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的千层套路》KenDmr

26、第 26 章

　　深夜时分，万物都陷入沉睡之中。

　　这本该是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候，然而，位于京都的花开院本家却传出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整个宅邸的灯光便陆陆续续全亮了起来，无数身穿白色改良版狩衣的阴阳师们在院子里追赶寻找着什么东西。

　　“是滑头鬼！”
　　“可恶的滑头鬼……又来蹭饭了！”
　　“绝对不能让他进来！”

　　他们的手里或拿着扫把，或拿着召唤式神的纸，或拿着退魔刀，个个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等到一队阴阳师搜索完离开，隐藏在视线死角处的津子看了眼身旁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黑发青年，低声道：“这就是你说的请客吃饭？”

　　黑发青年，也是奴良组二代目的奴良鲤伴语气轻松地回答：“花开院家和奴良组有几百年的交情，我在这里请客不是什么大问题。”

　　津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蹭饭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人。

　　她和奴良鲤伴其实并不熟，只是曾经在对方来青森接山吹乙女回家的时候见过几面，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过。

　　原本，她就觉得奴良鲤伴会主动发出请客邀约很奇怪，不过是想着有饭蹭不去白不去，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日常蹭饭、吃霸王餐的主。

　　当然，会答应邀请其实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可以借此机会询问京都地头蛇的花开院家，最近是否有与狐妖狐仙相关的消息。

　　以及——

　　津子将视线转向一起跟来的太宰。

　　黑发少年从始至终都很淡定，不仅没有因为第一次遇到妖怪而表现出紧张和好奇的情绪，反而还在刚才惊动花开院家的时候，主动与奴良鲤伴配合，引开了所有阴阳师。

　　会遇到奴良鲤伴，又被太宰正好撞见，这都是津子没想到的。

　　她不知道太宰听到了多少，又从中解读出了什么，但是直觉让她下意识选择了答应太宰的要求。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津子已经和太宰一起被奴良鲤伴带进了花开院家。

　　「总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

　　津子一边跟在奴良鲤伴身后，悄悄潜入花开院家的核心区域，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

　　就在她即将想起什么的时候，奴良鲤伴忽然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奴良鲤伴熟练地拉开门，房间内早被骚动吵醒的花开院家主已经等在了那里。

　　“你下次来之前可以先提前通知我一下吗？”

　　身穿白色寝衣的男人坐在回廊里，语气颇为无奈。

　　他的年纪看上去很轻，眉目清秀，很难相信像花开院家这样古老的阴阳师大族竟然会有这么年轻的家主。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这一点。

　　这位年轻的家主由于劳心劳力过度，早早就秃了顶，于是他效仿过去的第十三代家主的哥哥，非常干脆地把自己的头发都给剃光了。

　　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位花开院家主的光头正闪着锃亮的光芒。

　　奴良鲤伴不甚在意地走进屋内，坐到花开院家主旁边。

　　他简单介绍了下津子和太宰，然后开门见山道：“我答应了要请他们吃夜宵，你不介意今晚再多两个人吧？”

　　——介意难道他就会打道回府？

　　花开院家主狠狠瞪了奴良鲤伴一眼，之后便吩咐下人去多准备两份夜宵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津子向花开院家主打听起了有关京都狐妖的消息。

　　那边，奴良鲤伴拎着从花开院家酒窖顺来的美酒去赏月了，而太宰则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狐妖？”听完津子的问题，花开院家主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自从京都大战过后，羽衣狐一方残余的妖怪基本都被我们和奴良组解决了。这段时间遇到的也都是些小妖怪，并没有什么狐妖作祟的事情发生。”

　　“那狐仙呢？”

　　“狐仙？”

　　花开院家主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松开放在下巴上的手，边回忆边认真道：“说起狐仙，在我们打败羽衣狐瓦解安倍晴明阴谋的时候，有代表稻荷神的白狐突然出现，带走了羽衣狐。毕竟是神明的使者，我们也不好阻拦，只是事后回想起来觉得颇为奇怪。如果稻荷神真的在意羽衣狐，为什么千年来都不曾插手这件事？如果并不在意，又为什么突然派神使带走她？”

