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的千层套路》KenDmr

24、第 24 章

　　病床上的人脸上和身上都缠满绷带，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即使提前确认过房间号，那双从绷带底下露出来的鸢色眼睛也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森鸥外仍然觉得有点惊讶和疑惑。

　　“太宰君，我记得给你安排的新住所就是普通的防盗门，应该不至于将你砸成这个样子？”

　　视线淡淡地扫过站在森鸥外旁边的津子，太宰取出手机用唯一还能动的左手敲了一会儿，一个机械女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啊，因为突然刮来了一阵妖风，又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蛞蝓。」

　　一字一顿、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音听起来莫名有种滑稽感。

　　森鸥外神色一顿，脸上又重新挂上微笑：“太宰君，说谎可不是乖孩子该做的事哦。”

　　「您才是呢，满嘴谎话可不是大人该有的榜样。」

　　「说好事后就会教我调配能轻松死去的药，结果也只是为了肆意使唤人才随便说出的骗人话呢。」

　　“但是，太宰君你不是暂时放弃寻死了吗？”森鸥外叹气道，“既然同意了加入港口Mafia，就不要总是给身为监护人的我添麻烦。毕竟我还肩负着首领一职，最近需要头疼的事也是很多的。”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嘛！完全被森先生欺骗了！」

　　「不仅默许本该一辈子当我狗的中也去红叶姐的直属部队，而且还不声不响地收养了津子，反倒对曾经的监护人不闻不问。喜新厌旧的肮脏大人。果然这无聊的世界不会有什么超出期待的东西出现。」

　　充满控诉的话被女性电子音用平铺直叙的语调读出，反复循环，在病房内形成了特别诡异的场景。

　　津子瞥了眼笑容不变的森鸥外。

　　她不知道森鸥外是已经习以为常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所以才看上去半点不受干扰，反正她是真受不了这魔音灌脑的感觉了。

　　……肚子有点饿。

　　津子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病房内游移，扫过床头摆放的水果篮时停顿了几秒又很快收回。

　　……如果不是听说太宰要住院休养好几周，伤势绝不可能是昨晚她和中也照脸打出来的，她才不会闲到没事地跟来医院探查情况。

　　津子的视线垂落，心不在焉地听森鸥外对太宰嘘寒问暖，然后太宰继续用手机电子音冷漠地给予回应。

　　……结果一看完全没必要跟过来。

　　“——津子，你觉不觉得有点饿？”

　　爱丽丝的声音忽然响起。

　　津子偏头一看，金发的小女孩双手背在身后，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林太郎也真是的！”爱丽丝嫌弃地瞥了眼那边走到病床边的森鸥外，“说好一个小时就能结束，结果还拖了那么久！津子，津子，不如我们丢下林太郎出去吃好吃的吧！”

　　津子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爱丽丝就快步跑向了森鸥外，也不知道两人贴耳朵都说了什么，总之最后爱丽丝是手拿一张黑色的卡片回来的。

　　“走吧，津子！我们去吃穷林太郎！”

　　……吃穷？

　　走出病房的前一秒，津子不动神色地向后看了一眼。

　　虽然不清楚森鸥外是不是故意想支开她，但是看在他无条件提供吃穷他的机会，津子不介意给森鸥外和太宰留下充足的独处时间。

　　房门合上。
　　走廊里隐约传来爱丽丝叽叽喳喳说着一会儿要吃什么的声音，伴随两个女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房间内只剩下森鸥外和太宰两个人。

　　森鸥外收回目光，坐到陪护椅上，问道：“现在可以说说你这一身的绷带是怎么回事了吗？津子和中也君应该只对你的脸下了手吧。”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手机电子音不断循环发出的「喜新厌旧的肮脏大人」这一句话。

　　“太宰君，”森鸥外抬起右腿叠在右腿上，换了一个姿势，“我也是医生，而且和负责为你看伤的医生提前沟通过。你除了脸被打肿之外可没有其他外伤，也远没有到说不了话的地步。”

　　短暂的时间里，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对视。

　　“果然呢，不守信用的大人。”

　　这一次不再是干巴巴的电子女声，而是属于少年独有的清清冷冷的声音。

　　太宰一边拆开手上阻碍行动的厚厚绷带，一边说道：“医生保守病人的病情本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现在看来这家医院的医生完全不值得病人的信任呢。”

　　“太宰君，你搞错了一点。”
　　“嗯？”
　　“从你要求医生帮你伪装病情而对方也答应下来开始，所谓的职业操守就已经被打破了。”

　　太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唔……原来是这样呀……看来下次应该找更好说话的护士姐姐——”

　　“这样危险的想法可不能有。”森鸥外及时打断道，“那么来说说吧，你为什么要伪装病情？”

