眼，见状闻默也不多话，直接喂到她嘴边。

　　“哎呦，秀恩爱呀！”

　　有谁说了一句，众人偷笑起来。

　　池凉雨瞬间如芒在背，她不想成为焦点，更不想成为调侃的对象，下意识从闻默手里夺过筷子，埋头吃起来。

　　看她吃得急，怕噎着了，闻默把奶茶递给她，池凉雨没要，看到他手边放着的啤酒，指了指说：“我要那个。”

　　闻默没有动，仍然举着奶茶，但池凉雨坚持，他只能先服了软，放下奶茶把啤酒递给她。

　　池凉雨终于露出点开心的神色，捧着啤酒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

　　她酒量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暑假喝多了酒，练出来的，而且难得闻默同意她喝酒，池凉雨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一个人喝了四五瓶，到闻默阻止她才停止。

　　其他人兴致还很高昂，甚至玩起了纸牌游戏，一时半会儿绝对结束不了。

　　但池凉雨已经不想再呆下去，直接问闻默：“我能先走吗？”

　　她本意是想自己一个人离开，但闻默却要送她，刚一站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聚向他们，闻默笑笑说：“我女朋友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你们继续。”

　　确定他们离开了，谁说了一句：“呼，终于走了，他女朋友也太凶了吧，刚才真把我吓一跳。”

　　有人接了一句：“就这样了还不分手，看不出来闻默还挺痴情的。”

　　这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们没看到刚才，坐在那里动都不带动一下，让闻默给她弄调料，给她剥橘子，给她夹肉，甚至喝口奶茶都要闻默插上吸管递过去，而她全程冷脸，我的天呐，她是给闻默下了什么迷魂药吗？”

　　“我就坐她旁边，真是一句话都不敢大声说。”

　　“真没想到，原来闻默还是个恋爱脑，还以为他这种太子爷都是花花公子。”

　　池凉雨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别人背后议论的对象，等回到家，听到关门声，她立刻远离闻默，防备地看着他。

　　闻默轻笑：“怕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池凉雨再次声明。

　　“我这辈子挨的打都是你给的，你自己算算你打过我多少次了。”

　　“我没打过你几次，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的。”池凉雨说着慌忙掏出手机，把屏幕亮给他看，“是你把我手机里的钱全转走了，我好不容易打工挣来的。”

　　闻默毫不在意，反问道：“那你要杀了我吗？”

　　池凉雨一下子被他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闻默却还没完，哼笑道：“就是我干的，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相反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会这么做。”

　　他边说边逼近，池凉雨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边无路可退。

　　她生气地骂道：“你这个疯子。”

　　但池凉雨还真的拿他没办法，气冲冲要走，闻默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放开我。”池凉雨挣扎。

　　闻默没放，把她逼进角落，圈进怀里，说：“过年跟我回去。”

　　池凉雨咬着牙不说话，闻默又说了一遍：“和我一起回去。”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闻默轻笑一声：“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池凉雨气道：“你无耻。”

　　“和我一起回去。”

　　“我不要。”

　　闻默挑了下眉，探身从她口袋里摸出手机，仗着身高举起来，让池凉雨够不到，然后才慢悠悠地说：“你不回去还能去哪儿？身上一毛钱也没有，车票都买不起，别说什么打寒假工的话，哪有那么多工作让你找。”

　　池凉雨抿着嘴巴不吭声，她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自己妥协，但就是不想那么轻易地答应。

　　僵持许久池凉雨才开口：“我至少要打个电话。”

　　“最后一个。”闻默说。

　　“什么意思？”池凉雨有点不明白。

　　闻默不慌不忙地解释：“再怎么说也是她女儿，无缘无故地找不到人，要是报警就不好了，所以打个电话，告诉她你不回去了，并且从今往后都不回去了，这是最后一个电话。”

　　“不可能。”池凉雨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闻默并不强求，拿着她的手机直接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接着走到客厅，用笔把手机卡槽捅开，里面装了两张手机卡，一个是以前的旧号，另一个是来学校后新办的。

　　他把旧卡拿出来，当着池凉雨的面掰弯了。

　　“你干什么？”池凉雨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夺回来，但是已经晚了，卡已经毁了。

　　她抬头怒视闻默，后者低头俯视着她，毫不在意地说：“早就该舍弃了，只是你一直不敢，那我替你做这个决定。”