　　津子自然不知道答案，不过稻荷神的这种行为确实挺奇怪的。

　　这时，花开院家准备的夜宵被端了上来，富有京都特色的怀石料理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闻着饭香，津子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她将疑惑暂时放回心底。

　　太宰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低头拿着手机在和人聊天，看上去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

　　等走到这边，他才收起手机，嘴角微翘着对津子说：“中也他捉住了那只可疑的白狐狸，回去后可以好好问一问啦。”

　　津子执筷子的手猛地停在半空中。

　　不是因为捉住了可疑目标，也不是因为调查有了进展，而是——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漏掉了什么！

　　……

　　同一时间，伏见稻荷神社外。

　　冷冷清清的街道，一身黑衣的赭发少年正站在神社的大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黑发金眸的小女孩。

　　夜风吹来，卷起街角的几片落叶，萧瑟又寂寥，显得孤零零站在神社门口的少年和女孩莫名有些可怜。

　　中也瞥了眼因为寒冷而微微抖了下身体的小女孩，又默默收回视线。

　　过了一会儿，一件黑色的大外套被丢到了小女孩的身上。

　　寒冷被驱散，温暖包裹住身体，小女孩攥紧外套，抬头说了声“谢谢”。

　　中也刚想随意地回应一声，却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立马掏出手机一看，发现不是津子的来电而是太宰发来的消息，心底划过淡淡的失望，又很快被其他情绪覆盖。

　　点开消息框，首先引入眼中的就是一张丰盛的美食图，紧接着还有一张太宰站在某个院落里的自拍图。

　　——虽然不知道太宰这家伙又跑去哪里了，但想想也知道他这是在炫耀加膈应人。

　　中也在心里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关闭聊天界面。

　　但是，下一秒，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又重新打开聊天界面，快速点开太宰发来的第二张照片放大。

　　指尖滑动，最终定格在照片一角。

　　即使只有半边身体且人影模糊，中也还是认出了这个坐在回廊里的人就是津子。

　　故意的……
　　太宰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中也拿着手机的手用力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屏幕。

　　他想到自己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去抓这只可疑的小白狐，而津子和太宰已经不知道去哪里吃夜宵了。他又想到自己带着化成人形的小白狐在神社门口等他们，因为担心还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津子，但一个回电都没收到。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得劲，却又无处发泄。

　　中也咬牙低骂一句，动作幅度极大地将手机塞回了裤袋里，然后果断离开神社，朝着酒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个黑发金眸的白狐小女孩连跑几步才跟上了中也的脚步。

　　她仰头看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生气吗？”

　　“没有。”中也敷衍地回了一句，同时放慢脚步。

　　因为心情不好，他的声音听上去又冷又硬，还无端带上了点不耐烦的情绪。

　　然而，白狐小女孩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继续问道：

　　“是恋爱上的烦恼吗？”

　　中也表情一滞，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帮大哥哥你哦。”

　　眼见误会加深，他连忙干咳几声，否认说：“当然不是……另外，你好歹要有些被我抓住的自觉吧！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吗？”

　　“不是的……”小女孩收紧了披在身上的外套，小声解释，“只是觉得大哥哥你是个好人而已。”

　　中也沉默了一瞬，低声道：“黑手党可没有好人。”

　　“大哥哥你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咕”地一声，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了叫声。

　　中也扭头看去，而白狐小女孩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中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还以为作为掌管食物的稻荷神的神使，它们这些白狐都不会有饿肚子的困扰。

　　收回思绪，中也环视一圈周围，目光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家深夜小吃摊。

　　他将白狐小女孩带到了那边坐下，示意她想吃什么可以自己点。

　　“大哥哥，你果然是个好人！那个……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中也。”

　　将名字告诉了小女孩，中也又补充一句：“还有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

　　然而，小女孩似乎并没有认真听，她向摊主老板要了炸豆腐和豆皮寿司，接着就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传说稻荷神的神使白狐都喜欢吃豆腐皮，看来是真的嘛。”

　　小女孩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我不是神使……”

　　她那张可爱的脸蛋皱起，语气固执又强硬，与之前表现出的软弱和小心翼翼差别很大。

　　中也挑了挑眉，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那你说你是什么？”

　　小女孩没有马上回答。

　　她的表情纠结又苦恼，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才能解释明白。

　　“我……我叫葛叶，才不是什么神使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