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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日 ...


  •   就在上周,我们局发生了一件男默女泪的故事。故事主角是一对夫妻,老公是治安的,老婆是法制的。先别说夫妻二人不能在同一单位,“双警家庭”并非龙城特色,纵观全国都不稀奇。
      去年有个专项行动,老公全国各地跑,老婆也经常加班批卷,实在顾不上孩子,就把孩子送到老家的外婆家。结果,这俩人一忙就是半年多。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俩人欢欢喜喜的去接孩子,夫妻俩往姥姥家门口一站,孩子抬头看了半天,发现一个都不认识。
      然后,这小娃娃就哇哇的哭起来,坚决不跟他们回家,还说姥姥要卖小孩儿了,哭着要找警察求救,说“我爸爸妈妈都是警察,把你们俩都抓走”。这事儿,被单位的人们戏称为“警娃换魂事件”。
      后来,这事儿就上我们局公众号,铺天盖地的宣传。结局是,孩子的妈妈辞职了,今天一早递的辞职信,说实在对不起孩子,索性转行当律师了。去年,龙城公安辞职加转行的有12个,全部是35岁以下的主力警员,这其中有改制的原因,更多的是家庭与工作无法平衡造成的。
      我们单位确实忙,或者说,整个公安系统都这样,常常是过了政府部门的工作时间,公安局里却还有大半的灯亮着,也是这种特殊的环境,造就了龙城公安局人杰地灵、盛产光棍的局面。
      我以前加班加点,没觉得什么,后来认识了郗阳,就常常庆幸他就在我们局,就算加班,知道他就在我附近,就会很安心。可现在他回海城一天,才一天!我这心里就空唠唠的……想到开学之后,就算他继续挂名龙城局的顾问,郗阳迟早要回海城公安,到时候我俩各自忙得天昏地暗,连下班压马路都是奢望,以后都别想再一起看冰灯了。
      我拿提笔,随手在空白笔录本上写下两个字:“烦躁。”

      下班之后,办公室里又剩老哥我一个。不远处的靶子上,靶心的位置已经扎了很多飞镖,我抬手又掷一个,正中靶心,还打落了两支,却并不为自己欣喜。收回目光,桌子上,是“杨树村白骨案”的全部卷宗和材料。
      明天一早,我就要把东西都移交给档案室,从此这案子就是个意外,这些资料会被放在架子上,静静的落灰,直到破败,再不会有人在意了。但是,我并不踏实,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到那天黑压压一片头盔,风卷着雪花到处飞舞,我把郗阳护在身后,死死捏着那根甩棍。
      就算隋亮真的是意外掉进陷阱,这事儿的背后也一定有什么隐情。可是谁关注隐情?就像范忠义并不在乎我排除了宋强的嫌疑,上头只想要太平万象,破案率就是一切。
      我心里隐有不甘,什么是“该做的事”?什么是“正确的事”?不过就算案卷封存了,这事儿我必须追查下去。郗阳说过,那些头盔男是冲着他去的,我更不能就此不管
      等他回来,我要好好跟他谈谈。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不能再让他一个人承担了。
      孙宇下午来上班了,这会儿吃完饭,颠儿颠儿的从食堂回来,一见我在这儿,以为有工作,那一脸的后悔,真是太直接了。我刚要告诉他没事儿,手机响了。是郗阳!我腾地从椅子上跃起来,疲惫的我终于又充满了力量!
      “喂。”我尽量保持声音稳定。
      “在忙吗?”郗阳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贯入耳中,清冽如水。
      “没事儿没事儿。”我说完就后悔了!
      中午吃完饭觉得无聊,我随手翻了几个公众号,有篇文章说,忙碌的男人更有吸引力,我当时还想着,我这么忙,得多在郗阳面前表现表现啊,结果回头就给忘了!下次绝对说忙,贼忙,往死忙!
      我一回头,发现孙宇还愣在屋里,嘴巴半张着,紧张得不得了。
      我和郗阳说话,怎么能让别人听墙根儿?
      我皱皱眉,意思是“你还不走寻思啥呢?”
      这孩子愣是没看懂,做了个手势:“什么指示?”
      我一边跟郗阳说话,一边回应一个手势:“没事。”
      孙宇又打手势:“我能走了吗?”
