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山鹿

34、第 34 章

　　池凉雨不知道怎么度过的这一天，她从未如此期待过放学，在教室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甚至开始怨恨高三漫长的在校时间，怨恨晚自习漫长的三节课，她期盼着能够快点离开，回到家里，这样就没人能注视她。

　　可是她忘了，就算放学也还摆脱不了闻默，于是池凉雨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带到了车上。

　　车里很安静，池凉雨不敢和闻默说话，一路上紧紧抱着书包，打算车一停就立刻下去，可是车子驶过她往常下车的路口，半点没有减速。

　　“你停车，我要回家。”池凉雨慌张地说。

　　“今天不回去了。”闻默看着她，不是在征求意见。

　　“我要回家。”池凉雨重复了一遍，扯住他胳膊，表情慌乱，像是在哀求。

　　闻默摸摸她的脑袋，根本没有理会，池凉雨便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她想冲闻默发火，想打他骂他，可是又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最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坐好，安慰自己大不了被他凶一顿。

　　车子很快就停下来了，池凉雨被闻默拽着上了楼，房门刚关上，他胳膊猛地一甩，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池凉雨踉跄着摔倒在地，书包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一声重鼓敲在心头，她慌张地想要爬起来，但闻默已经走过来，掐住她的脖子，满目阴鸷，声音森冷：“不就是怀孕吗？我现在就让你怀孕。”

　　“滚开。”池凉雨踢他，眼中满是惊恐。

　　闻默嗤笑，曲起膝盖压在她腿上，轻而易举就卸下了她的反抗，将人牢牢控制在身下。

　　池凉雨吓得说不出来任何话，她心跳得剧烈，脸部发烫，身体发抖，不是害羞之类的情绪，而是恐惧带来的本能反应，她再次体会到绝望，失声大叫起来。

　　“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传不出去。”闻默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池凉雨吓坏了，身后冰凉的地板毫无温度，让她如同置身冰窟，她想要爬起来，但是根本反抗不过，衣服被粗暴地脱掉，皮肤暴露在夜晚闷热的空气里，腿被强硬地掰开。

　　“你说要做几次才能怀孕？”闻默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笑着问。

　　黑暗中响起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客厅到卧室，持续了很久，一切结束后刺眼的灯光亮起，照在池凉雨哭得红肿的眼睛上。

　　“我不要怀孕。”池凉雨颤抖着抱紧了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执着地重复：“我不要怀孕，我不要……”

　　她抓住闻默，祈求救命稻草：“药呢？给我药。”

　　“我求你，闻默，求你了……”

　　闻默坐在床边，垂着眼不为所动，他慢条斯理地扣好睡衣扣子，才真正抬眼看向池凉雨。

　　“可是我想……”闻默露出微笑，脸上的表情温柔到近乎残忍，他一字一句吐出剩下的话：“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不要。”池凉雨摇头，看到闻默的脸色沉下来，她吓得缩了缩身子，慌张地说：“我……以后好不好？我以后再给你生……求你……”

　　“真的吗？”闻默挑眉，似乎感到惊喜。

　　看闻默似乎被说动了，池凉雨心里升起希望，她讨好地抱住他，一遍又一遍地保证：“真的，我以后给你生孩子，不能是现在，以后……”

　　“想要几个都可以？”

　　池凉雨想也不想就点头，“国家允许就可以。”

　　闻默被她逗笑了，在她嘴唇亲了一下，起身去了客厅，没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水进来，手心则躺着一枚药片。

　　他喂池凉雨吃下药，药和水咽进喉咙的那一刻，池凉雨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心脏重新恢复跳动，血液再次流动，她骤然松懈，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去了，神情也有几分恍惚。

　　池凉雨被吓得太狠，第二天早上就生病了，浑身发热，酸痛，眼睛也肿了，喉咙更是刀割一样疼，说话都十分费劲。

　　“把药吃了。”闻默扶她起来。

　　“你不去上学吗？”池凉雨虚弱地问，生病了有人照顾，记忆里这是她幼年时才有的待遇，长大了之后再生病，连一个叮嘱她一句该吃药的人都没有了。

　　她趴在闻默怀里，莫名感觉到安心，可转念想到昨天的事，她又觉得恶心，很想远离他，但是病痛让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其他，只好乖乖被闻默搂着，表现出比平时更真实的乖巧听话。

　　“迟到就迟到吧！”闻默浑不在意，满心只有她这副依赖自己的模样，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闻言池凉雨有些吃力地笑了几声，闻默迟到恐怕是个大新闻，可惜她看不到了。

　　不过已经七点，早读都要开始了，再不去恐怕要被班主任叫去问话，闻默有些可惜，他扶池凉雨躺下，嘴上叮嘱道：“我已经给你请了假，药放在桌子上，保温杯里有水，记得按时吃，另外我煮了粥，装保温桶里了，你多少吃一点。”

　　“你现在又知道关心我了，明明是你害我生病的。”话说出口池凉雨就感觉到不对，但是她现在浑浑噩噩，实在察觉不出来自己哪里说错了。

　　倒是闻默听了她的话，显得心情很好，摸摸她的脑袋，带着一脸笑意，宠溺道：“好好好，等你病好了我任你罚怎么样？”

　　池凉雨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要。”

　　闻默失笑，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乖，我先走了，中午再回来看你，你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池凉雨感觉他的担心有些好笑，她病的头昏脑涨，恨不得躺在床上永远不起来，哪里还有精力出门。

