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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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疼吗？”
他握着她的脚踝，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点压搓揉着红肿处。
沉默良久，屋子里只余些许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门窗紧闭，屋外稀稀拉拉吹这些北风，枯树枝桠被风一吹，沙沙作响。
林婉乔正盯着容淮的脸有些出神，竟没听清他在问什么，下意识便开口道：“起风了。”
见她答非所问，定然是没听见自己说话，容淮一脸不悦，冷眼扫了过来。
刚刚还想再补一句怎么春日里还刮北风的林婉乔，默默在这个眼神里闭上了嘴，垂眸思索了一下，又答道：“你前日坐在马上，蛮威风的。”
她没听清他刚刚的话，但瞧着容淮这样子，好像生气了。这人生气的时候，她本不该多嘴的，但夸他除外。
容淮眉头微皱，只觉得她如今说话怎么语无伦次的，但也没深究，只缓缓松开了握着她脚踝的手，垂着眼眸，不咸不淡地又问了一次：“疼吗？”
这一次林婉乔听清楚了，她摇了摇头：“不疼，你按的挺好，我提出口头表扬。”
莫名的，她说完这句话后，容淮忽然站起了身，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也不再看她，而是背过了身，站到了门口处。
“你要走吗？”林婉乔收回了脚，用襦裙裙摆结结实实盖住，歪着脑袋，不解地问他。
“不留下来陪我吗？”
“那你命人绑我回来做什么？”
容淮僵直了后背，站在门口，半晌也没说话。
“行吧，你走吧，看来是一场误会，你的人绑错了人。你也不用为难，我明日便走，另寻出路。”林婉乔盘起了腿，行至缺缺地坐罗汉榻上，用手支着下巴。
“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她现在觉得容淮有病，病得不轻。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派人把她绑来，还逼她洗漱干净穿这么一身风尘气的衣服，居然来来回回两趟，什么也不做。
只是，给她涂了点药。
他定然，病得不轻。
容淮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像不论过多少年，岁月几番轮转，她总能三言两语就挑拨起他的心绪。
喜也是她，忧也是她。
容淮闭了闭眼，沉声道：“我派人带你回来，只是派他带你回来。我没让他多事。”
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含含糊糊并不清楚。但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派人将她带回来。
他不该带她回来的，也不该再见她。
可有些人，靠时间放下。根本经不起，重逢。
容淮转过了身，看向林婉乔。
彼此视线相触的那一瞬，容淮再一次挪开了目光。他轻声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命人送了饭菜过来，你稍微用一点就休息吧，明日我派人送你回林府。”
林婉乔突然有几分委屈，也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开了口留他：“那你能留下来陪我一起吃吗？我不爱一个人吃饭。”
言语间，皆是可怜兮兮。容淮没动身，也没说话，只站在那，像一根木柱。
不多时，屋外传来了叩门声：“世子，饭菜送来了，可是要现在送进去？”
容淮嗯了一声，从里面开了门。
几名女使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林婉乔从榻上起身，坐到了桌旁。
“全是我爱吃的诶，你家的厨子跟我还蛮有缘分的。”她拿起筷子，看了一眼被摆上了的菜式，开心地朝容淮眨了眨眼。
容淮没说话，坐在她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婉乔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到酒足饭饱后，林婉乔放下了碗筷，朝着容淮点了点头。
“口味也很好，你的人不错，我再次口头表扬你一下。”
一直沉默不语的容淮忽然攥紧了手中的茶杯，眼眸轻抬，朝她看了过来。绝对算不上友善的眼神里，是林婉乔看不懂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乖巧地选择了闭嘴。
“以后这种口头的东西，别给我。”容淮冷声说了句，而后站起了身，拉开了门，抬腿往外走去。
林婉乔愣在原地，被容淮刚刚那个眼神震慑到久久没有回过神。她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过，但被她忽视了。
但直觉告诉她，她不该这么轻易让容淮走掉。
想到这，林婉乔立刻站起身，追了出去，小跑着赶上了容淮的脚步，怕他不肯停留。
林婉乔身体比脑子快，当机立断从背后紧紧环住了容淮的腰。
“别走。”
她的心砰砰直跳，让她又慌又乱。
“留下来陪我。”
这话换平时，打死她她也说不出口，但不知为何，她紧紧抱着容淮的腰，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把人留下。
容淮的身子僵硬了，但迈出去的步子也确实停了下来。
“娶我行吗？”