      能能能!我使劲儿点头。
      好巧不巧,张超路过我办公室,门虚掩着,他从门外只能看到孙宇,见他正比划战术手势,还以为屋里出了事,扒枪踹门就冲了进来!
      我:“……”
      孙宇:“……”
      张超:“……我靠!你俩搞什么鬼呢?”
      张超收起枪,我心说枪弹分离,你拿个没子弹的瞎比划什么?要是屋里真有事儿,你冲进来也是个牺牲。但是我不准备跟他说话,这小子准说是担心哥哥安慰,一套一套的,我本来就受不了,现在有了媳妇,我更要洁身自好,兄弟也不行,我答应过郗阳的。
      我指指电话,朝张超做了个愤怒的表情,意思是“你搞什么鬼,我正打电话呢。”
      “谁啊?”张超突然提高嗓门。“然哥,下班儿一起啊,老地方,怎么样?”
      我靠,张超这语调,不去站街真是浪费了。我抄起桌上的飞镖扔过去,这小子倒是机灵,直接躲在了孙宇身后,飞镖从他刚刚站得位置飞过去,钉在了木质门板上。
      “卧槽,哥你真下手啊?”张超哆哆嗦嗦,从孙宇身后出来,双手捂着裆。孙宇吓得脸色惨白,抓起背包一溜烟儿跑了。

      张超这么一闹,听筒那边没了动静,我喂了两声,郗阳始终不说话,我有些着急,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机智的我,瞬间想到了三个应对方法:
      第一个,如果郗阳想要打人,我就立即拿约束绳把张超捆上,全程监督,确保又让张超疼,又不让他达到轻伤以上。
      第二个,我听说哄媳妇的最好办法,是买包。如果郗阳想要买个包,我就立即拿约束绳把张超捆上,掏出他的手机,抓过爪子,指纹开锁,郗阳相中哪个,我就给他下单哪个。
      第三个,郝帅有句话我一直记着,说是情侣之间闹矛盾,除非是不爱了,否则,没有睡一次解决不了的,要是有,就睡两次。郝帅可是身经百战,他的话,我得信!所以,如果郗阳想选择这种解决方式,那我就立即拿约束绳把张超捆上,带着我的小百合回家“解决问题”。至于这次为什么捆张超,我忘了当时是怎么考虑的了,总之捆上再说吧,也不费事。
      我正想着提出哪个方案,才能讨我家小百合欢心,听筒里突然有了动静,郗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还在吗?刚才信号不好,没声音了。”
      刚才信号不好,没声音了。
      信号不好,没声音了。
      没声音了。
      啊——!我的心里发出土拨鼠似的叫喊!恋爱这么难吗?我裴然号称“龙城最潇洒的刑警”,恋爱之后竟然变成戏精了!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郗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事儿没事儿。”我赶紧回答。“张超,一天天瞎闹,甭理他。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不等郗阳回答,张超已经跃到我跟前,荡漾着一脸的下贱。“是我嫂子不?”
      我换了只手听电话。“该干嘛干嘛去,我有事儿呢。”
      “我就知道,准是我嫂子。一天没见,如忍三年?”
      忍你大爷……给爹滚!
      “哎呀哈,我哥脸红了。我然哥竟然害羞了。”
      靠,没完了。我瞥了张超一眼,随手从桌上捏起一支镖。“你走不走,不走我还扎你。”
      “你是容嬷嬷啊动不动要扎人?”张超这回倒是没躲,反倒冲着电话喊起来:“嫂子嫂子,你快来管管然哥啊!快管管他吧!”
      “张超你别动,我看看你那个脸,扎一镖,能出血不?”
      “哥你说啥呢?你意思我脸皮厚呗。你只说就行,还这么委婉,怕我伤心是不?”
      听筒里传来郗阳的笑声。
      我靠,别人跟你老公打打闹闹的,你还乐呢?看我这大傻媳妇。
      我当时哪里知道,郗阳这一天受了多少委屈,又是如何从那个所谓的家里逃出来的。
      现在,我跟张超的关系更近了,不仅因为我们在警大是舍友,更因为他总能逗得郗阳笑。现在的我,已经不吃醋了,大事小情都算在内,只要郗阳高兴,我就高兴,而且,我知道他爱我,是不会改变的。
      郗阳的声音比之前轻快了许多:“你要是在忙,我就先回家了。”
      “不忙不忙。”我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回家?媳……郗——阳你在哪儿呢?”