　　给她盖好被子，闻默就真的走了，池凉雨听到关门声后，一脚踢开了被子，她浑身烫的要爆炸，盖被子才是找罪受。

　　中午闻默回来了一趟，给她带了午饭，不过池凉雨病的味觉失灵，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只是勉强把饭咽下去。

　　闻默看着她吃了药才去上学，他走后没多久外面下起了雨，卧室的窗帘并没有拉上，可以看到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曲折的水印。

　　池凉雨看得发了呆，或许是阴沉沉的天色勾起了她的记忆，昨天的一切再次占据了她的脑子，她从病的糊里糊涂的脑袋里挤出一点空间，用来思考，她想怎么就那么巧呢？她今天怎么就生病了呢？而且还病得这么严重。

　　她毫不意外，她的缺席在同学口中只会是去堕胎。

　　池凉雨尝到过流言的伤害，从来不敢小瞧，所以这种恐慌又让她心神不宁，好在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困意阵阵涌来，伴着雨声，她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反而手机响个不停，池凉雨被吵的头疼，一把掀开被子，气冲冲地抓过手机：“喂。”

　　“好点了吗？”闻默问。

　　“没有。”池凉雨有气无力地说，她翻了个身，去够枕边放着的纸巾盒，抱在怀里又缩回了被窝。

　　“我请了假，晚自习不上了，现在已经快到了，你晚饭想吃什么？”

　　池凉雨抽了张纸擦鼻子，声音显得闷闷的：“不想吃。”

　　闻默轻笑了一声：“那我决定了。”

　　“随你。”

　　扔掉手机，池凉雨捞过保温杯想喝口水，拧开盖子才想起来水已经喝光了，只好认命地爬起来去客厅倒水。

　　客厅比卧室要冷，阳台的窗户没关，冷风吹进来，池凉雨冻得一抖，快速倒完水，想着赶紧回被窝，才走几步，身后忽然响起开门声，她脚步一顿，转过身去，正好房门打开，闻默回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你回来了。”池凉雨对他说。

　　闻默蓦地一笑，几步走过来抱住她，说：“嗯，我回来了。”

　　“啊？哦。”池凉雨眨了眨眼，还有点愣神。

　　“好乖。”闻默把头埋在她的脖颈，感受着她身上比平时更炙热的温度，手臂扣着她的腰，一点点收紧。

　　池凉雨被他勒得难受，一瞬间想起来昨晚他发疯的样子，心头一颤，先胆怯起来，不由说道：“你放开，我要喝水。”

　　“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闻默不愿意放开，低着嗓音，像是在撒娇。

　　“你放开。”池凉雨还沉浸在惧怕的情绪里，巴不得快点远离他。

　　闻默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但还是依言放开她。

　　刚得到自由，池凉雨赶紧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做太明显，会惹怒闻默，于是她赶紧做了补救。

　　“你不上晚自习，老师没说什么吗？”池凉雨试着转移话题。

　　闻默哼笑了一声，像是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慢悠悠地说：“找一个她不会拒绝的理由不就行了，这有什么难，况且她现在也没工夫来管我。”

　　池凉雨本来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好奇他找了什么理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回了卧室。

　　晚上再吃了一回药，池凉雨已经感觉好多了，但是随着脑子的清醒，心里的恐惧也被漆黑的夜晚勾起，她有些坐立不安，借口要看电视，裹着毯子坐在客厅，眼睛却不时看向墙上的钟表。

　　一直等到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她鼓起勇气说：“你送我回家吧。”

　　闻默眉头一挑，举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问：“为什么要回去？”

　　池凉雨张了张口，把心里的理由说出来：“我妈不知道我在哪儿。”

　　这个回答惹笑了闻默，他问：“你妈会在意你在哪儿吗？”

　　“不在意我也要回去。”池凉雨脱口而出。

　　闻默啧了声，神色透露出不耐，看得池凉雨心里一突，先退缩了，放软了声音说：“我不回去，要是被我妈发现，肯定会打我的。”

　　闻默没说话，沉默着站起身，池凉雨怕他走了，慌张地爬起来抱住他胳膊，着急地说：“求你了。”

　　话音刚落，闻默一脚踹歪了茶几。

　　池凉雨吓了一跳，松了手，愣愣地看着他，不敢再说话。

　　“这里哪一点不好？让你那么惦记回家。”闻默压着怒气质问。

　　“我……我得回家。”池凉雨说，她就是要回去，没有理由。

　　闻默最后还是送她回去了，当池凉雨背着书包打开家门，恰好沈芳梅出来上厕所，还以为她刚放学回来，随口说了句：“我炸的小黄鱼在冰箱放着，想吃自己拿。”

　　“嗯。”池凉雨点了点头，换好鞋子，神色如常地去了厨房。

　　第二天到学校，池凉雨以为会在班里听到变本加厉的流言，但奇怪的是，居然没人关注她，班里的氛围有种难言的压抑。

　　池凉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着实松了口气，中午趁教室没人的时候，她才好奇地去问闻默：“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默站在阳光投射进教室的那一片金色中，朝她微微一笑，嗓音温和：“也没什么，只是吴雪菲摔下楼梯，胳膊断了，真是可惜呢，居然没死。”

　　池凉雨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闻默，突然有些惧怕，不对，她早就在惧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