　　“啊啊……当然是为了不和某个小矮子一起出任务。”

　　森鸥外一愣，他的脸上浮现出头疼的情绪，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不行哦。”

　　太宰的周身瞬间弥漫开心情极其不好的低气压。如果不是脸上的伤还没好，估计他还能用更丰富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无视太宰的抗议，森鸥外双手交叉搭在腿上，继续道：“既然知道了我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那么你应该也在昨晚的宴会上发现了什么吧。”

　　“宴会？啊，说到宴会，这一期的《今日不服输的中也》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呢。”

　　森鸥外忍不住叹了口气：“太宰君，有些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也不能做的太过火啊。这次的任务需要你和中也君、津子三人合作，一起去调查我们最新赚到的那个幌子公司的社长，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哦。”

　　“幌子公司……嗯，原来如此，那个与彭格列有生意来往、做出口贸易的公司。”

　　“花费大量精力拉到的大资源，如果能够在之后的时间里将它完全化为港口Mafia的一部分，并且借此机会和彭格列搭上线，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获得的回报将是无限的。
　　然而，这位社长自从去了一趟京都回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言行似乎变得反复无常起来。不仅很多重要的事项拖长，而且对港口Mafia的态度也没以前那么友好了呢。”

　　重点不是幌子公司，而是港口Mafia为此投进去的大量精力，以及与彭格列取得合作的机会。

　　森鸥外：“正是如此。”

　　“现在尚不清楚都发生了什么，只能确定和京都有关。等太宰君你养好伤了，我会再正式向你们三人说明具体情况。”

　　说完，森鸥外从椅子上站起，准备结束这次的探病之行。

　　“——对了，太宰君，你是如何看待津子和中也君的呢？”

　　在转身离开前，森鸥外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不讨厌和超级讨厌。”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顺便说一句，这是首领的命令，不可以不回答。”

　　对视数秒，无奈妥协。

　　“是——是——”

　　尾音拖长，在最后一刻转为了正经。

　　“表面上看是津子更依赖中也，但实际上反而是中也更在乎津子。如果不是我们先下手为强，或许森先生你的挖人大计已经泡汤了。您不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提出收津子为养女吗？”

　　森鸥外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么，太宰君，你觉得「荒霸吐」是实验产物还是真实存在的神明？”

　　太宰闭上眼睛，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谁知道呢。”

　　……

　　一周后，港口Mafia大楼。

　　接到森鸥外传唤的命令，津子和中也走进电梯就遇到了同样被叫来的太宰。

　　少年脸上的伤基本好全了，只有右眼的位置还包着绷带。因为长时间没有晒到阳光，那本就白皙的脸部皮肤浮现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更加柔弱无助。

　　当然，只要是认识这个少年的人，都知道他和“柔弱”、“无助”这两个词没有丝毫关系。

　　“哼。”
　　“啧——”

　　这是太宰和中也见面后打的第一声招呼，满满都是对另一方的嫌弃。

　　然后，中也绕到了津子的另一边，和太宰之间保持了一个目前所能达到的最远距离。

　　电梯上行，津子站在两个少年的中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太宰。

　　那天晚上为了给被捉弄误食巴豆的中也出口气，津子带上中也好好给某个罪魁祸首上了一课。没有闹出人命，也没有断胳膊断腿，只是把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给打肿了而已。

　　虽然不算什么重伤，恢复起来却也要耗费点时间，但没想到才过一周太宰就已经能够出来“招摇过市”了。

　　——恢复力倒是挺强。

　　津子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

　　“如果想看我的话，津子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不需要偷偷摸摸地呦。”太宰忽然说道。

　　津子想要否认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站在她旁边的中也已经先发出了质疑。

　　“你这家伙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不信问问津子。”

　　“……”

　　——太宰是故意的。

　　得出这个结论，津子没有习惯性地选择实话实说，但她又没有说谎的习惯，只能任凭空气就这么沉默下去。

　　“叮——”

　　电梯到达顶层的提示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打断了这场无意义的争吵，及时拯救了津子。

　　“走吧，森先生还在等着呢。”

　　津子率先走出电梯。

　　中也和太宰对视一眼，一个压了压头顶的帽子便紧跟了上去，一个则不甚在意地挑挑眉，落后几步。

　　等三人走到首领办公室前，守在门口的黑手党向旁边退开一步，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大门被推开，一股隐秘而特殊的气味从里面飘出来，飘过津子的鼻尖。

　　她猛地停下脚步，再不肯踏前一步。

　　“津子？”中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太熏了，”津子眉心皱起，嫌弃地说道，“……里面的狐狸臭味。”

　　森：？？？
中：！！！
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