      “我在局后门。”
      真回来了!
      “怎么不上楼啊还打电话,你等我,我这就下去!”
      我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张超,帮我关灯,带上门。”
      “我去……哥你……”
      后边儿的我就听不见了。下楼之后我才想起来,忘了请张超吃饭了……对不住了兄弟,我今天特别想媳妇,再见!

      小百合一上车,我赶紧去捂他的耳朵,冻得冰凉,我又心疼又后悔,刚接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先问问他在哪儿?尽量把暖风调高。大黄的战友还是很靠谱的,我的小捷达经他一番调教,又支棱起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我问。
      “大巴。”郗阳回答,声音很小,我握了握他的手,也是冰的。我突然想起大洪,这小子,我明明跟他说今天去海城局,问问郗阳能不能回来,好带上他,这小子把提来的人扔进看守所,就忙着回家照顾大黄去了。我当时看在大黄身体状况的份儿上,没多问什么,估计这小子是光顾着惦记自己媳妇,把我媳妇忘了。
      回到家,雪嘉像是疯了似的,在郗阳脚边上来回蹦跶,还蹭来蹭去的。郗阳把它抱起来,给它梳毛,喂它零食,语气温柔地跟它说话。我在厨房做饭,听到客厅里他俩的声音,突然觉得好羡慕那狗子,郗阳回来还没抱我呢……
      莫不是真让张超说对了?一天没见,就如忍三年?我总觉得自己有冲到客厅把郗阳摁倒了欺负的冲动。靠,我太吓人了。
      我煮好面,招呼郗阳过来吃,他先给雪嘉拿了零食,才坐下吃饭。媳妇回来了,我高兴,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刚要喝,郗阳突然说:“给我倒点儿。”
      我还是第一次听郗阳说想喝酒,记得之前在警大旁边吃小烧烤的时候,他说过自己不能喝酒的。我问他:“你酒量,怎么样?”
      “很差。”回答很直白啊小伙子。
      “那你还要喝?”
      “又没在外头,跟你一起,有什么好怕?”
      我竟然无法反驳,甚至还有点儿高兴!
      好嘞!给我媳妇满上!
      我俩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结果,郗阳就量是真的差,菜没吃几口,杯里的酒才喝到三分之一,这小家伙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还睡到流口水,弄得睡衣袖子上都是。
      我真是服了,不是说学医的人多少有点儿洁癖吗?我不指望他衣袖不染尘埃,真的,刚才他上车之后我就发现了,他衣服上大臂外侧的部分全是灰,现在又弄脏睡衣。得了,你光着吧。我邪恶地想。
      但我不想趁他喝醉的时候欺负他,那样对他不公平。虽然我们已经开始交往了,但……这么说吧,除了牵手,我还没碰过郗阳脖子以下的部分,即使要碰,我也会是在他同意的时候。
      当时我还不知道,我们的第一次,不仅仅是他同意的,而且是郗阳主动的,我真有点儿呆了,这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对了,还有一件事,是我当时也不知道的——郗阳根本没醉!我把他抱起来,放在书房的小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关了门,回厨房洗碗,之后带雪嘉出去上厕所,洗漱,回卧室,睡觉,整个过程,郗阳都是清醒着的,他一直躺在床上,听着我的声音。
      第二天,我看到他枕头上有水印,还以为他又流口水,其实那是眼泪啊。
      小百合,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了回来找我,你从三米多高的窗台上跳下去,摔得满身灰尘,却不敢停留,忍着疼跑向马路?你根本没坐大巴,连黑车都没敢打,而是拦了私家车,出了高价,中途换了两次,才到单位门口找我。
      你只吃了几口菜,是因为你根本吃不下东西,又怕辜负我的心意,你装醉,只是怕我追问,担心我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安全。但是小百合,后知后觉的我一直很难受,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好在,你现在已经完全信我,不再遮掩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窝在我怀里安稳地睡着。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4月30日至5月6日在榜,小龙感谢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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