“或者我嫁你，也行。”
林婉乔忽然紧张的双唇发抖，环着容淮腰肢的双手掌心爬满了细汗，说出这两句话时，声音都是发颤的。
可是她鼓足了勇气说出口的话，未曾得到任何正面回应。
容淮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是笑她随便还是笑她肤浅，亦或者是笑她异想天开。
他如今战功赫赫，一身荣光。
前途坦荡，何必回头。
林婉乔将脸埋在了容淮的后背，又开口道：“或者咱俩成亲也行。”
她快急哭了，但容淮始终一言不发。
只是隔了一会儿，站在她前面，像根人形木桩一般的人，忽然又笑了一声，开始一点点的掰开她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林婉乔，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你喜欢就拿去，不想要就弃如敝屣。你没那个本事。”
说完，他彻底掰开了林婉乔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开，而后带着一身寒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林婉乔站在原地，看着洒满院子的满地华光，慢慢蹲下了身子，用双臂紧紧环抱住了自己。
她忽然觉得，心如刀绞，但又不知这股难以自持的悲怆感，由何而来。
这种感觉，几乎快要疼得她喘不过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再次被打开，从外头急急走进来两个身影。
“姑娘，姑娘，您蹲在地上做什么？”白露小跑着来到林婉乔身边，立马便要将她拉起来，却没能拉到。
“外面冷，咱们先回去吧。”谷雨也跟了上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和白露合力将林婉乔扶了起来，将她带回了屋里。
一进屋，林婉乔便又爬到了罗汉榻上，失魂落魄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姑娘，您怎么了？”谷雨凑了过去，怯生生问道。
林婉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我让容淮留下，他拒绝了。其实也很正常，可我突然就觉得，我一定要将他留下，他不肯，我便心痛。”
说完，她像是只刚刚在河边洗过脸的水牛似的，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把水甩出去。
“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被抓走了吗？他们有为难你们吗？”她问道。
白露走到桌子旁替她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小侯爷让我们回来伺候您。”
林婉乔眨了眨眼睛，接过了白露递来的热茶。
“我刚刚，让他娶我，他也不干。”林婉乔叹息道。
站在一旁的两位女使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而且我说了三次，还是四次。事不过三，我再也不会让他娶我了。”林婉乔喝了口茶，补充道。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还逃么？”白露神色紧张地看着林婉乔，仔细地看着她的神情变化。
林婉乔耸了耸肩：“当然逃啊，不然他又不肯娶我，难不成真让他把我送回林府啊？”
谷雨也跟着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婉乔：“那，咱们还去找容县主吗？”
按理说，她同容淮闹僵了，她不该再去找容县主的。
但是她这个人，打定了主意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她脑子里有个声音无比坚定地告诉她，她要去找容县主。
“去啊，容淮是容淮，县主是县主，虽是一家人，但她又不会不要我。”
林婉乔想也不想便说道：“咱们明天就偷偷溜走，一路北上，总能遇到她。”
白露抿着唇，看了一眼谷雨，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好，那咱们明日便走。”
谷雨想了想，又补充道：“即便是寻不到容县主，咱们手里头有银钱，随便做点小买卖，应该也不愁吃穿。出去转转姑娘说不准还能碰见位如意郎君，嫁得良婿，生儿育女。”
听到这话，林婉乔又想起刚刚容淮拒绝她的样子，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一次疼了起来。
疼得她抓心挠腮，攥紧了拳头砰砰敲在了榻上：“好，明日便走，去寻个如意郎君。”
月明星稀，窗外北风呼啸。
夜已经很深了，容淮还未就寝，等着下属来汇报。
“卧房那边，林姑娘已经睡下了，她的女使一个在外间睡下了，一个在里间守着她。”
容淮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好，你下去吧。”
下属为难地抬头，吞吞吐吐道：“还有一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容淮没说话，轻抬眼皮，冷眼看他。
“方才，他们三人在商议，明日逃走，先去寻容县主，再去寻夫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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