　　他说着抬手拢起池凉雨耳边的碎发，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软软的，手感很好。

　　池凉雨挥开他的手，抓起手机泄愤似的摔到地上，接着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闻默看着已经摔坏的手机，哼笑一声，倒也没觉得意外。

　　第二天池凉雨就收到了新手机，崭新的手机盒已经拆封，她看着盘子里才吃了一口的早餐，瞬间感觉没了胃口，忍不住嘲讽道：“你这是连夜装了定位吗？”

　　这话压根激怒不到闻默，他上午有考试，要早点去学校，看了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走之前硬是按住池凉雨亲了她一下，十分欠揍地说：“早安吻。”

　　气得池凉雨举起手机就要再摔一次，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抓起三明治狠咬了一口，牙齿用力地咀嚼，每一下都像是在咬闻默。

　　吃完早饭时间还早，池凉雨上午没有考试，下午有一门，老师前几天就把考试内容发班级群里了，她早就背过一遍了。

　　趁闻默不在家，她跑到楼上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身份证，但不知道是不是闻默藏得太好，没有找到。

　　她本来还想拿身份证把卡补回来，但是身份证一直被闻默收起来了，没有身份证，一切都白费。

　　池凉雨颓丧地抱着膝盖，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心里并不是很难受，因为她也没有真的想回去。

　　从很早以前，从她爸妈无数次的争吵中，她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到外面的世界去，然后再也不回去，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犹犹豫豫下不定决心，但这下是真的没得选了。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短信的通知铃声，池凉雨随手打开，以为是什么淘宝推送信息，结果是购买机票的通知短信。

　　时间是明天晚上，她考完最后一门直接去机场，无缝衔接。

　　池凉雨把手机扔床上，眼不见心不烦。

　　但无论怎么样，隔天考完试她还是被闻默带去了机场，和来的时候那场突然的旅程不同，闻默这次规划得很好，飞机当天晚上就到了A市。

　　从机场出来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雪，盐粒似的雪花在寒风中乱舞，隔着车窗似乎都能听见雪落下时的簌簌声。

　　到家已经是八点多，并没有池凉雨想象中的，要面对很多人的场景，赵女士忙于工作没有在家，家里只有闻默的爸爸和外婆，甚至可以说有点冷清，毕竟他家实在有点大了。

　　晚饭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外婆很热情地招呼她入座。

　　池凉雨有点不适应，从来没有人为了欢迎她，做出一大桌菜，然后还有人专门等着她来才开饭，就好像她是很重要的人。

　　闻先生是个很温和的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看出池凉雨的拘束，主动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师随便做了些，不用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池凉雨忍不住看了眼闻默，性格这方面闻默和他一点都不像，但不愧是父子，样貌方面长得挺像。

　　吃完饭闻默带她上楼休息，房间早就收拾好了，似乎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床头还放了一个奶黄色的月亮抱枕，看着手感就很好。

　　“早点睡吧。”闻默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要走。

　　“你不睡这里吗？”和闻默同床共枕久了，看他要出去，池凉雨下意识问出来了，问完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上了嘴巴。

　　但闻默已经听到了，转过身似笑非笑地问：“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没有，快走吧。”池凉雨不承认，一边推搡他。

　　闻默没有反抗，乖乖被她推着走，嘴上不忘说：“旁边就是我的房间，有事记得找我。”

　　池凉雨把他推出去，关上房门长出了一口气，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下来。

　　但睡觉时才发现，她居然失眠了，空了半边的床让她感觉空落落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应该要被人抱着才对。

　　她感觉自己的想法很危险，简直像是疯了。

　　熬了大半夜后她终于合上眼睛，早上醒来已经九点多了，池凉雨还有点迷糊，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里是哪里，瞬间连最后一点困意也没了。

　　她匆匆爬起来洗漱，换好衣服后赶紧下楼。

　　第一天就睡过头，想到等会儿还要面对长辈，池凉雨就觉得头疼，她真的不擅长应付这些。

　　但还好她预想的场景都没有出现，楼下客厅里只有闻默一个人。

　　“醒了。”闻默听到动静转过头。

　　池凉雨悄悄松了口气，陌生的环境所带来的不安和不适，在看到闻默的时候全都消失无踪，她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